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为谁而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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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府近日接二连三来了许多客人，虽说府里的下人多，但要伺候的主子多，又各个身份金贵，即便宁府下人再多一下也有点忙不过来，且不提宁府各房主子院子里都抽调了一部分丫鬟去伺候，就是二太太院子里，主心骨二老爷回来后丫鬟婆子们都喜气洋洋的在二太太房里忙进忙出，向来清静的二太太院子里活络了许多，姑娘们这边因杨家大小姐杨凌的到来也好生热闹了一番，直闹到更声响起了才各自散去回房。
在这样人家的府里，平时就是人手再不够事情再多再忙，也不会耽误了这些小姐们的日常起居用度，常言道女儿要娇养，无论嫡庶，若是一个权贵人家府里传出来苛待小姐的名声的话，可是要被人看不起的。
是以五小姐赵静薇回屋时，屋里的丫鬟们早已把她的房里掌上灯收拾好床铺，整个屋子亮着温暖的灯火，卧房里熏着淡淡的安神香，素白的仕女屏风后的木桶里的热水已经备好，几个丫鬟正往里头洒沐浴用的玫瑰花瓣，堂屋的桌子上是新沏的浓茶，门口两边各一盏灯笼把院子前面的路照得亮堂堂的，以防姑娘回房喝多了酒或弄脏了衣裳能够随时梳洗。
凭心而论，虽然如今这府里基本上是世子夫人在当家，世子夫人平时再不待见赵静薇母女俩，可是她出自高门大户，从小锦绣堆出来的眼界和气度，这样在一饮一食上克扣的人的事世子夫人还做不来，虽然庶女们的用度比之嫡女差了很远，那也是官中的制度，怨不上世子夫人，至少在官中的待遇上，宁府的庶女们可是一点也没有受过委屈。
赵静薇回院子后在丫鬟们的服侍下舒服的洗了个澡，换上了丫鬟红花熏好香干净清爽的里衣，再由绿柳在里衣外头松松的罩上一件质地轻软的外袍，这边两个二等丫鬟正在帮她用干燥的大发巾擦刚洗完的头发，绿柳则坐在炕边帮她一边上发油一边按摩头皮。
见赵静薇今天心情挺好，绿柳的心情也松快了许多，话也多了起来：“姑娘今儿心情倒好，晚上还多吃了一碗饭呢。”
“今晚厨房做的竹笋炖鸡做的好，味道清爽又不油腻，我就多吃了两口。”
赵静薇闭着眼睛，嘴里是这么回答着，心里却想着晚上郑墨轩来给老太太请安时的模样，一身青衣温文尔雅，说话不急不缓温润有礼，一举一动皆是气度，同是读书人，那个什么韩述就差得远了，亏二姐姐和四姐姐还把他夸的什么似的，哪里比得上郑墨轩的一根手指头。
“凌姑娘看着天仙儿似的一个人，吃东西也跟天上的仙女似的，筷子才沾唇就撂下了，难道生的好看的姑娘们都是不吃饭的么。”
“凌姐姐从小胃口就差，你哪回见她到府里来吃什么东西了？倒是知意妹妹胃口倒好，京里口味与江南差的这样大，她也能适应了。”
赵静薇爱屋及乌，越看郑知意越喜欢，看她什么都是好的，是恨不得立时就与她能成为知交，同是女儿家，说不定表妹就能理解自己的心事？这样日后郑知意说不定看在她品性好的份上，帮着她与郑墨轩的事情说说话。
可惜郑知意一整晚都被大姐姐和杨姑娘拉着，就是有空理她们，也是多半被二姐姐和三姐姐拉着说话去了，她倒有心跟郑知意好好说一说心事，却奈何有心无力，根本得不到机会来亲近她。
“表小姐年幼，小孩儿心性，吃什么都觉得新鲜，只怕过两天也就腻了。”
绿柳从头油盒子用指甲挑出一点精油，熟练抹在赵静薇头发上，屋里顿时充满了甜腻的玫瑰香气：
“姑娘今儿见着二老爷身边的韩公子了罢，二小姐对他可是赞不绝口，姑娘觉得怎么样？”
“能怎么样？”
赵静薇好像一点都没有对这个惊艳了宁府众小姐的韩述上心，“不过运气好碰上了爹罢了，不然哪能一路这么顺利的上京，还能住在宁府。”
只怕他的好运气还在后头呢，绿柳心里暗想，依二老爷对韩公子的看重程度以及一路对他的照顾，韩公子必定对宁府的有一份感激之情，这样的关系结亲是再好不过了，今日夫人们怕也看出了端倪，只是现在不便戳破罢了。
这韩公子若既想与宁府攀亲又想报答二老爷，哪里有比与二老爷的亲女儿结亲更好的方式呢？小姐有时通透的很，却总是于小节上犯糊涂，只怕到现在还没想明白这件事，还需得她来提点一下才行。
这样想着，绿柳就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二小姐赞赏他，只因觉得韩公子一表人才，性格又和气，家里还没有长辈，是做夫君的上上之选，可惜她自己早已订了亲错过了这个良配，小姐……就没有这个想法吗？”
“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赵静薇突然睁开了眼，声音里带了丝不满，“他再出彩不凡，那也是个出身寒微的寒门士子，哪里配与宁府攀亲，姐姐们糊涂，见着一个稍微像样一点的男人就盯着他挪不开眼，你也跟着糊涂了？”
糊涂的怕是小姐你呢，绿柳心里暗暗叫苦，韩公子这样的人才和家境，对庶女们来说是选婿的最好人选了，虽然他现下身份寒微，但有二老爷照拂，他自己又有能力，假以时日未必不能一鸣惊人。
眼下他要提亲，定然是等考完会试，带着功名前来迎亲，那时小姐若是嫁过去，一进府就是主母，府里一无公母每日需要伺候，又无兄弟妯娌生闲气，进门后再安心生几个小少爷，这一辈子的好日子就是稳稳当当的，再不用看人眼色过活，岂不比那些人出身高不靠谱还不一定能看上小姐的公子哥儿好？
再说，若无二老爷这层因素，只怕那姻缘就落在四小姐身上了，哪里轮得到自家姑娘？毕竟按照序齿，理应先给四小姐说亲的。
看赵静薇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绿柳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又知自家小姐素来心高气傲，性子又执着，她认定的事旁人一时半会是改变不了的，也不敢再逆她的意，只好找其他话题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郑家的二表少爷和杨家的三表少爷感情倒好，晚上一同来给老太太请安，两个玉面郎君往那儿一站，韩公子立马就比下去了。”
提到郑墨轩，赵静薇脸色立马好了许多，“那是，表少爷怎么是韩述那样的人能比得上的。”
看到赵静薇脸色好转，绿柳心里松了一口气，一边按着赵静薇的头皮一边随口说道：
“都说咱们家没有能与表少爷结亲的姑娘不能亲上加亲，依我看二表少爷与凌姑娘倒配，身份相配样貌相配，就连性情也像，他们二人若能结亲，倒是一门良缘。”
“你说什么？”
赵静薇突然勃然大怒，原本是半躺在炕上擦着头发，这下连头发也顾不上擦了，披头散发的从炕上坐起，指着绿柳骂道：
“我看你这丫头今晚是猪油蒙了心了，尽在这里说瞎话，二表少爷的婚事也是你能置喙的？一口一个凌姑娘美，凌姑娘是天仙，你怎么不跟着她去？再有多嘴，我定不轻饶！”
绿柳打小儿伺候赵静薇，虽然赵静薇脾性不算府里小姐里最好的，但二人的主仆情分也不是作假的，赵静薇从没有专门针对她发过大脾气，更别提还当着一屋子小丫头们的面了，这样毫无理由的指着她大骂还是第一次，她本纯是出于一片为赵静薇好的忠心，却被她这样当众下脸，一时又惊又气，忙跪下来认错：
“姑娘，奴婢错了，是奴婢多嘴，还请姑娘不要气坏了身子，不然绿柳的罪孽就重了。”
“我看你能的很，还有什么不敢的？”赵静薇气得厉害，大口的喘着气，“连别人府里的事都敢大言不惭的乱点鸳鸯谱，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姑娘息怒，”绿柳伏下身，“绿柳失言，请姑娘责罚！”
“你给我滚出去，好好想想以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赵静薇指着门外，“想明白了再回来伺候！”
这是变相的驱逐了，赵静薇此言一出，屋里的其他丫鬟都愣住了，绿柳呆呆的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看着赵静薇，连礼节都忘了，赵静薇心头一阵郁燥，看着绿柳这幅深受打击的模样生出了一丝后悔，却仍是硬着嘴皮说道：
“你现在连我的话也不听了是不是？难道要我禀告太太撵你出去吗？”
这话更是伤人，绿柳低下头什么话也没说，站起身向赵静薇福了一福，“奴婢知错，奴婢这就走。”
说完拿手背抹了一把眼泪，头也不回往外走去。
赵静薇张着嘴愣愣看着绿柳冲出了房门，心里的感觉自个儿也说不上是痛快还是后悔，回头看见神色呆怔的红花，心里不由更加烦躁：
“还愣着干什么，你也想被撵出去吗？”
红花一愣，赶忙回过神，低头应道：“奴婢不敢。”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为谁而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