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骰子》原意秋

12、意欲自来去，终陷泥淖中

　　第二日赵诗诚醒来已大好了，只是全忘了昨夜里他说过的话。
　　唐婉颐也没有提。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开心还是惊恐，她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只是她知道，自己如今是走不了了。
　　日子看似如常，只是唐婉颐心中愈发煎熬了。她忘不掉路子游，却又偏偏耽误了赵诗诚十几年。如今她在赵家，她又不知道自己该是何种立场了。
　　到了四月里，虽仍在春季，天气已渐渐透着些夏日的湿热。
　　这日，赵诗诚出门去了，秋雁又被赵吴氏叫了去，唐婉颐一人在园中闲逛，便遇见了出来散步的郭紫惜。郭氏如今怀胎快三个月了，还不是太显，但是跟着她的仆从却并不少。
　　唐婉颐本以常礼打了招呼，便要离开，却被郭紫惜止住了。
　　“嫂子与我说会子话罢，这天气怪闷的。”郭紫惜说。
　　见唐婉颐停下，她又使了个眼色，周围的人便都散开了。
　　唐婉颐心生警惕。她曾听闻深宅大院里的故事，她紧盯着郭紫惜的肚子，并不靠近。
　　“嫂子竟如此偏心，我孩儿还未出世，嫂子便只看他不看我了！”郭紫惜笑道。
　　唐婉颐见她笑得自然，也知晓自己太不知礼数了，只得笑着点了点头。而后随着郭氏一同进了园中乘凉的小亭。
　　“嫂子，眼下四下里无人，我便与嫂子开诚布公了。”郭紫惜笑着说。
　　唐婉颐只看着她。她还记得上次苏华歆来找她，亦是笑里藏刀。她做好了准备，无论郭紫惜说什么，她都不要自乱了章法。赵诗诚说，她是赵家的大少奶奶，谁也不能欺负她。
　　“嫂子你知道，我虽先有了身孕，却也终是个庶出，到头来还是要让孩儿受苦。”郭紫惜说，似是极无奈的模样。
　　“庶出嫡出虽不同，可是若是书诚待他好，他不见得没个好前程。”唐婉颐诚恳地安慰道。
　　郭紫惜道:“我又如何不知晓？这庶出嫡出，还不是丈夫家里的一句话？”
　　“你……”唐婉颐思忖着没有问出口，你可是要把这孩子记在胡凤婷房里？
　　“嫂子帮我！”郭紫惜突然恳求道。
　　唐婉颐见她激动，不禁有些紧张，忙问道:“要我帮你作甚？你……”
　　“嫂子，我只你这一个嫂子，便什么话都与你说了！”郭紫惜深吸一口气，又说道:“嫂子帮我，帮我做书诚的正室！”
　　唐婉颐一下子呆住了，她竟是这样的打算。便急忙说:“这如何使得！这要我如何帮你，你又如何非要做正室？”
　　“嫂子，如果我不是正室，我的孩子将来还会有什么前程可言？”郭紫惜痛苦地说，“若是只有书诚一人，我定是不担心。我若是求了老夫人，她也定会看在孙儿的面上答应我好好待他，给他好名声。
　　“可是这赵家，并不是只有这几个人啊！不提那苏华歆，只胡凤婷一人，就足以让我儿不好过！”
　　“你别想太多，她好歹也是你孩子的嫡母，又如何会让你的孩子不好？”唐婉颐又劝道。
　　“嫂子进门时间短，不知道她的为人。”郭紫惜说，“她看上去温婉大方，可却是蛇蝎心肠，我身为妾室，明里暗里不知被她使过多少坏了！”
　　唐婉颐未言语。
　　“嫂子，如今只有你能帮我！你是长媳，虽然，虽然婆婆不喜你，可是大哥却看你极重。若是你能替我说话，大哥必定会答应的。”郭紫惜恳求道。
　　“可是我怎能叫你顶了凤婷做正室呢？她并无甚错，我如何向诗诚开口呢？”唐婉颐不理解她的想法。
　　“我并不是要让嫂子替我说话，叫大哥做主赶走那人。”郭紫惜说，“我只求嫂子替我作证，我那孩子，是被她给害死的！”
　　“这便是胡话了！”唐婉颐有些生气，“你孩子还在，她又如何害死他？”
　　“我今日约了她来，本就要设计让她推我一把，让我小产。谁知老天竟让我碰见了嫂子！只要嫂子事后咬定是胡凤婷推的我，便是帮了我了！”郭紫惜说。
　　“你！”唐婉颐不禁变了脸色，“你为了赶走凤婷，竟要亲手将你腹中骨肉杀死？”
　　“我也不舍得，只怪他来得太不是时候了。”郭紫惜十分痛苦，“我在赵家全无地位，生下他来也是让他受苦。与其让他成人受胡凤婷的折磨，不如让他助我扳倒胡凤婷，也算是他作为大哥为以后的弟弟妹妹做件好事。”
　　“你又何必说得如此好听？”唐婉颐斥道，“你只是利用他为自己谋个好前程罢了！天下竟有你这样的母亲！”
　　说着就要起身离去，行至亭前台阶处却又被郭紫惜攥住手臂。唐婉颐怕伤了她，也不敢挣扎，只得立住。
　　“嫂子听我！”郭紫惜苦求道:“我实在是迫不得已！”
　　“可是无论如何你也不该将你孩子的性命作为你翻身的筹码！”唐婉颐怒道。
　　“嫂子竟是不肯帮我了？”郭紫惜痴痴地说，又从荷包里取了东西咽下，而后绕到唐婉颐面前，绝望地说:“嫂子竟是真的不肯救我。”
　　唐婉颐看她如此悲痛，心中不忍，正欲开口劝她，却突然被郭紫惜抓住双肩，而后便受了力扑向郭紫惜。
　　她急要扶住郭紫惜站稳，郭紫惜却大哭道:“嫂子饶了我罢！”
　　唐婉颐心中不解，却仍旧抱住她，不让她摔倒。
　　“我怀了身孕，并不是故意气嫂子！嫂子饶了我罢！”郭紫惜哭喊着，又猛地拽住唐婉颐向后倒去。
　　唐婉颐防备不得，便一齐摔了下去，直倒在郭紫惜的腹上。
　　刚转过连廊的胡凤婷见状，大叫一声便急忙跑过来。闻声赶来的郭紫惜的仆从亦是惊慌失措。
　　只见唐婉颐仍与郭紫惜纠缠在一起，郭紫惜的下身有鲜血滚滚涌出，直将二人的裙襟都染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