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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太后情事 ...

  •   清晨在微光中醒来,嬴政一夜未回。
      我推开空空的内堂,没有任何阻拦地和宦官和宫娥香衣云帚擦边而过,嬴政内侍,就算是在他不在的也是谨言慎行,收气敛声,弥漫着拘谨威严的王家气派。
      刚出宫门,却正好碰上李斯正装来拜。
      他见我气色已如从前,微露欣悦:“盈姑娘,一切可好。”
      我归心似箭,只草草向他请了安便告辞离去。走了半路,想起曾拖他带信之事,再回首,他远远地立在檐角朝我一笑,才转身而去。
      我惦记着沐,顾不上追逐,一路急急赶往庆安殿。
      沐迎了出来,半月未见,她消瘦了许多,秀丽的下巴越加尖俏,我握住她的柔弱的手,触手所处全是骨头的坚硬。
      我摊开她的手,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还有淡淡的一个伤疤。
      沐未伤的左手轻抚上我的脸:“盈盈,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父亲说得没错,我是个祸害,会给身边人带来灾难。”
      我愕然,沐究竟,生在什么样的家庭中。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说出如此狠厉的话语。
      沐的美丽,既是她的幸运也是她的不幸。她如若天仙的气质,在人群永远如同鹤立鸡群。女人的嫉妒和排斥让她缺少亲情以外的淳朴友谊,男人的爱恋与追求却让她处于争夺的浪高峰尖之处。在这个男人的时代,她是绮丽带刺的玫瑰。也许只有嬴政敢去不付代价地采拮。
      “沐,说女人是祸害,只是男人的托词和借口。你如此美丽又聪颖,自然会让人害怕。”
      沐浅浅地笑,脸上却现出淡淡的红晕,我纳闷,问:“沐?”
      旁边的绿珠却偷偷笑着插嘴:“盈姑娘,昨晚大王在庆安殿留寝了,走时又升了娘娘为美人。”
      沐脸上的红晕更甚,玉指芊芊指向铺了一桌琳琅满目的绫罗绸缎珠宝玉器:“盈盈,这些都是大王今早赏我的。我知道你也不稀罕这些东西,可我也用不上这么多,你就帮我收着些。”
      一屋子珠光宝气闪了我的眼睛,沐熠熠双目,视线却在珠宝之外。
      “沐,你快乐么?”
      “盈盈,我要的是大王给我的恩宠,是父亲和家族的刮目相看。至于爱情,从来不是我们巫家女子的追求。”
      不追求爱情,并不是没有爱情。沐的爱情是蒙恬,还是嬴政?沐为自己的志向义无反顾,总是把心事藏在飘缕的琴音层层霓裳之下,连我也看不明白。
      这个夏天的庆安殿生机勃勃,就如灵验的观音庙,香火鼎盛,人气非凡。大臣的拜礼和贡品络绎不绝,忙坏了宫里的大小宫娥。连我这个庆安殿的富贵闲人也不得不帮忙归档记录整理。
      沐从来不过问贡礼之事,却关注随之附带的书锦信帛。沐一向干政,现在又得蒙圣宠,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沐的气色也随心情的大好红润起来,益发容颜似雪,娇艳动人。
      嬴政也常来庆安殿,虽也不是专宠,却明显偏爱沐良多。每每他到庆安殿来,却和我形同路人。我总感到有目光朝向我来,再望去,他眼神却闪躲开来。我纳闷不解,嬴政这小孩这两年成长极快,我开始无法搞清楚他心念所在。而上次一别以后,我就更难猜测。
      果然小孩子大了,就会复杂许多,尤其他身为一个秦王,心机阴谋与当日都不可同日而语。
      可是沐干政这件事,以李斯细密的情报网,他不可能一无所知,然而却听之任之,闭口不谈。
      相比庆安殿的热闹派头,幽美人的彩璃宫俨然成为冷宫。本来幽美人就少得人心,而随着她只产下一女婴,宫中人对她更加淡漠。
      幽美人生产时,嬴政正在庆安殿听沐弹琴。沐的手虽然大伤过,幸好抚琴还不成大碍。
      嬴政只轻轻点头,沐也不停。一曲弹完,幽美人生了个公主的消息也传了过来,嬴政神色平常,无喜无忧。只是当晚,嬴政照例歇在庆安殿,对去彩璃殿探视只口不提,终于确定了幽美人彻底失宠。
      宫中的人好长段时间都喜气满面,人人额手相庆,祝贺后宫一霸的时代总算一去不复返。
      转眼已到夏末,沐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身体已是大好,失眠症减轻许多,食量也大有上升。午后,按惯例刚提笔书信,困倦就上来,宫娥伺候着就睡下了。
      这时殿外却有宦官传报,大王驾到。
      宫娥们都出殿相迎,嬴政跨步进来,就往内殿而去。
      我躲在殿后纳闷,他一般吃过晚饭才来,这次怎么过午就有兴致过来。偷偷往内殿望去,嬴政看沐睡熟,就往书塌上她未写完的书信上扫去。
      我连忙从门后闪入,扯住嬴政衣角。
      嬴政停了脚步,低头见是我,微愠道;“你做什么?”
      我不答,松了衣角反拉他的手,就这样任把他给拽了出来。
      “嬴政,沐在睡觉呢,你别吵她。”我一直把他给带出殿外,旁边的宦官侍卫想跟来,被赵高挥手止住。
      “就此事?”嬴政疑心四起。
      “当然不止,”我脑子一转,“嬴政你多久没去母后那里请安了?”
      他果然面有愧疚之色,反握住我的手,朝赵太后寝宫甘泉宫而去。
      船向甘泉宫荡去,夏末的荷叶不盛,比上次去快了许多。我记得当年荷湖荡舟,嬴政还是个比我略高的孩童,这一年蹿锝飞快,现在却已经比我整整高出一个头,脸上稚嫩之色全消,隐隐现王者的霸气。
      “你看什么?”嬴政见我发愣,含笑道。
      “你长得真快。”我微叹。
      “你才发现?”嬴政相当不满,坐下来掰着我的指头,玩我已经全好的左手。
      我奋力抽出,“还象个稚子!”
      他可不依,单手按住我欲挣脱的手,我的力气怎么能扛过常年射箭练武的他,无奈只能放弃。
      他得意,一时性起就要强力拥我入怀。
      我指指船头:“嬴政,到了。”
      他无奈放开我,一跃上岸,没入绿树红花之中。
      夏日的艳阳甚是灿烂,我躲在荷叶投下的阴影之下,昏昏欲睡,小船的剧烈摇晃却把我震醒。
      “嬴政,母后训斥你了?”我看他一脸萧杀之色,忐忑地问。
      他摇头,拳头紧了紧,指缝中捏了一柄桃木碧玉梳,深深地陷入肉中。
      我去掰他的手指,他却毫无知觉般一松不松。
      “你看到了什么?”我心中警钟大作。
      他目光恨恨,“我碰到吕不韦在母后宫中。”
      他没叫仲父,也不称相国,而是直呼吕不韦其名。
      终于有这么一天,我暗自苦笑。吕不韦啊吕不韦,如此肆无忌惮,就这样被嬴政撞到了你和太后的奸情。
      我知道纸总包不住火,却没想到起因是我的移祸江东之计。
      嬴政大力坐下,怒气把小船晃了几晃。
      “我尊称他一声仲父,他倒真把自己当成我的父亲了。”嬴政嘲弄地笑,“他以为朝政尽在他的把握,视我为傀儡,就可以为所欲为。这次我所受之辱,必加倍讨还。”
      “还有母后,反而怪我来前不事先通报。”嬴政的口气含着失落,“我请母后帮我梳头,母后却把梳子返还于我,说孩儿大了,不要再劳烦她了,就不耐把我赶出来。”
      夏风习习,荷叶微动,嬴政轻靠在我肩上,喃喃而诉,对吕不韦的憎恶,对母后的气恼,仿佛压抑了许久的委屈都一泄而出。
      终于他讲累了,似有倦意,头沉沉地蹭到我胸前,却被一个硬物铬痛。他不满地伸手去摸,却被我打落。我自己探入衣内取出一管竹箫来,“是这个。”
      他眯着眼睛躺入我怀里,懒懒道:“你会吹这东西。”
      我点头,执管在手,轻吹一曲。
      山有扶苏已被我吹过多遍,曲调极熟,又有感而发,吹得极尽缠绵悱恻之能。
      小喳也被我这曲代表作给吸引而来,停在船头侧耳倾听。
      嬴政感到我曲中的深情,问道:“这曲的歌词怎么唱?”
      这歌词我不熟,只为沐向蒙恬半唱半念过,那时他不嫌反赞。眼前的这位可没有蒙恬容人的雅量。
      于是我收了箫说:“我不会唱,这歌词是讲女子不得所嫁之人。”
      他凤目微眯,危险地盯住我:“你想嫁谁?”
      我摇头,“不是为我自己所歌,我是想到你母后。她年轻就守寡,身边无一人陪伴,你身为一国之君,国事繁忙不能时常去探视,她一定很孤独寂寞。如果当时吕相不把她献给你父王,她必不至于如此。所以说,我悲哀她不得所嫁之人。”
      嬴政躺在我腿上双眼紧闭,似是睡着。夏日凉风习习吹动他鬓角的碎发,拂动着他黛黑紧锁的眉,他突然出声道:
      “既然已是王家之人,就不该有其他非份之想。”
      话虽尖锐,语调却柔和下来,手中原本紧握的碧玉梳砰地一声掉到了船板上。我俯身拾起,却撞歪了他的珠玉发冠。我索性把它摘下,顺着他乌黑的长发梳拭下来。
      “盈盈,你要陪着我,看本王把秦国江山夺回手中。”
      嬴政惬意地闭上眼睛享受着,在夏末的暖阳下,呼吸逐渐深长均匀。
      小喳飞来淘气地啄乱我手中的发丝,嬴政顿时醒过来,恼怒地去抓它的脖子。我忙挡住他的手,把小喳护回我肩膀上。
      小喳一向亲人,可不理解这个人类时代的王权神圣不可侵犯,别被这个偏执的嬴政造成对人类的心理阴影。
      以后一定要加倍看好它,我心中暗想。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太后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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