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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筑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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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小镇药铺来客稀少,诗诗正小声询问伙计:“你说要多少?”
“五块中品灵石。”
“这么多……”她蹙眉道。
“一颗筑基丹的炼制需要八种灵草,耗费炼丹师将近半月时间,五块中品灵石已经算很便宜了。”
旁边一位男修好心插话:“你这也忒夸张。将近半月?三四天也叫将近半月?”
药铺伙计哂笑:“采集整理灵草不花时间?若要直接收购成品炼丹,那这筑基丹至少值十块中品灵石了。”
那男修不吭声,只有些同情的望着脸色苍白的诗诗,自顾自走出去。诗诗咬了咬下唇,算算自己乾坤袋里仅余的四块中品灵石,摇摇头道:“算了,我不要了。”
伙计见状,又劝起来:“姑娘,我瞧你已练气圆满,又全身真元满溢,随时可以筑基,只差这一点助力,何不买下丹药?虽不能保证绝对成功,至少大有帮助。我们平常人就算练气入体,也不过百年寿命,唯有筑基方能真正跨入修士之列。寿命马上可以再增加百年。这筑不筑基,人生千差万别!”
“我再想想……”诗诗窘迫非常,耳根都泛红了。她之前在另一家药铺直言自己囊中羞涩时,已被人嘲笑一番,暗示她生得虽好却不懂利用云云。现在要再来一次,她真心想找个地洞钻钻了。
可她确实买不起。
唉,要是不被迫赶在这时筑基就好了。师父说自己资质平平,十九岁才练气七层,循规蹈矩修炼下去,说不定真得四五十岁才能突破。师父说要帮她想办法,又忙着其他事,预计外出半月,可两个月还没回来。她实在等得心焦,收拾些东西便擅自下山;结果随着师父的玄阴标记越走越远,竟然来到了大陆东端的不夜海。她从前总听说外面的世界诸多险恶,直到自己这次独自下山才亲身体会——她差一点就将命丧在那赫赫有名的赌窝惊涛阁。
回忆起那段经历,即使只一点点,也足以让她从发梢到指尖都发抖。幼时修炼、师父的叹息似乎又在脑海中响起:“诗诗,你虽纯阴之体,但根骨欠佳,为师所见上等心法里,最适合你的,唯有《玄阴素;女经》。可这心法须得抛下世俗常规,借交合之际采补男性真元,才能快速提升修为。你性子太过良善,恐怕难办……”
太过良善?她也曾这么认为。然而,在最危急的时刻,她的求生欲仍令她抛开一切。人道祸兮福所伏,她危难之中抓住的救命稻草不仅带她逃出生天,还“赠了”她一份大礼——借着那元阳和充沛的真元,她接连进阶,从练气七层连升五层,直到练气圆满。谁能想到,那人都还没结丹,她从他那里夺取的修为就让她真元狂溢,恨不得赶紧筑基。这是第一次,她切实感受到自己心法的强大之处,却无法抑制心中满满的苦涩。
到底,她还是不习惯做恶人。即使她被人丢在惊涛阁的药池中时,她内心也还是抗拒着用那屈辱的方式自救。直到她知道自己将被做成药引,内心的愤怒和绝望才掩盖一切,使她缠住并压倒那个好心救了她的男子。
自暴自弃,她不会了,再不会了。
诗诗轻轻摇头,转身想离开。动作急促,差点撞到一个人。很奇怪,她居然感觉到一丝熟悉的味道……
微微抬头,她大惊失色。“你……”
面前这个男子,剑眉星目,薄唇皓齿,英挺的鼻梁上一道若有若无的血痕。他似乎嘴带微笑,又似乎眼含恚怒。诗诗不由得倒退一步。
李文珺,如果她没有记错他名字的话。她的救命恩人,也是她害的第一个人。
“姑娘别来无恙?正在找筑基丹?”他开口,低沉悦耳的声音撞上她心坎,却逼得她打了个哆嗦。
“我,我……”
“这里摆放的丹药皆非上品,还是请店家把珍藏的好货拿出来吧。”下一句话是对药铺伙计说的。
他顺手拿出自己绣着暗纹的乾坤袋,在那伙计眼前晃了一下。
药铺伙计即刻换上一副谄媚嘴脸。“好嘞,只是这价格——”
“二十块中品灵石,够几颗?”
“两颗,两颗。”伙计连连搓手。
文珺有些倨傲的扬了扬下巴。“三颗,别诓人。我本不缺这类丹药,若非这位姑娘此时急用——”
“好的好的!”为他气势所摄,伙计忙不迭答应,赶紧赶慢的从药橱暗格取出一个小瓶。“刚好三颗,您看这品质,万中无一。”
文珺随意瞄了一眼,当即付账取物,顺手拉着目瞪口呆的诗诗往外走。
诗诗既尴尬又惊愕,竟没有及时挣脱他的手,就这么犹豫的跟着他上了飞剑,须臾来到镇外树林。
“李……道友,我非常抱歉。”纠结半响,她终于说出口。
仿佛好不容易等到她的反应一般,文珺脚步顿了顿。诗诗强作镇定,柔声道:“你是君子,侠义热忱,好心救我;我却是不知羞耻之人,竟屈从药物,行为放纵,无意间损害你的修为……”
文珺停下来,直直盯着她,灼人的目光让诗诗有种无处遁形的感觉。但她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我自觉行径可憎,实在无颜见人,故而……”
“所以你不告而别?”文珺叹气。“我又何尝不是羞愤难当。毕竟我身为男子,这般不尊重的占了姑娘的身体,也是咎由自取。我诚心弥补,恰巧姑娘得了我的元阳……修为大有增益,正好乘此时筑基。”
话音刚落,文珺就拿出那装了三颗筑基丹的小瓶,递到诗诗面前。
虽然多少有些心理准备,但文珺这么直白大方还是令诗诗大吃一惊。他是真的纯善至极,还是别有图谋?
诗诗脑子里反复转了几转,得不到一个确切结论,最终还是在他清澈目光下犹豫着接下馈赠。
“先用一颗便够,其余两颗备着吧。”文珺很有经验的提建议。“筑基若顺利,只要几个时辰,若不顺利可能需要一日夜;倘姑娘信得过我,就让我为你护法,尽少许心意。”
他好似含情的深邃眼眸注视着她,诗诗的脸渐渐晕染一层粉红。明明不是多么甜言蜜语,却让她的心忍不住剧烈跳动。好不容易等理智压住了她的浅薄感动,诗诗低垂下头,轻轻道:“谢谢。”
冷静些,诗诗,这不太合常理。魅惑这筑基圆满男修一次已经是奇迹,再让他对你无偿无私奉献一切,根本不可能。
她暗暗告诫自己。但现状是,她这会儿最好还是先接受他的“好意”——因为她的身体已经撑得极为痛苦,容不得拖拉。
她征询他的意见,找了处较为僻静的林中空地坐下。筑基动静不算大,又很寻常,一般没有谁会刻意打扰。诗诗将要入定,却听到文珺喟叹一声:“姑娘,还没请教你的姓名?”
“我叫诗诗,冯诗诗。”她脱口而出。
他眨了眨眼。“很好听。”
她暂且抛下那些思绪,集中注意力。全身真元急速流转,汹涌澎湃。诗诗旋即默念心法,进入空明之境。
闭眼内视,纤细的脉络似乎在真元不停的冲击下渐渐膨胀,扩大,绷紧。她全身仿佛被一阵阵暴雨冲刷,浇灌,真元之流狂奔肆虐。刚服下的筑基丹在丹田内缓缓融化,在心法的引导下,散作星星点点,漂流至经脉各处,维护脆弱的脉络,犹如筑起防御,修建坝墙,将原本散乱的真元牢牢固定在河道,导入堤基——任何激流也不能撼动的、坚实的道基。
控制身体的变化极耗精神,也不知过去多久,诗诗体内疯狂运转的心法终于速度减缓,开始逐渐适应新筑成的经脉。高度集中的注意力慢慢放松,她几乎即刻就要昏睡过去,迷蒙中见到一个人向自己靠近,满脸横肉,狞笑着说:
“好一只肥羊,居然没被秦阁主捉着,反而掉到我这金窝来,不吃可真对不起这分运气。”
他一手抓住诗诗胳膊,另一只手摸着光溜溜的肥下巴,眼睛眯成条缝。“难得纯阴之体,可惜修为太低,采补不了几次就没啦。还是炼了你这小雏儿,入药才不算浪费。”
他只轻轻一推,她就掉进了一个绿油油的大池子。腥甜的水漫过她的口鼻,侵袭她的肌肤,她只觉得头疼欲裂,浑身燥热难安。耳中传来一个嗡声翁气的嗓音:“这里原本最适合鸳鸯戏水,既然要炼药,‘销魂引’定要加足分量,让你这小雏儿元阴尽放才好——”
她渐渐觉得神志模糊,暖流环绕四周,身体好似被温柔打开,挑逗折磨,搅得她的心越跳越快,越跳越快,几乎破膛而出。就差那么点,就差一点点而已,她喘不过气来,扭动翻滚着,恨不得谁来给自己一刀。然而时间就像停滞了,她停留在最痛苦的刹那。心法拼命运转,可是解不了,脱不开,与她最隐秘、最羞于言说的欲望僵持着,阻止她绽放。
突然一双有力的臂膀把她从泥潭中拖出。她随着它们的主人忽上忽下,飞高飞低,跌进一个冰冷的山洞。她强睁双眼,见到一张俊朗清癯的脸。只是,他的嘴角竟轻轻抖动,进而眉目也开始扭曲,绯红逐渐爬满了白皙的皮肤。她一瞬间很想笑,肆意大笑,她一直以来坚守的良知有什么用处呢,洁身自好又有什么意义呢。愤怒的欲望喷薄而出,她的力量终于爆发了一次。她把他压在身下,撕扯起他的衣裳。布帛的破裂声是如此悦耳,她简直听不清他嘴中呢喃些什么。
“天首山、李文珺……我是正道中人……”
她低头堵住他的唇,发丝划过他的鼻尖。恶意的快乐席卷了一切。她纵情的抚摸着被水润湿的肌肤,寻找那惩罚自己的利器。痛快抑或痛苦,总能给她一个确定的答案。倾泻而出的真元汇入一泓清泉,又引导着那凉爽的水流回到体内,安抚、滋养着经脉——
啊,那激昂的、难以言喻的滋味。她简直是被抛入云层,她能感到真元一层层的突破,加强,巩固。当狂躁的心慢慢平静,她终于有暇去端详身下这具正变得苍白枯萎的躯体。只需几眼,她就开始陷入深深自责。但是他的眼睑颤了一下,于是她惊恐万分,随手抄起一件袍子,落荒而逃。
可她作下了恶,又能逃到哪里去?
风声,雨声,雷鸣声。泪水湿遍脸颊,她捂住眼睛。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握住她的腕,将它移开。
她仰躺在地上,视野里是璀璨星辰,还有比星辰更灿烂的双眸。
他望着她,笑意若隐若现。
“筑基成功了,冯姑娘。还有……你魇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