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骰子》原意秋

14、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仍躺在塌上，赵诗诚就吩咐秋雁偷偷地去柴房里照看唐婉颐，并问清当时的缘由。又让影晖等人派了伶俐的丫头去赵书诚院里打探。
　　他只怀疑两个人，胡凤婷和苏华歆。这深宅之中的种种丑事，大多都是来自于妻妾争宠。
　　他自小生在这地方，母亲与姨娘斗智斗勇，他都是见过的。他知道母亲生两个弟弟时的波折，也知晓母亲对别的姨娘的孩子下的毒手。
　　他都清楚。
　　及至秋雁回来，说唐婉颐在摔倒时问到了极淡的药香味，却不是安胎药的味道。
　　那郭紫惜果真是被人下了药了！这更加让他坚信，唐婉颐是被连累的，是别人的替罪羊。但是究竟是他的哪位好弟媳，现在还不不得而知。可是不论是谁，他都要好好谢谢她！
　　“确实只有郭紫惜的丫头环儿去过药铺。我们的人也去那个药铺查了，环儿买的是红花。
　　“而在这之前，郭紫惜还曾单独留了周大夫谈过一次，内容不得而知。只是那一日除诊金外，郭紫惜又与他许多财物，多是些金银首饰。这是为她梳妆的桂儿说的。
　　“而且，今日来给郭紫惜诊脉的，仍旧是周大夫。”影晖拱手答道。
　　“竟是如此，天下当真有这样的母亲，难怪别人会认定是婉颐。可事情终究是她做下的，由不得人不信，”赵诗诚面无表情地说，“太聪明，果真不是好事。”
　　“她只是太畏首畏尾，生怕不能一招制敌。”秋雁的表情亦是十分冷淡，“殊不知，准备的愈充分，露出的马脚便愈多。”
　　“环儿呢？”赵诗诚又问。
　　“已被扣下了。她已招了供。”影晖答。
　　“如此，便请了那周大夫来，我们一同叙叙。”赵诗诚说。
　　影晖打了个手势，便有小厮出去，带了一个长眉白须的男子进来，便是那周大夫了。
　　“大少爷饶命啊！”周大夫立即跪倒。
　　“周大夫这是作甚？”赵诗诚道，“我请你来，是要你帮我看看这背上的伤。”
　　周大夫闻言，当即提了笑，“原来如此。”边起身，便埋怨道:“大少爷身边的人也太不懂事，到了我的药堂，一句话不说，便揪了我来。吓了我半天。”
　　“正是呢，待我伤好，便把他们都赶出去！”赵诗诚笑道。
　　“大少爷背上又是如何得这伤的？”周大夫抹了把头上的汗，问道。
　　“说来这伤还得多谢周大夫呢。”赵诗诚淡淡地说。
　　那周大夫心中本就有鬼，听得此言，虽是不解，却又是吓得跪在地上，求饶道:“大少爷何以这样说话，真是折煞小老儿了！”
　　“这锦陵城里，数周大夫的助产医术最为高超绝妙。”赵诗诚赞道，又继而厉色问道:“我倒想向您请教，这活血化瘀的红花，可也是安胎的良药么？”
　　那周大夫自见到赵家家奴至此，心情早已跌宕起伏数次，哪还经得住赵诗诚变脸色，当即又连连扣头求道:“大少爷饶我！都是郭夫人要我指使我的！我当时只是不依，奈何她百般央求，我才答应了她的！我是昏了头了大少爷！我不是真心要害您赵家的子嗣啊！”
　　赵家子嗣？原来这周大夫误认为赵诗诚是以一家之主的身份来问他谋害赵家孙辈的罪了！
　　“你只说，她当时是如何指使你的？”赵诗诚不愿听他聒噪，只问道。
　　由是，那周大夫便将当日郭紫惜的谋算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郭紫惜料定这个孩子她生不下来，虽是无奈，却也只能认命。
　　可是她不能让人一直欺负她！她做了一辈子戏子，嫁入豪门之后，理应翻身，何以连个孩子都不能让她有？
　　她知道胡凤婷不会放过她的孩子，所以她要来助一把力。胡凤婷要下手，必是在暗处，她便在明处帮她。
　　胡凤婷不想引起别人的怀疑，她便偏要别人知道，这孩子，就是胡凤婷害死的！
　　胡凤婷依仗着自己的出身和正室的身份，明里暗里给她使绊子。若是她的孩子，赵家第一个孙子，就这样被胡凤婷害死了，那胡凤婷如何会有好下场？没了胡凤婷，苏华歆又如何是她的对手？
　　她以重金拉拢了周大夫。
　　她自怀孕起，便一直是周大夫替她保的胎。她知道，若是她小产了，来诊脉的，一定仍是周大夫。
　　她不要他替只做什么，她知道一切只需一味红花。她知道如何将红花的药味轻减，也知道日常吃些什么才能让红花入腹之后立即生效。
　　她只需他闭住口，不告诉别人她如今正服着些什么药，而在事成之后，再替她说滑胎只是受了重力的缘故。
　　那周大夫只道是豪门恩怨，又道是妾室生的孩子并不足够受重视，况且他又没有直接动手杀了那胎儿。真是事发了，赵家也只能说是他医术不好，并不能将他投入牢内。再加上郭紫惜的重金，他终是答应了。
　　事情败露后，他也只是以为是这赵家根脉不稳，所以才在这子嗣上格外上心。却不知，这本来极佳的如意算盘，是被本来并不相干的赵家长媳打乱了。
　　这事情似乎又是如此简单。在多方指证面前，郭紫惜终于拖着病体离开了赵家。
　　赵吴氏并未向唐婉颐说过几句温言歉语，只是让人将她放出了柴房。她厌极了这个女人，她本不祥，这种晦气事才会落在她的头上。那郭紫惜本只要推翻胡凤婷，偏生她要在那一日先出现，如此才进了郭紫惜的盘算。怎得别人不去呢？就单是她去，可见这糟心事也是分人的！
　　赵书诚面上虽是暗自神伤，心里却并无多大伤感。孩子嘛，总是会有的，只是他如今没心思罢了。郭紫惜走了，走了便走了。以前他还和如此狠心肠的女人同床共枕，想想都可怕。赶紧走罢！走了我再娶一个好的回来！若是娶的费事，干脆就只在外面逛。干干净净的，才不会家里生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