《玲珑骰子》原意秋

21、巧退三春晖，直风愈破云

　　当日便有马车从赵家侧门出来，一路不停，直向惠稔城的方向驶去。车上坐一女子，细眉轻眼，很是温婉如烟。她的眼里晕着泪，嘴角却衔着一抹安静的笑。
　　别了，锦陵……
　　别了，婉颐……
　　这边，赵书诚被软禁了起来。按照赵诗诚的意思，是要行家法的。他上一次就受了家法，深知它的深刻。他认为赵书诚只有受了家法，才能长些记性。
　　可是赵吴氏却不答应。
　　“为了那么个女人，你气死我这个母亲还不够，还要杀了你亲弟弟不成？”赵吴氏用拐杖狠命击着地。
　　“那是他应得的。”赵诗诚道，“就算不是婉颐，我也不会放过他。”
　　古朴的香炉上飘着袅袅青烟，赵诗诚的话在这单薄的烟雾中显得格外缥缈。
　　“那你怎得要放过郭紫惜？”赵吴氏根本不买账，“就是因为那贱妇替她求了情？”
　　“母亲，”赵诗诚看着赵吴氏，“我尊敬您。婉颐不是贱妇，她是我的妻子。”
　　“她若不是贱妇，事到如今，她又怎会只替郭紫惜求情？她不管书诚，让你对书诚行家法，分明是想要我赵家骨肉相残！”赵吴氏怒道。
　　“我承认，”赵诗诚道，“婉颐的确没有替书诚说话。可是这又如何？书诚做下错事，为何还要婉颐原谅他？”
　　“那郭紫惜呢？”赵吴氏道，“照理说，她才是元凶！书诚只是被她利用了！”
　　“母亲，您知道。郭紫惜做这一切，都是书诚逼的。”赵诗诚叹道，“若是书诚能真心待她，不叫她在这府中受罪，她又如何会这般行事？”
　　“受罪？”赵吴氏愈发难以理解，“她一个妾，难不成还要正室向她低头弯腰不成？！凤婷是过分了些，可那也是本分！”
　　赵诗诚知道劝不过母亲，只得摇头道:“现在她已经不是赵家的妾了，母亲管不着她了。”
　　“可我还能管你！”赵吴氏吼道，“你赶紧把书诚放出来！”
　　赵诗诚又看向她的母亲。她坐在正厅上首，紫檀木制的宽椅大气却又沉重。赵诗诚不知道是不是这压抑窒息的紫檀椅禁锢了他的母亲，怎得她竟如此不通事理？
　　“定是会放他出来，书诚也不能被关上一辈子。”赵诗诚道，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击着他坐着的椅子，也是紫檀木做的，“可是家法必须得行。”
　　“你！”赵吴氏气极。这个儿子，竟几次三番忤逆她的意思。以前她也认了，当家人就该有个当家人的样子。可是自从唐婉颐进门，她就愈发难以忍受。她总认为儿子因着唐婉颐的到来，愈发被迷惑得丢了心智。
　　赵吴氏一把扫过身边桌上的茶杯。茶杯落在地上，四分五裂。滚烫的茶水泼到了地上，发出滋滋的响声。那青色瓷器原本是盛茶水的，如今竟像是浸泡在茶水之中。
　　一切都颠倒了。
　　“母亲不用生气，”赵诗诚看着那一地的碎片，拿起了自己身边的茶杯，“儿子不久前也曾深受家法，母亲竟忘了？”
　　赵吴氏气得无法反驳。她也不能反驳，因为赵诗诚说的是事实。
　　“那家法是我替婉颐受的，”赵诗诚摩挲着茶杯，里面茶水的温度传来，有些烫手，“母亲愿意让婉颐承受家法，到书诚这里怎得就行不通了？”
　　“你是在为那贱人报仇？！”赵吴氏怒吼道，“我就知道！你已经被那贱人迷惑得没了理智！”
　　“母亲，婉颐是我的妻子。”赵诗诚又一次提醒道，“我也不是为她报仇，毕竟最后受家法的人是我。”
　　这边，赵书诚被关在一间空屋子中。
　　赵家家大，屋子用不完了，便辟出几间，用以关押犯了错的奴仆，或者晚上偷盗的小贼。名之曰净室。可这不是什么好地方，因此仆人打扫起来也不大用心。久而久之，就显得腌臜些。
　　赵书诚眼下被关在一间稍微干净一点的净室，毕竟他是少爷。
　　他有些不知所措。他看出来了，赵诗诚这次是真的动了气。而且他知道，赵诗诚放过了郭紫惜，就是把所有的账都算在他赵书诚的头上了！赵书诚心内叫苦不迭。只得暗自祈祷上天，希望母亲能劝过大哥的心意。
　　可是这边，赵吴氏却辜负了赵书诚的期望。
　　“你非要让我赵家家散人离不成？”赵吴氏道。
　　“若是不借着此事管住书诚，这一天总会来的。”赵诗诚说，“他如今只是好色，可这嫖赌向来不分家。若是有一天书诚成了赌鬼，纵使我赵家家大业大，也供不起他。”
　　“你竟如此看待你的亲兄弟！”赵吴氏有些发狂。
　　“不是我如此看他，是他本就是如此的人。”赵诗诚淡淡地说。
　　见赵吴氏不说话，赵诗诚又道:“我只是不明白，何以我受刑时母亲无动于衷，到书诚这里您就百般阻挠呢？”
　　赵诗诚本不在意此事，可是如今他不得不借着这由头堵住赵吴氏的嘴。
　　果然，赵吴氏无法再说。
　　“如此，母亲便不要再替书诚说话了。”赵诗诚站起身来，“不然儿子可是会伤心的。”
　　他向门口走去，沐浴在一片赤红的晚霞之中，愈发显得高大肃穆了。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七夕哎～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