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重生的正确姿势》鹿玙

14、第十三章

　　林书平燃起一道引火符，火光亮起的同时，一股冷风从山顶刮来，瞬间就把火吹熄了。

　　“怎……怎么办？火符这么快就熄灭了，这座山实在太诡异，我看咱们还是走吧。”林书平说完就想往山下走。

　　辰溪尧揪住他对武悦洺说：“你点。”

　　武悦洺在黑暗中默默看了辰溪尧一眼，拿出火符点燃，挥至刀尖，火光晃动了一阵后渐渐平稳，照亮了前方的一小段路。

　　他们此时走在一条蜿蜒小路上，路是用石子铺成的。按理说卢其山荒置多年，敢上来的人不多，但石子路却并未沾染太多尘土，嵌出的朵朵莲花纹也依旧清晰可见，一点不像尘封多年的样子。

　　路边还有花草绿植在悄然开放，花瓣和枝叶都深至接近黑色，风吹着也没有丝毫晃动。

　　即便如此，辰溪尧还是能想见当年这座山秀丽而雅致的风貌。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这里变成如今这幅死气沉沉的样子呢？

　　三人往山上走了一段之后，辰溪尧拿出碧莹寄魂的茶盅，想叫碧莹出来指引他们去找尸体，但无论他怎么叫，碧莹都躲在茶盅里不肯现身。

　　“你不出来我怎么帮你？”辰溪尧用意念对碧莹说话，碧莹却根本不回应他。

　　无奈之下，辰溪尧燃出一道引魂符，符咒燃起的同时立刻熄灭，飘出一道白烟。这道烟本来应该指引他们找到尸体，现在却盘旋在空中，不聚不散，不浮不沉。这说明碧莹并不想找到自己的身体。

　　“完了，咱们白来了，她好像不想回来。”林书平也看出了碧莹的意思，哭丧着脸说：“那她到底想怎么样？非要杀了我报仇才行？”

　　“不是，她不想出来是因为害怕。”

　　“你怎么知道？”

　　“猜的。”辰溪尧收起茶盅向前走去。碧莹如果不想找回自己的身体，就不会跟着他们上山，而且她也没明确的跟辰溪尧表示过她不想回到卢其山。既然她来，就说明她原本有意愿回到这里，可回来之后又是这个态度，只能说明她有所顾忌，在害怕着什么。

　　“她怕什么？”林书平在后面追着问。

　　“可能是她回来之后想起了什么吧，我也不知道，所以得找个合适的地方让她出来，问个究竟。”辰溪尧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回头看了看，问林书平：“武悦洺呢？”

　　林书平惊恐的回头，发现一直走在最后的武悦洺不见了，跟在他们身后的只有那把燃着火符的雁翎刀，它正幽幽浮在半空为他们照着亮。

　　林书平“哇”的大叫一声，一剑劈向了雁翎刀。那刀躲闪不及，掉到了地上，火符也熄灭了。黑暗中，辰溪尧听见一个低低的嘲讽声音：“唉，不识好歹。”

　　那是个孩子的声音，极其稚嫩，语气却像个成熟的大人。

　　辰溪尧伸手抓向那个声音发出的地方，一阵风从他手掌中划过，什么都没留下。能从他手里溜走的“东西”不多，他一时没法确切的判断出那是什么，但在他的记忆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他隐约想到了些事情，它们却转瞬即逝。

　　林书平好像没听见那个声音，只顾焦急的点燃引火符，点了一张又一张，没有一张真正点着的。

　　辰溪尧嫌他折腾的烦，扯过一张符点燃了扔到他的剑上，火光比刚才武悦洺点的亮出许多。

　　视线一明亮，林书平顿觉有了安全感，脸色舒缓了不少，问辰溪尧：“你们为什么都这么厉害？为什么只有我点不亮火符？”

　　“因为你修为太低。”辰溪尧就着火光四下看去，周围还跟刚才一样平静，却惟独看不到武悦洺的身影，他问林书平：“武悦洺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你也一点都没察觉到吗？”

　　“没有，我以为他一直在后面，还听见了他的脚步声。”说到这林书平才意识到了不对，武悦洺走路怎么会有脚步声。

　　辰溪尧能听到三个人的呼吸和脚步，是因为他在三人里修为最高，感知能力也更强。而林书平根本是听不到武悦洺的脚步声的，刚才他却听见了。辰溪尧反而没听见。这是个什么道理？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咱们快走吧，再不走怕就走不了了。”林书平带着哭腔对辰溪尧说，他特意压低了声音，怕动静太大会吸引来什么不好的“东西”。

　　“那武悦洺怎么办？不管了？他可是为了你才来的莲城。”辰溪尧全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林书平一点都不觉愧疚，理直气壮回道：“但他可是为你才上的卢其山。”

　　“……”

　　武悦洺不见了，所以眼下比起找碧莹的尸体，更重要的是要先找到武悦洺。可山又黑又寂静，辰溪尧几次尝试着抓个死灵来打听情况，哪怕是只死老鼠死虫子也行，却一个都没找到，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竹儿等等我，你要去哪？”林书平几步追上自顾自走远的辰溪尧。

　　“随便转转，一直在这呆着也没什么用。”

　　“随便转？这种地方哪能随便转，你不怕……”林书平话说一半突然沉默了，脸色骤然变得惨白，满眼惊恐的看着辰溪尧。

　　“你怎么了？见鬼了？”辰溪尧虽然顺口这么问了，但他知道这附近并没有亡魂的气息，林书平不可能是见了鬼了。

　　林书平紧抿着嘴唇，把手中的剑往下移了移，剑上的火光照亮脚下，他的脚踝，正被一只手攥着。

　　那只手是干枯的，枯骨上包裹着干瘪的皮肤，皮肤是被火烧过似的焦黑色，它死死钳着林书平的脚，恨不得把那只脚钳断似的。

　　林书平被那只手吓了个半死，想抽出自己的脚又抽不出，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张着嘴想让辰溪尧帮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用口型比出个无声的“鬼”字来。

　　辰溪尧指着那只手，轻挥了一下手指，沉声道：“松开。”

　　手纹丝不动，林书平却明显感觉它的力道又大了几分，像是在以力气跟辰溪尧对峙，没有一点要妥协的意思。

　　林书平一看这种情况更觉害怕，抖得像筛糠，手一松，剑差点掉到地上。

　　“你……”辰溪尧下意识伸手去接，不小心碰到了林书平的手，那一瞬间，他突然不能说话了。却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辰溪尧觉得诧异，又伸出手搭在了林书平肩上，他果然又不能说话了。

　　反复了两三次之后，他突然想到了碧莹。碧莹的魂魄也是不能说话的，这倒跟整座卢其山的寂静氛围十分相合。

　　他原本猜测碧莹不能说话是因为被人施了禁声咒。那是一种用符咒将死灵禁声的咒术，在埋葬尸体时绘符咒贴在尸身背部，魂魄便丧失了一切声音，即便遇到能通灵的人也无法交流。

　　但禁声咒仅仅能控制被施了咒术的死灵，并不能传导到活人身上。这只怪手却似乎可以把沉默的力量传递出去，让接触到的人都失去声音，如果真是这样，那整座卢其山的死寂会不会都跟它有某种联系？

　　那只手固执地不肯松开。

　　辰溪尧轻动手指，快速凭空绘符箓，以掌击散，咒文被击入那只黑手，手松了片刻，却在林书平想要将脚抽离的时候再次将他攥紧，力道比之前还大，几乎将林书平的脚扭断。林书平疼的张大了嘴，鼻涕眼泪一起往下淌。

　　辰溪尧是有同情心的，他知道不该在别人有难的时候嘲笑人家。但此时林书平咧着嘴又叫不出声，滑稽又狼狈的样子实在是可笑。辰溪尧忍不住笑了起来，越笑越大声，笑声在山间回荡，显得又突兀又刺耳。

　　在他笑到快岔气的时候，又一个孩子的声音响起，这次的声音虽稚嫩却很急躁，因气急败坏而有些尖利：“这不许出声，快让他闭嘴！”

　　辰溪尧以极快的速度挥出一掌，一串咒文在空中消散。紧接着一个四五岁左右的男孩出现在他面前。男孩穿着个红肚兜，白白胖胖的煞是可爱，脸上的表情却极为狰狞，正伸着手准备抓他的舌头。

　　一看自己现了形，男孩迅速收回了手，化作一缕黑烟钻入了土中。

　　林书平张着大嘴看傻了眼，缓过神来之后以口型对辰溪尧说：“抓住他啊！为什么不抓他？”

　　辰溪尧的确没想要抓“它”。他刚才想用符箓控制那只黑手，却失败了，这种情况不常见，除非，它是受人操纵的。

　　而能在辰溪尧面前操纵死灵，首先那人的修为一定极高。而且他要么就在附近，可以及时发出命令让黑手免受辰溪尧控制，要么就是这附近有什么强大的力量能震慑牵制着那只手，向它传递操纵者的意志。

　　辰溪尧目前为止都没察觉到山上有其他人的气息，控制者应该不在附近。他想找出控制那只手的“力量”。

　　而这座山现在最大的特点就是安静，于是他反其道而行，故意大笑不止，想试着以此来触发那个“力量”。

　　他成功了。

　　而从他看到那个孩子的红肚兜起，就知道他现在的对手根本不是那个孩子，抓住那个孩子没有任何意义。他要对付的可比那个孩子棘手得多，那是他亲自培养，曾经跟他并肩作战的“人”。

　　要说缘分啊，还真是个很奇妙的东西。辰溪尧怎么也没想到，他大老远跑到连城，不仅遇见了悦霆和边褚涵，现在还必须要跟他昔日最得力的手下对峙。

　　而她如今显然已经有了新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