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欠下的番外》乌龙雪

2、天家套路深（中）

　　晏司马一脸心痛地望向自家夫人：“我说什么来着？这门可是新的，想当年我跟着叔父东躲西藏的时候就学会了这一项吃饭的木工手艺，你不知道当年……“

　　“……当年逃亡的时候多难。”晏夫人自动接了这个不知道听了多少回的下半句，同时翻了个白眼，一把按住眼看就要展开忆苦思甜的晏司马，“那什么，既然已经这样了，咱还是到前头去迎一迎罢。皇上既然到了，元珍帝姬说不得也快来了。再在这里多坐一会儿，怕是就要听见不该听的了。”

　　“不该听的？”晏司马脸上难得地一热，“这……这可是咱们家的暖阁……”

　　晏夫人这次不耐烦解释了，直接伸手拉了晏司马就走：“胡思乱想什么呢。”话音未落，便听那暖阁那边又是一声皇后的怒斥：“孟怀渊，出去！”

　　晏司马这才明白不该听是什么意思，身为忠君爱国表率的中书司马，赶紧三步并两步扯着自家夫人就匆匆去了，又到前厅吩咐家中仆从，小心招呼着帝后二人带来的大批护卫随从，还有准备迎接随时可能上门的元珍帝姬甚至青宫太子。

　　谁知晏府众人严阵以待了一盏茶的时间，元珍帝姬的仪仗没从前门迎进来，后宅里倒出来了面色复杂的靖帝。晏司马从龙伴驾这么多年，上次见到靖帝这个凝重复杂的神情还是北戎和西狄联合向大盛宣战的那一年，心里立刻一咯噔：“皇上……”

　　靖帝缓缓将目光转向晏司马，沉痛地拍了拍他的肩：“大舅哥陪朕喝两杯吧，皇后这回是撒泼撒定了。”

　　晏司马颇有些懵逼，然而愣神之间忽然留意到靖帝左侧下颌处似乎多了一条不起眼的细小红痕，几乎是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夫人的指甲，立刻在不可思议的震撼之中明白了：“啊？啊！臣遵旨。”

　　月上中天，清风徐来。

　　晏府的花厅里满了陈年佳酿的香气，以及微妙到不可言表的气氛。皇后纪青盈已经从暖阁里出来，与自家嫂子晏夫人坐在屏风后嗑瓜子，带着复杂的情绪听着屏风另一侧声音越来越高的靖帝和晏司马进行一场完全不适合记入起居注的对话。

　　而这几位天家女眷之外的随侍众人就完全是另外一个画风，无论是小谢统领还是长安公公、又或者小苜蓿姑姑露珠姑姑等等，人人都是战战兢兢，随时感觉自己灭口在即。因为素来高冷自持的皇帝已经多年不曾如此大醉，而在中书省里恭敬勤勉、严肃整齐的晏司马，也从未在自家娘子之外的人面前这样的……放飞。

　　“妹夫，你不知道啊，这女人花钱真是没办法说啊！”晏司马隐藏了多年的抠门品质终于在酒醉后暴露无遗，试图去搂靖帝的肩膀落空也毫无知觉，犹自絮絮叨叨，“上个月九州绣出了新绸缎，我们家的那位就是因为没买到杏色的那个闹啊……”

　　“能要绸缎就不错了行不行！”靖帝如今年近四旬，英俊过人的面孔随着岁月积淀越发雍容雅正，然而此刻因着大醉脸红，反倒更似少年之时，讲话也颇有些含糊不清，“好歹是有个明确的想头，你瞧瞧我媳妇儿，唉，那真是数不清的幺蛾子……”

　　“其实吧，”晏司马醉眼迷离，向周围迷迷糊糊地扫了一圈，确认没有晏夫人的身影便以半丈之内人畜可闻的音量“低声”问靖帝，“有的时候也不能太顺着了，夫为妻纲、君为臣纲，妹……妹夫……您是皇帝，在娘娘跟前还是得……得有点威严……”

　　靖帝哈哈一笑，声音可比晏司马大多了，吓得门外侍立的小谢统领和长安公公赶紧再将旁人驱远两丈：“大舅哥别逗了，上次你没给嫂夫人买东西，不是被嫂夫人提着……提着鸡毛掸子追的满院子跑？”

　　“哎，丢人，丢人！”晏司马脸上更热了，几乎提起手里的酒壶就想扔出去，然而最后一刻勉强眯着眼看了看壶上的花纹，还是喃喃念叨着放下了：“江川雪瓷的……不能砸……贵……”迷迷糊糊又摇摇头：“不成！男子汉大丈夫，必须……必须有面子！我明天就去纳妾！皇上，你也再娶俩，看以后……以后娘娘还敢不敢闹了！”

　　“娶俩？”靖帝忽然沉默了。

　　“对！娶俩！”晏司马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越发兴致勃勃，“臣实在是没钱，再纳一个就行，皇上富有四海，想多纳几个就几个……”

　　靖帝还是没再说话。

　　这头忽然静下来，屏风那边便提了心，晏夫人自然已经是气的脸色通红，纪青盈倒是看着还淡定得多，手里的瓜子却已经捏烂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