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海楼传奇》风雨载昆仑

4、暗流乍现乱江湖

　　穆清言再醒时，已是次日晌午。他半睁着眼睛，只觉周围暖意绵绵，甚是舒适。在他目光所及之处，窗户大敞，一人背立他而站。模模糊糊中他只记得那人全身色调为黑白灰，额后长发束为马尾，直直的垂下。那人逆着光，因此身上有着淡淡的光辉勾勒他的轮廓，勾勒他硕长玉立的身材。不知为何，穆清言觉得这人的背影十分熟悉，因此对他大有亲近之意。他眨了眨眼睛，口中不自觉的喊出：“楼……”

　　“醒了就自己起来吧。”

　　冰冷的声音，不是他熟悉的那个人。穆清言甩了甩头，双手支撑着想要起来，却觉身上有宿醉后的乏力之感。那人叹了口气，抚将着他起来，帮他理了理额前碎发，道：“就凭这副虚弱的模样，你怎么替你父母报仇呢？”
　　那人一提，昨夜的事情一瞬浮上脑海，路遇杀手，父母被害……想到这些，穆清言不禁全身颤抖，心中又是仇恨又是痛苦。那人坐在他身旁，厉声道：“逼死你父母之人，正是关帝派大弟子凌霄，而昨晚遣她们来逼迫你父母之人，正是凌霄的师父，关帝派的掌门韩万仇。” “凌霄……韩万仇……”穆清言喃喃着，只恨手中没有武器，可以取仇人颈上人头。等胸中强烈的恨意过去后，已过去二刻钟，穆清言才大梦初醒般，问道：“阿楚呢？你又是谁？”
　　那人淡淡道：“阿楚……他原来是这个名字，倒也符合他心性。”
　　穆清言疑惑：“你……你认识……？”
　　那人不答反问：“你和他相处这么多时日，不觉他十分怪异么？”
　　穆清言一瞬间脑海里忽然有许多回忆闪过，之前这些回忆只如碎片，现在却自己合在一起，隐约在督促他承认那人的话。但穆清言转移话题，道：“他现在在何处呢？”
　　那人道：“他自然是走了，你若是想见他，再等个十年八载罢。”
　　穆清言听之不由得大惊：“你，你对他做了甚么？”
　　“与我无甚干系，只是他还有许多未完成的事情罢了。”
　　穆清言“哦”了一声，忽然觉得身旁的人如浮萍一般，只是漂在他身边陪他度过一小段时光，之后便顺着时间的涟漪浮走了，只余他一人独存于世，不胜寂寥。他留不住任何一个人，他只能留住他自己。他揉了揉太阳穴，又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谁呢。”
　　那人静默了半晌，才开口道：“你娘可曾告诉你，她有个结义的哥哥？”
　　“啊……原来……”穆清言愣了愣，忽然想起当年娘亲曾经告诉过自己这件事：她当年从关帝派逃出，途中遇害，被人相救，之后便与那人结义为金兰兄妹……只是，之后之事，娘亲从没谈过，也不愿讲，似乎是件极其隐晦的事。穆清言想到这里，又抓紧他道：“那你为什么不再救救我娘……？你为什么不再救救她？……她……她可是……”穆清言说到这里已经哽咽。大约幸存之人皆是如此，总是将期望与责任寄托于他人之上，多一人来承担自己的痛苦，自己便会轻松一些。这移情之法似乎真起了成效，那人不做动作，任由穆清言在他身上发泄自己的情绪，而他只是看着穆清言酷似她母亲清秀雪白的脸，心里波涛起伏。

　　黄昏。
　　河岸边杨柳曼舞，枝梢拂过底下小亭的的榆木边沿，说不尽的轻柔之意。一黑衣青年静坐亭中，似在等待何人。他闭着双眼，不怒自威的模样倒似一位君主，只可惜身边少了千军万马。不一会儿一位江湖汉子匆匆赶到亭前，拱手道：“江盟主，属下已探得凌霄行踪。”
　　黑衣青年睁开双眼，颔首示意他继续。
　　那江湖汉子道：“凌霄已带众人连夜乘船，属下暗中听得，他们要走水路入蜀。”
　　黑衣青年道：“关帝派派规严厉，没有掌门的允许门下弟子是不得擅自行动的。想来是韩万仇那老贼要下山入蜀，派他最得意的弟子在蜀中与他汇合罢了。”
　　那江湖汉子道：“盟主英明，副盟主的确已探得韩万仇不在山中。不过据属下愚见，关帝派与蜀中唐门交流甚浅，此次他们举全派之力去拜访，不会显得略为草率？”
　　黑衣青年道：“不，韩老贼只是想要结交白帝城柳家而已。”
　　“柳家？他们不是有世仇吗？”那江湖汉子一惊，连恭维盟主都忘记了。那黑衣青年摇头道：“现前有更重要的事情，逼的他们放下仇恨暂结盟了。其中来往，我已猜到八九分。不过无法证实。”
　　那江湖汉子因刚猜测失误，便不再发话。只再次低头拱手道：“江盟主若无其他吩咐，属下便回去了。不过副盟主有言，劝盟主早日回去，免得群龙无首。”
　　黑衣青年冷漠道：“我再在这城里陪那孩子几日，你先告诉他，万事不可心急，所有行动，等我回来再作。”
　　那江湖汉子险些出声问他是否还是他所认识的江盟主，但猛地一吞咽又把这句话咽下去了。他所认识的江子潇，只是个独来独往，对他人拒之千里之外的剑客。若不是他足智多谋，武艺高强，这盟主的位置，绝计会被精通世故的副盟主夺走。如今……他说他要陪一个孩子？那江湖汉子拍了拍头，觉得今天的怪事太多，怕自己抽的下下签要灵验了，得赶紧找杨柳渡的道士给辟辟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