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丝怜小传》陋室人

16、喜怒百转皆为君

　　千里之外的叶丝怜此刻很是平静喜悦在跟柴月生学着那套分水刺法。
　　柴月生偶而的调笑，总能惹得叶丝怜面红耳赤，娇媚难言。
　　这日那八人返回苏州，与叶丝怜碰头，把钱富的信交于叶丝怜。叶丝怜懒懒的接过信，打开一看钱富大骂，一见之下顿觉烦躁无比；待见他细问自己日常，和对自己的思念和担心，突然觉出自己未免也太过对不住他，可这愧疚之心刚起，便又开到钱富希望自己能再送些钱起，便觉心头之气立时蹿到头顶……不让自己去劫官船，还要钱，天上又掉不给自己钱来，难不成不劫官船去劫官府不成！
　　当夜柴月生又至，叶丝怜见他来心情顿时好转，将那套三十六路分水刺如行云流水一样演示，之后喜孜孜的问道：“怎么样？”
　　柴月生笑道：“不错，挺好看的，才几日的功夫就把招式都学会了。”
　　叶丝怜不悦道：“你这意思，我学的都没用的花架子了？！这可是你教我的。”
　　柴月生正色道：“招式是我教的，可有招无力亦是枉然，你该学些内功心法了。”
　　叶丝怜喜道：“那你教我啊！”
　　柴月生默然，学了柴氏的内功心法，那是要受柴氏宗亲会的驱使的，很明显叶丝怜早已入了别的组织，一身二入，岂非为她招祸。这套分水刺法，是他在别处无意中学到的，教了她却是不妨。
　　叶丝怜见他沉默，突然间也明白了过来，当下转喜为羞，转羞为怒冷笑道：“我知道了，你们这些江湖人士最看重的便是这武功心法了，你能教我一套分水刺法已是不易，是我不该太贪再向你要心法。你走吧！”
　　柴月生未走，开言道：“其实这内功心法，你学尊夫的更好，单从尊夫的这些属下便可以看出尊夫武功应也不弱，你若是怕我图了你的武功心法，让你的这些属下教你也好，实在有什么不会的，也可以来问我。”
　　叶丝怜闻言更是大怒道：“我的事要你来管，滚，滚，滚，你给我滚，马上滚，立刻滚！”她突然这么大发雷霆，柴月生也是莫明其妙，淡淡说了声：“告辞！”便离了开去。叶丝怜的泪水就这样冷不防的落了下来。
　　那八人回来后，早跟这边十二人相互说了各自两边的情景，众人原都以为，此番叶丝怜如果不受重罚，那钱右使怎么也该给叶丝怜捎来些武功图谱心法的，必竟江湖之中，没有点武艺傍身，无疑于乱军之中手无寸铁。众人在埋怨猜测钱右使为什么没有给叶丝怜捎来些武功图谱后，最后便纷纷来见叶丝怜，你一言我一语，说来说去的意思便是，入了无间道，大家便都是一家人了，叶丝怜想学什么，众人必都会倾囊相授，绝不藏私。亦有人安慰她，等再送了钱物过去，钱右使说不定就会给了内功心法的。
　　叶丝怜摇了摇头，一个人回了房中暗自苦恼，她的年纪早过了学武的最佳年龄，若是此刻再不用上乘的内功弥补，而是乱学一气，只怕无论如努力练习也只是个不入流的角色而已。而钱富那里，只是自己没开口要罢了，若是自己说要了，他一定会给的，只是钱富的内功心法，叶丝怜也不是太看的上，钱富练了那么多年，也没看出哪厉害来了。所以柴月生当初说教她武功时，她很是兴奋了几日，可没想到，亦不过只是教个花架子，可她心中似乎又觉得，自己更生气的不是学不了他的武功，而是他的不肯教，倒底是他拿自己当外人呢，还是他觉得自己才是别有用心想要骗他武功的小人，叶丝怜觉得让柴月生这样看自己，自己很是无辜，可转而一想，自己的确从一开始就存了想学柴月生武功的念头，柴月生那样想自己，其实也并不冤枉。
　　柴月生原本是每日皆来，可自这次一去柴月生便再没有来了，叶丝怜见他到时未至，初时恼怒，继而懊悔甚而有些自责，这般坐立不安总觉少了最重要的内容，竟是叶丝怜在以往二十年的生命里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待叶丝怜察觉出来自己的异常来，便连自己也吃了一惊。这般长夜漫漫，一宿无眠，第二日精神便又差了许多，可叶丝怜一早便驾了小船说要去苏州城去探听消息。
　　没有别人说什么，可叶丝怜也觉得人人都知道自己想去探听柴月生的消息一般，叶丝怜和柴月生的事从不避讳这些人，在她的心底，也不害怕让钱富知道柴月生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叶丝怜原本只是想到苏州城里随便转转，却未想到，神使鬼差一般竟是到了红菱巷子口，到了巷子口叶丝怜却住了船，她不知道再往前该怎么走了，回过味来她甚而甚是恼恨自己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原本她只是在心底存了能在苏州城里“巧”遇柴月生的，而今怎么没羞没臊到了人家的巷子口来了，而且还是借住的岳父家。想到这里，叶丝怜急急撑着船儿离开红菱巷口，揉了揉发红的脸颊，叶丝怜越发的鄙夷此刻的自己，自己这倒底是怎么了，最开始自己是何等的自信，才任由自己和柴月生的关系走到了这般的地步。
　　叶丝怜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撑篙而行，可刚走了没多远，便听到隔船两个男子在那里说着：“翠新楼明晚上又要开新花苞了，你不去看热闹。”“你没见过开姑娘啊，哪个楼里，哪个月不开，有什么好看的。”
　　叶丝怜见两人把那风月场中的勾档这么大明大放的摆在街船上说，除了颇为鄙夷，便也没有太过在意了。正待划船远离两人，可先前那人的一句话，让叶丝怜整个人都怔住了。“不知道了吧！这会开的苏州柳家的姑娘，想当年，那苏州柳可是这苏州城里百年不倒的传奇呢！想想三年前柳金堂那牛气哄哄的样子，甭说他闺女了，就是柳家的一个丫鬟出门，眼睛都长在头顶上呢！你能想到而今他的妾女都成了任人骑的窑姐吗？！”
　　叶丝怜整个人都怔住了，这些天她都在忙些什么？！回了苏州城半月有余，竟还任如眉柳蕊母女还在妓院里忍辱偷生！再怎么说，她们可也都是柳家的人，以往自己自顾不暇倒也罢了，而今自己即已决定回苏州城，又怎么可以让她们留在妓院成为别人的笑柄。原不过举手之劳的事，怎么让自己拖到了现在还没有办呢！要替她们赎身，而且一定是要在明晚之前。不过，这赎身自己出面吗？若是不出面，那她们就只是被别的人买走，仍是柳家的笑话，若自己出面，那只怕当时就会被苏州城的债主们给当场围了。要解决这个问题，便又难的多了，这也是叶丝怜虽然回到苏州半月，仍未替如眉母女赎身的原因，不过而今再也等不得了，因为明晚一过，柳蕊就多了一个永远都抹不去的伤害，柳家也多了一个永远都擦不去的污点。一切迫在眉睫，似乎法子只有一个，那就仍是劫船，可是这次劫谁呢？上次劫船至此不过十天，苏州城的人提起来还是人心慌慌，官府的人也在四处追查，而今再次出手，似乎有些过于心急了，但却又别无他法，总要柳蕊不再成为苏州成的笑柄。其实叶丝怜也知道，派个人去悄悄替柳蕊的赎身，那是最省力的办法，可而今叶丝怜想的却不仅仅是让柳蕊，让柳家不再成为苏州城的笑柄，更重要的是，她要让柳蕊，让柳家，趁此机会再次成为苏州城的传奇，更何况是她叶丝怜为柳家所谱写的传奇！
　　打定了主意，叶丝怜开始思索寻找下一个倒霉鬼。官船不是每日都会有的，至于货船对那一船船的丝绸绢布叶丝怜没什么兴趣，虽说值钱，可是那东西想要变现却是太难，那一船船的米粮，倒是合极了钱富的味口，却不合自己这当的心思，不过送过去也能抵挡个几天，至于银钱，能顺几个也是好的。自从上次叶丝怜因为担心有人可能以后会认出自己，而杀了那一船的人后，被官府里追查到现在，叶丝怜便明白了一个道理，对于官府来说，劫船案那是强劫案。杀人灭官船案，那又是别外一回事了，所以，在那一刻叶丝怜已然打定主意，以后再劫船，如果能不杀人，还是尽量不要杀人好了。叶丝怜闲来无事，也曾细想此事，毕竟杀的是官，影响恶劣不说，就是那些现在的官，又岂会没有兔死狐悲唇亡齿寒之感，这么算来劫民船比劫官船风险要小的多，不过无间道的门规戒滥杀无辜，劫民船那就要注意不能伤了人命了。可留下那些人就又等于留下了证人，正在为难间，叶丝怜突然又明白了幽冥王为什么让无间道弟子统一穿这种白衣白袍头戴鬼面行动了，浑身上下包的严严实实，只露一双眼睛，可上这般猛一出现，别人不以为是鬼才怪呢，换身衣服，出入市井又有几个人能认的出来。原本叶丝怜对无间道那鬼一样的装束极其厌恶，现在明白过来，那竟是对无间道弟子最好的保护时，才不由感叹幽冥王思虑之周全。
　　叶丝怜改而去了码头，相看今日出动的船只。这些大大小小的货船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吸引力。
　　就在这时，叶丝怜听到一个张狂的声音：“老弟啊！你说咱这穷苏州除了这水里刨食，手下扣茧之外，还能有些什么呢？瞧瞧人家汴京城，那才叫物华天宝寸寸金呢，随随便便一件到了苏州城都让人当宝一样看！”
　　叶丝怜向他瞧去，虽说柳家被抢当日情景混乱，但她仍是清楚的记着这个张狂的声音，记得他那句：“早就听说柳少爷自幼习武，也算的上是那七八九十流的了，今还不是站在自己家里让我一刀一刀的割啊！”
　　叶丝怜心下冷哼一声，心道：“不管你今个装的什么，就你了！”叶丝怜是个记仇的人，于她而言，有仇不报，那是时机未到。
　　当夜叶丝怜带人穿白衣着鬼面，劫了一船米船，将一船上十多个人都绑做粽子一般扔在了船上。
　　看着当初那个在柳家撒野蛮横的家伙，而今如筛糠一般的瑟缩在那里，叶丝怜心中罪恶的快感在欢畅的流淌，心中感叹怪不得连幽冥王那样心机神彩的人也要做反贼呢，这般恃强凌弱的肆意妄为当真痛快。
　　这一次的收获也是颇丰的，除了一船的米粮，还有不少的现银，原来这里人的生意做的都是来回趟，可这米价贱，想要回程多捎些东西，便又带了不少的现银。叶丝怜当即命四个人把一船米改船，路上换袋，送于钱富。所有的现银运回石文斋的旧斋按柳家原有的五十两一锭的重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