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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其之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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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之四
“我将事情搞砸了。”
柱间站在木仙人中间,无可避免地垂头丧气——在他已经尽量振作的前提下。
他并不是对两人之间关系的进展感到后悔,或者说,那正是他在长久以来所暗自期盼的一种进展。尽管在那一天之前,他并没有意识到他那样相信着斑并坚持不懈地追逐着男人的理由,但在看到那个样子的斑的时候,他就终于明白了这一切的根由所在。
可是,他应该更早地察觉到在斑那异样的行为下隐匿着什么。在昨晚的那个时候,他的头脑大概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喜悦所占领了,以至于一切都顺水推舟并变得无可阻挡起来。但是对于斑而言——即使他才是那个挑起这一切的人——他所想要得到的东西,和柱间满怀喜悦所期盼的东西,大约是不同的吧。
“是我的错。”
柱间再次道。
木仙人们轻微地摇动着枝叶。在高天原的此处所发生的所有事无一能逃过这些神木的感知,但它们却并无法理解人和人之间那复杂而微妙的感觉。对它们而言,六道仙人昔日所交代的讯息才更为重要。
「查克拉是为了将人们的心联系在一起才创造的术」
「而非彼此分裂」
「争斗不休」
「六道梦想着和平的世界」
「但是争斗却从未停止过」
「是人类的天性和宿业吗」
「可以改变的」
「谁来改变呢」
「六道的后裔们」
木仙人们零落地说着。他们的言语就像神话一样过分简单而支拙了,若是要过分解读下去便似没有尽头,但这样听着的话却只能留下一头雾水。
“能不能更为详细地告诉我方法呢,木仙人。”
柱间再一次问着。
回答他的是漫长的沉寂。透过树叶缝隙的阳光犹如无数只眼睛注视着千手柱间。这些终年沉默的树木们没有办法理解人类为什么无法彼此相信:它们共享一片土地,根系交缠在一起,自从破土而出就注定了恒常不动的位置,不可能有过分的亲近却也不可能存在争执,在它们的字典中不存在“误解”或“隔阂”这种定义。然而这些人类,这些细小的两足兽们,他们可以挥动刀剑彼此相杀,又可以放下武装彼此拥抱,上一秒还在热烈地爱着下一秒就会炽烈地恨。甚至就在今晚之前他们还认为这一次预言终将实现:因陀罗能够再次相信阿修罗,分裂的查克拉将重归为一。
可为什么这阿修罗的后裔会看起来这样沮丧呢。
而因陀罗的后裔——
最终还是那负责教导柱间的木仙人摇动了枝叶。
「你要去了解他。只有你能够治疗他。只有他能够完成你们的理想。」
「就像六道说过的那样。」
「只有阴阳相合,才能见到森罗万象。」
柱间抬起头。
清晨阳光那样温柔地拥抱了他。无数的树木用绿荫覆盖着他。他忽然在短暂的瞬间看到了六道仙人从久远的时间之前遗留下来的一个幻影:无数的人手牵着手,每个人都相亲相爱,再无争斗也再无隔阂。
那情形让他潸然泪下。
他深深地向木仙人们行了礼,然后穿越森林朝向他们的木屋走去。
要快一点——快一点把这件事情告诉斑。
此前仍有犹疑的理想并无错误。
他们所希冀的的道路是六道仙人所指示而出的、唯一正确的道路。
如果说每个人出生到这个世界上都是为了完成什么的话,那么,这就是千手柱间和宇智波斑注定要完成的事情了吧。
但是屋子空着。
斑所遗留下来的只有沾着草药的绷带——那还是他在注意到斑的眼睛再度恶化之后半夜里弄出来的药。这并不寻常,尤其是昨天晚上他们还——
柱间止住了仿佛要往某个歧路而去的念头。他走出门,正想要去寻找斑的时候,就听到了木仙人们传递而来的语声。
「不用再费力寻找了。他已经离开了。」
扉间是在那一天晚上偶尔经过大哥的房间时才意识到外出修行的大哥已经回来了。事实上他都已经从廊上走了过去才突然意识到房间里的蜡烛竟然亮着——他停住脚步,不敢置信地倒退几步,确认了那映出来的影子是大哥之后才推开拉门:
“大哥?你什么时候从高天原回来的?”
“唔……?刚回来不久。”
“那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扉间走到柱间身旁坐了下来,“修炼的结果如何?”
“已经可以顺利使用仙法了。”柱间微笑着,看了看一别多日的兄弟,确认他并没有受伤,“族里有什么新闻吗?”
“没有什么,最近的任务都少了起来。”扉间说,“近期大名之间倒是出了不少事。但今日已经晚了,等明日我再仔细和你交代……怎么了?”
他意识到柱间在他说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不在听了。这并不是他的一般行事风格。平时,就算柱间并不喜欢这种话题,也会好好负起责任认真听到最后。但现下的柱间非常明显地表现出了心不在焉,连这句问话也迟了片刻才回答。
“抱歉。我确实在想事情。”
扉间叹了口气。
“什么事情?”
“结盟。”
扉间微微挑了挑眉。这其实并不那么意外。战国的硝烟将要消弭,占据一城即可自称小国征战四方的时代已经结束了,现在四方局势基本已经安定,昔年那样的大战似乎是不会再有了。于是,素来在战争中被人雇佣的忍者们此时便面临着极大的困境:他们已经知道了太多,若不想办法团结起来只怕就是被大名各个击破的节奏。但不经思虑的结盟也会招致祸端——有时候表面上的“同盟”不过是一方欺骗另一方的把柄,结盟之时便是屠戮之日。
“大哥心里有意向了吗?”扉间问,不确定到底是志村还是猿飞一族的可能性更大——他们之前都有过合作。
“我想要和宇智波结盟。”
扉间一下子半跪了起来。他盯着柱间的脸看了半晌才意识到他大哥竟是认真的,但是他还是摇了摇头:
“这不可能。”
“为什么?大名是不会这样轻易地看着我们成立忍村的。他们需要的是听话而驯良的忍者,随时可以雇佣和抛弃,却不能容忍我们具有能左右他们的力量。”柱间说,“我想不到第二个忍族能够具有和千手相匹敌的实力,足以抵御这种压力。只有千手和宇智波的结盟才能让计划顺利推进——”
——这都是借口。
扉间想。他太了解自己的兄长,他知道他心里始终没有忘记过小时候在河边和宇智波斑的相遇。两个来自对立家族的忍者却可以好好相处的事实似乎支持了柱间那天真的理想——他梦想他们是可以结成真诚的同盟的。
怎么可能。
人是不容易改变的,更何况有那么多年的仇恨、痛苦、层层累积的血。大哥能够遗忘并且原谅不等于别人可以——扉间几乎想要问一问柱间他是否已经忘记了两个幼小的弟弟了。
可是在另一方面,他作为村子中负责接受委托并和诸大名打交道最多的人,也意识到兄长所言确有道理。如果结盟一个操作不好,只会迎来大名们联手打压——那样就算是森之千手也不免遭受灭顶之灾。如果单纯从结盟者的实力去挑选,宇智波无疑是上上之选;甚至他们的结盟也可以为后续的工作奠定一个好的基础——如果千手能和宇智波摒弃前嫌,那么谁还能怀疑千手的诚意?
他将这两种想法在心中反复掂量着,最终屈服于理智。
“你知道我一向是支持兄长你的决定的。”
他说着,重新坐下来,将怀疑深深地封印在内心深处。
柱间笑了。那笑容令他看起来像个孩童。
“我们一定能成功的。”
尽管说服家老用了一些力气,但将这件事情真正公布的时候,意外地族人们并没有表现出那么强大的反对声浪。或许是之前家老们也已经将年轻族长的决意公布出去,或许是千手柱间在年轻人中的声望确实很高。
“既然是柱间大人所指示的道路,那一定是没什么错的。”
这话说出来之后竟然还得到不少赞许。
而出人意料的是,宇智波那边的回复竟也相当迅捷。回复的文书优雅得体,连字迹亦端正秀致,浑然想象不出这竟是以“力”著称的一族。约定商谈的地点便在附近温泉街一处有名的高级料亭——并不在任何一方的势力范围之内却也算是毗邻——并且如同千手在文书中承诺过的那般:绝不以此为争战之端。
说的直白一点,就是我们只是坐下来谈一谈,并不是要打群架。两方彼此克制一点,不要动刀动枪把气氛搞坏。
即使双方均作出了这般承诺,在会谈的那一日,温泉街还是被密密麻麻的两方人马所占满了。扉间一发现这点就满脸阴沉,一脸“宇智波准备搞死我们”的表情。柱间想他大概忘了昨天自己是怎么布置暗探的(似乎是察觉到了他正在背后盯着的这个事实,扉间才在最后勉强加了一句“当然,我们不会率先出手”)。
好在,在族长们会面之前,无论是千手还是宇智波的忍者们都勉强地保持了安分。
柱间倒并不认为这真的会演变成一场严重的争执,毕竟他和斑已经在每一个不眠的夜晚谈论过那么多关于同盟的话题了——这一点他并没和任何一个人讲过,包括扉间。这倒并没有什么刻意隐瞒之类的,只是他直觉一旦说起这样的问题就很难逃避开那一晚的事实。
可是这要怎么说啊。
柱间脸有些发热,幸好此时天光已经暗淡,而扉间又将注意力放在警戒上无暇注意旁的事情。两人在提着灯笼的小童指引下一路来到和室之前,推开拉门,便看见身着黑衣的两兄弟。泉奈仍然板着脸,端端正正地、仿佛有些不高兴一样地坐在那里,倒是斑略带了些闲散无趣的意态,仿佛只是为了虚应故事而依赖。
柱间微笑起来。
“好久不见了,斑,泉奈。”
斑看了他一眼。那目光里仿佛藏着什么东西,又仿佛什么也没有。
“既然这么郑重地说有事要谈,那么就听听你要讲什么吧。”
这态度着实冷淡,还隐含着些许挑衅的意味。扉间脸又黑了一层。柱间试图将气氛变得好一点——一上来就直奔主题也太过悲哀了:“真无情啊,斑。连一点寒暄的时间都不给吗?”
斑略抬了抬眼皮:“嗯?”
这对话的态度太熟悉,于是柱间不假思索地顺口说出:“上次你那么匆忙地就走了,我很担心——”
“闭嘴!”斑当即截断了他的话。似乎是注意到了泉奈和扉间正在一边,他索性起身(柱间伸手阻挡了几乎就要暴起的扉间),走到柱间面前:“你跟我来。”
说着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对着扉间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柱间亦起身跟了上去。
此时夜色已是深了。一层薄云拥满夜空遮去星月,空气阴冷而潮湿:要落雨了。斑抄着手沿着缘廊向前走去,没有回头看一眼跟在他身后的柱间。两人的脚步并未在沁凉的木地板上留下任何声音。庭中的添水恰恰蓄满了水,重新跌落下去,中空竹节撞出清清亮亮一声响。
“那天是个意外。忘了吧。”
斑终于说。
典型的宇智波斑会做出的那种论断:刚硬,不留余地,无可转圜。柱间隐约感到了事情大概会这般发展,但真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还是涌上挫败。他沉默了片刻,总算能用平常的声线也多少用了一点时间来稳定心情,然后开口:“可是你的眼睛……”
“不用你费心。”
“那天晚上不是又变得糟糕了吗。”
“……”
“至少让我再看一下——”
这句话在斑转过身来的那一刻就被迫截断了。危险的红色写轮眼里三枚勾玉正旋转着。下一刻一个豪火球就直直冲了过来。柱间纵身后跃,一面放出了木遁·皆布袋术,一只巨大的木手朝着火球盖了过去:“我们是来谈判的!”
“那就别废话。”斑犹如燕子一般跃上那木手的顶端,睨视着其下的柱间,“……你在怜悯我吗?”
柱间不知道斑是怎么得出这种结论的,这简直匪夷所思。他无奈地解开木遁之术:
“这是两件不同的事。”
斑在失去立足所在之前一跃而下,那不知从何处而出现的镰刀纵横劈裂空间一般朝着柱间当头劈下。柱间结印召出长刀抵挡。金铁相撞发出令人齿酸的锐鸣,他们的力量校着力量,刀刃压着刀刃,前进一分或后退一分都是败亡——尽管他们的距离几近拥抱,柱间甚至能看到斑那血红的眼珠里浮着自己的倒影。
“我从不接受什么同情。”斑的眼睛闪过一丝戾光,“更绝不会接受别人的施舍!”
“那不是——”
他想说他从没有这种意思,但斑突然的后撤让他微妙失去平衡,勉勉强强才能躲开下一记镰刀的斩击。火遁和木遁瞬间将狭小的庭院毁得不成样子:那本来蓊蓊郁郁的绣球花被碾落成泥,就连石灯笼的光也在不知何时被斩灭了。现下院中似乎就余下他们两个争斗不休,刀刃危险地擦过肌肤,藤蔓缠住手脚又被挣开,烈火则短暂地照彻黑暗——
这不对劲。
柱间深深吸了一口气,手上飞速结了几个印。
没有任何人介入他们的争斗——这是不可能的。其解释只可能有一个——
“破!”
他厉声喝道,下一刻,他听见了添水清亮的响声。
咚。
世界骤然碎裂。他刚一回神便感到颈上一丝沁凉:斑站在他的身前,手中苦无锋利的尖端抵着他的喉咙。那双眼睛已经恢复了日常的黑色,斑注视着他,带一点轻蔑的笑:
“别再说那种话。”
下一刻他骤然反手将苦无投出——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身后的柱间用短刃一磕,铮的一声,苦无高高飞了出去。
不再注意那木遁分身,斑回过了身:
“早就告诉过你,我不会让人站在我背后的。”
柱间看到对方没有再次使出瞳术的打算才松了口气。就算早已经有所准备,但在幻术中厮杀也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他将短刃收进袖中,道:“我以为我们是谈结盟之事的。”
“那就只谈结盟的事情。”
斑说罢转身就走,留给柱间一个决绝的背影。
柱间那一刻忽然意识到,曾经一度拉近的距离,又无情地被隔绝开来了。
一直以来,似乎都是这样。
首先做出决断的人永远是斑。
他注视着对方的背影,一瞬间,错觉男人要融进缘廊上密密的黑暗里去了。
他们离开的时候落了雨。并不大,甚至听不到雨滴落地的声音,而是一团致密的雾,像是无数小手细细地牵着人的衣角。他们撑着料亭的老板娘所赠的伞,才听到那细细的、蚕食桑叶一样的雨声。
空旷的街上似乎只有柱间和扉间兄弟两人。然而在看到他们离去之后,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千手家的忍者也将撤离罢。即使是这样没有成果的谈判,只要最后没有演变成争斗,在某种程度上也便算一件幸事了。
柱间走着,并不说话。扉间意识到今天的会谈对大哥而言大约是某种打击:他曾经那么期待,但显然宇智波家却没有展现足够的诚意——尤其是在他和斑出去谈了片刻之后,这场会谈就基本算是结束了。
“扉间,泉奈和你说了什么吗?”
柱间忽然问道。
“我和他可没那么熟悉。”扉间冷淡地道,“大概他除了自己的兄长之外,并不会忠诚于任何人,所以他的态度无关紧要。”
柱间看了他一眼:“……听起来和你很像。”
“大哥。”扉间皱起眉头,于是柱间在弟弟开始发表长篇大论之前转回了安全的话题:“他反对结盟吗?”
扉间思索了片刻,尽量回忆起当时泉奈的说法:
“他不会同意,如果千手和宇智波不能势均对等——好像我们现在还不够势均对等一样。”
柱间这一次久久地没有回答。
寂静的夜里似乎只听到雾雨敲打着伞面的声音。
那一日柱间梦见了父亲仍在世时候的事。
千手佛间是一个严厉超过慈爱的人。他每日里都板着一张脸,甚至很少露出过笑容。对他而言,维护规则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只要必要,他可以杀死手持武器的孩童。
尽管柱间从来不认同这一点。
似乎这便是身为长男的宿命:他和父亲的关系远远没有扉间和父亲的关系密切。他永远是那个被严厉训斥的、被指摘想法太过天真的人,甚至有时候需要扉间出面去维护他。甚至在一些时候,柱间会想——假如不是因为他是那个继承了仙人体的人的话,也许父亲会选择扉间作为继承人,至少他们都保持着同样的理智和冷淡。
他还以为他还要和父亲的固执较劲很多年。但千手佛间却突兀地病倒了。那一开始不过是一场过分胶着的战役。在他们回到族地的时候父亲还没有展现出什么异样,却在第二天早晨开始咯血——就好像那些之前漫长的战斗中所加在他身上的伤,从这一刻起都狰狞起来向主人索取着昔年的债务一般。
柱间守在父亲的榻边,他试图用木遁的查克拉来替父亲恢复生机——如果可以。但他的努力不过泥牛入海:查克拉就像灌入了一只已经裂开的瓶子,就算一时满溢了,也终究会从裂缝中散失而去。
「这是千手的宿劫。」
看到千手柱间过分努力的样子,家老们似乎也无法保持沉默,特地来找了这位年轻的族长继任者。
「我们具有远超于一般人的强大自愈能力,但这不代表千手能一直蒙此恩惠。若是受到的伤越过了某一限度之后,便会引起旧伤复发的症状,那时候便是药石罔医了。所以……」
最后半句话没有明确地说出。家老们也无法要求儿子去放弃救治父亲的希望,但他们的脸上都写着明明白白的“无可挽回”。
「我知道了。诸位请回吧。」
柱间略略倾身。他落在地板上的拳微微有些颤抖。
家老们离开了。
那之后因为大哥长久没有出现的扉间才过来寻找,拉开拉门被室中的凌乱吓了一跳——爆发的查克拉将屋中所有陈设皆蹂躏一过,而他的兄长正站在屋子中,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兄长?」
柱间似是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抬起了头。
「啊啊。……我就过去。」
他回到父亲榻前的时候老人难得清醒。他依然皱着眉,因为低烧而深陷的眼睛严厉地在长子的面上扫过。
「家老们来过了?」
「他们已回去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佛间说,「至少坚强些罢。千手一族的族长可不能这么容易消沉。」
柱间低着头。他实在没办法讲什么了。
「虽然想要教你别这么天真——但是我看你是改不了了。这性子大概是从你母亲那里来的……」
「她是个好女人。」柱间小声辩驳了一句。
「啊。我这辈子最好的事情就是娶了她……尽管她不是忍者,也从来没有接受过我们的生活方式……」佛间喃喃地说,连日不断的低烧似乎让他的思绪变得恍惚而不连续了,「要把我和她埋在一起啊。」
「父亲——」
「柱间。」老人挣扎着,从被褥里伸出一只手来握紧了他的手,制住了他试图劝慰的话语,「我知道我的天命已经到了。你将是那个让千手一族荣光重现的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点。可是,你太着重『爱』了。这个乱世里人们没办法靠着爱去相信别人,因为爱太容易拨弄,只有规则才能恒常不变——」
「但是我们都是人类啊。」柱间说,即使他知道不应该在这时候去反驳父亲,可仍然还是忍不住,「人是有感情的。」
「我们是忍者。」佛间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一双眼睛里似乎烧着某种炽热的情感,「为了守护族人……就必须忍耐。」
柱间注视着父亲。那历来英武的、决绝的、高大的父亲现在似乎也只剩下了这被病痛所折磨的躯壳,一个衰老的、孱弱的、只和昔年有着模糊联系的病弱的老人。人类是能变化得多么快、多么可怖啊。
「去做你想做的吧。追逐和平也好——和宇智波结盟也好。」佛间低声说,「我已经无法再阻拦你了。你是千手一族这许多年来所等待的那个人,你必然能成就前前所未有的功业……」
「我不明白,父亲。」柱间皱起眉。他从没想到父亲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是有一天……」老人的目光渐渐渺远:他现在不再注视他的儿子了。
「到了那个时候……你会理解我的固执……因为我们都是千手。我们的血脉注定我们彼此相似。」
柱间喃喃地重复着:「到了那个时候……」
「到了那个时候,你会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