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她不可》稷下风铃

37、非她不可

　　“李总？你怎么在这儿？”
　　电光石火间陈潇潇意识到，给兴创注资的机构是中云资本。

　　“我来谈点事情，没想到刚落地深市就遇上陈总，你说这不巧了吗？”李雷露齿笑，油滑之中带着看热闹的意味。

　　中云投资兴创，李雷必然也知道徐院士拒绝了澜思，当初寻求合作不成，现在眼见陈潇潇吃闭门羹，心里不知道多得意。

　　陈潇潇没有心情跟他闲聊，随口说：“确实蛮巧的，我还有别的事，先告辞。”
　　“别着急走啊，”李雷一步跨过去挡在陈潇潇身前，“刚才看你捧着材料找徐院士，怎么，想找科大合作？”
　　他眼神轻浮又嘲讽，“恰好今晚跟徐院士吃饭的人是我，需不需要我帮你引荐引荐，再美言几句？”

　　走廊里一时安静。
　　陈潇潇握紧文件袋，维持着最后的礼貌：“不必了，既然李总约了徐院士，就请快回席吧，总不好让徐院士等你。”

　　“几分钟有什么关系，何况……兴创的杨总您熟吧，他在里面陪着呢。”
　　李雷眼神落到陈潇潇手里的文件，“哟，材料没送出去啊？陈总你说这是不是风水轮流转，几个月前我拿着材料找你，你看都不看，没想到也有被别人拒绝的一天。”

　　“谈生意被人拒绝是常事，再说上次的事都过去几个月了，李总还念念不忘，会不会有失风度？”
　　“我就欣赏陈总您这张嘴，一贯能说会道。”李雷占不到便宜笑得越发尖刻，“都是朋友，要不陈总赏脸今晚一道吃，您也能多跟徐院士聊聊，说不定还有机会呢。”

　　去你大爷的机会。
　　陈潇潇这些年见过不少无耻的人，但是像李雷这样逮着不放没完没了嘲讽的，还真没见过。

　　不还击就太老实了。
　　陈潇潇：“好啊，我倒是乐意蹭饭，只是不知道杨总是否方便。我这一进门恐怕他有许多话说不出口，徐院士有多忙您该有数，下回约到她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你确定邀请我进去？”

　　欺负人不成反被将一军，李雷戾气瞬间被点燃：“陈总小人了不是？杨总这个人格局很大的，现在这年头变化又太多，我俩下午还心疼陈总你一个小姑娘独自支撑公司，要是哪天撑不下去，欢迎来投奔杨总。”

　　知道他说话难听，没想到会这么难听。
　　陈潇潇脸色一变，血气控制不住上涌。

　　还没等开口，背后忽然有人——
　　“李总这话口气不小，难不成是想并购澜思？”

　　陈潇潇回头，一愣。
　　居然是宋辉，他在深市？

　　李雷更没想到在这里能碰上福山的人，表情不自然地打招呼：“这不是福山的宋总，您贵人事忙，怎么有空来深市。”
　　“我们打工人可不就是满世界乱转找项目，不像李总给自己干，还能偷闲跟陈总聊天。”

　　宋辉眼神落过来，不动声色安抚陈潇潇：“不过话说回来，李总这么大胃口，有没有问过福山？”

　　李雷嘴角轻抽，干笑两声，气焰不自觉低下去。
　　投资机构之间既有竞争又讲究合作，中云资本在福山面前实在不够看，李雷开罪宋辉断断没有好处。

　　“随便开个玩笑，宋总怎么当真了，再说就算有什么变动也得福山老大哥点头，别人不说，我肯定第一个站在您办公室等您示下。”李雷半真半假说。
　　“李总太客气了。”

　　不远处包间门开了又关。
　　李雷眼神一亮伸长脖子：“赵总！韩总！”

　　陈潇潇回头，见赵正钧和兴创的一位姓韩的副总一起从包间出来，韩副总握着手机举在胸口，显然在跟什么人联系。
　　如果李雷在这里让人意外，赵正钧出现就顺理成章了，毕竟中云一贯抱紧赵的大腿。

　　“这么巧？”
　　赵正钧目光在几个人脸上来来回回，先跟宋辉寒暄两句，发现陈潇潇在场表情微僵：“陈总也在？”
　　陈潇潇笑了笑：“李总请我进去呢。”
　　李雷：“……”

　　赵正钧跟陈潇潇——以及当年陈潇潇的父亲关系不算差，平心而论一开始他不愿意掺合澜思和兴创的竞争。
　　后来架不住李雷天天吹风，加上AI的风越刮越大，能填补公司战略缺口，就伸手帮了李雷一把。
　　原本想尽可能低调不让陈潇潇知道，没想到李雷直接自爆，现在背后站着兴创的副总，倒逼的他不得不选边站队。

　　赵正钧无可奈何替李雷打圆场：“平常陈总可是请都请不动的大忙人，今天遇上难怪老李高兴坏了，千万别怪罪。”
　　“怎么会？”陈潇潇心里不痛快，脸上也只能笑着翻篇。

　　同时感受到赵正钧身后的韩副总投来的目光不善。
　　眼神交错，针锋相对。

　　尽管是兴创一队的，但赵正钧不想陈潇潇难堪，连忙推着韩副总和李雷离开：“抱歉各位，我们先去接个人，改天……”
　　“我们得去接科大物理学院的院长，”韩副总挑衅般看着陈潇潇，“陈总今天来这里做什么？”
　　不等陈潇潇开口，李雷抢先揭底：“来找徐院士谈合作。”
　　“噢，那不巧了，科大正打算跟我们兴创深度合作。”

　　两人一唱一和，韩副总目光又挪到宋辉脸上。
　　不久前，兴创被福山拒绝，正怀恨在心。

　　“这不是宋总，平常想见您一面可难如登天，今天咋有空来吃便饭？不过话说回来，还好当时没见到您人，才促成了兴创和赵总李总的合作。”
　　宋辉“哦”一声：“那恭喜你了，按照兴创的条件，能拉到投资也不容易。”
　　韩副总：“世道变化快，才考验投资人的战略眼光。再说现在扶持一家公司可不是给钱那么简单，宋总有时间不如多跟跟澜思，给陈总牵线搭桥认识几位科大的教授，聊胜于无嘛。”

　　纯粹恶心人。
　　宋辉眯了眯眼。
　　徐院士选择了兴创，对面天然气势更足。
　　形势比人强，就算继续逞口舌之利也始终是下风。

　　正在此时，走廊拐角处响起一阵交谈声。
　　片刻，一群人出现在通道尽头，酒店经理亲自引路，可见对这拨客人的重视程度。

　　大家都不是白混的，一眼看出来的这批人里，为首的正是科大校长江建和。
　　他一边走一边跟身边的人说话，而那位跟他一道平行的人居然是——任远。

　　别说其他人。
　　就连陈潇潇都愣住了。

　　他们一行十来个人，个个气度沉稳，眉眼中精明又不失智慧，明显都是科大的领导层。
　　江建和与任远走在最前面，很快两边互相发现对面的存在。

　　目光相触，任远停下脚步。

　　“怎么了？”江建和问。
　　任远把眼神从陈潇潇身上收走：“江校长，这位就是刚跟您提过的澜思的陈总。”

　　在场所有人的眼神齐刷刷落到陈潇潇身上。
　　任远望着陈潇潇的眼睛，轻轻点头示意她过来：“陈总，这是科大的江校长，也是工研院的院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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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什么情况？
　　一圈人都傻眼了。
　　任远引荐陈潇潇认识科大校长？

　　事发突然，陈潇潇自己也始料未及，心脏砰砰直跳。
　　可对面任远的眼神越发坚定，她慢慢心安，落落大方说：“江校长您好，我是澜思的陈肖。”
　　江建和笑得爽利：“您好陈总，久闻大名，没想到您这么年轻漂亮。”
　　任远微笑接口：“是啊，她比我还小几岁。”
　　“年轻有为，对了你们是……”江建和开口问，身后几个校领导眼神也很微妙。
　　“同学，”任远说，“大学同学，也是很多年的朋友了。”

　　窄窄的通道挤了小二十个人，动静闹大，旁边包间门又开了。

　　“江老师？”徐院士很意外。
　　江建和更意外：“徐老师林老师，你们都在这儿呢？”
　　“校外那个项目，之前咱们讨论过。”
　　“哦我想起来了……”

　　他们寒暄的间隙，任远低声问：“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陈潇潇一亮手机屏幕，发现十几个未接来电和微信，懊恼道：“静音了没听到。”
　　任远扫过走廊里表情各异的人，皱眉：“有事？”
　　“……已经没事了。”

　　一股酸意从心口窜上眼眶。
　　陈潇潇垂下眼皮把情绪压下去。

　　刚刚有事，很难受很憋屈……
　　但是现在，真的没事了……

　　哪怕跟科大合作不成，有他在身边温柔地陪着，也足够安慰。

　　打完招呼，江建和把手伸向任远：“徐老师，这就是咱们请来坐镇文学院的作家任远。”
　　说完又给任远介绍：“徐小光院士，也是咱们科大目前的常务副校长，以后文院需要什么支持，尽管找徐老师开口。”

　　科大文科发展不起来是每届校长最头疼的事，现在江建和请到了当代最著名的作家来教书，势必能极大提高科大声誉。
　　他稀罕地不得了，对内对外给足任远面子。

　　任远和徐院士握手认识。
　　徐院士敏锐觉察任远半个身子挡在陈潇潇面前，大有捧在手心护着的意味。
　　目光投向江校，后者很轻地点了下头。

　　澜思是业内某细分领域实力最强的公司，徐院士最初非常看重与陈潇潇的合作。
　　只是按流程上报时被江建和压下，内部开了好几次会严密讨论，最终做出了驳回的决定。
　　退而求其次，徐院士为了尽快将科学研究与技术应用结合，只得答应见见兴创。
　　但现在这个状态……她抿了下唇，意识到事情有了转圜的余地。

　　李雷也嗅出不对，心一下子沉到谷底，连忙：“江校长您好，这位是我们兴创集团的杨总。”
　　他把兴创老总从人堆里拖出来。

　　杨总肥腻的脸堆满笑：“江校长……”
　　“不打扰各位用餐了。”江建和压根儿不接茬，对任远说，“任老师，请。”
　　“江校长请。”

　　任远说完，转身自然地把陈潇潇从身后扶出来：“陈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