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叶帅刀》伤心一剑

3、为情死

　　桀将鲜血往脸上一抹，笑着的脸越发显得狰狞。

　　叶凌此时却显得很是冷静，因为他知道哪怕自己有一丝的大意，都有可能会令妻儿丢掉性命，而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所以即便是已经知道自己今天无论如何都是以死收场，但是为了老婆淑娟和儿子叶凯，叶凌只能暂时摒弃心中的愤怒，对这场人生中自己最不愿意打的搏斗全力以赴！

　　一声低吼，叶凌双脚一蹬，如疾风般向桀飞身袭来，短短数米的距离，令桀完全没有思考的时间。叶凌动若迅雷，手中的匕首有如两颗锋利的猛兽利齿，闪耀着令人胆寒的银光。

　　墙上的煤油灯被叶凌高速移动带动的气流晃了一下，屋子的光也是突然暗下来，待到煤油灯重新燃起，叶凌整个人早已经冲到了桀的面前。

　　桀这个时候已经是避无可避，只能屏住呼吸下意识的用匕首格挡住叶凌挥向自己的匕首。眼角的余光看到叶凌另外一直手中还有一柄正划向自己，桀心中一紧，急忙用手抓住叶凌的手腕打算阻止叶凌的匕首划到自己。

　　终于，在桀使出浑身力气的情况下，牙关紧咬全力抵挡住了叶凌这一击。

　　似乎是发现叶凌手中的匕首已经突破不了分毫，桀勉强露出一丝笑意吃力的对叶凌道：“老大，真的是差点啊！”

　　叶凌冷冷的说出几个字道：“你已经输了！”

　　桀闻言一怔，还没明白叶凌的意思，突然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只见此刻叶凌的手臂上已是青筋虬现，肌肉隆起，本来不是太粗壮的胳膊却似乎有着用不完的劲，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顶着自己不断的往墙根退去。

　　桀此时只觉得自己的脚下完全使不上力，如同鞋底被抹了油一般，无论如何用力，也是好比泥牛入海，根本无法阻止叶凌前进的步伐。

　　叶凌把桀整个人都顶到了墙上，桀看向叶凌的眼睛里充满震撼与惊恐，道：“没想到你居然……”

　　“你根本就不了解我！”叶凌道，手中的匕首却丝毫没有停止向前。

　　看着刃尖一分一毫的缓缓刺破自己的小腹，手中挡住叶凌的匕首，也在叶凌压倒性的力量下渐渐切开了自己胸口的皮肤。

　　桀眼睁睁的看着叶凌的匕首没入自己的身体，眼中尽是恐惧跟难以置信，似乎完全被叶凌此刻这前所未见的样子惊住，丝毫忘了身体被刺伤的疼痛。

　　“你输了，别忘了你刚才说过的话，放过淑娟和小凯，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叶凌收回手中的匕首，眼神有些空洞的看着桀，再无刚才的那股凌厉气势。

　　此时的叶凌已经完成了为妻儿所能做的最后努力，接下来能做的事就只有等待，等待与妻儿天人永隔的那一刻。想到这里，叶凌的心中早已经痛苦万分，如同上面破了一个洞，鲜血不断的从中涌出，直至枯竭。

　　桀听到叶凌开口，瞬间将自己从刚才的震撼与惊恐中拉了回来，脸上没有丝毫恼意，反而显得很是兴奋，好像赢得这场决斗的人是自己一样，完全不在乎身上三处还在冒血的伤口。

　　桀抚掌笑道：“果然姜还是老的辣，没想到你居然还留有这一手，不愧是我的老大，或许这就是天才跟人才之间的区别。看来我在你面前真的是太弱了，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我今天输的心服口服。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的老婆儿子，因为我对他们也根本没兴趣。找你，只不过为了了却一桩积压在我心头多年的心事，这个结果，让我不得不认清现实，那就是我这辈子永远也无法超越你！”

　　桀收起手中的匕首轻笑两声，言语中带点嘲弄道：“虽然我已经没了来时的那股怨气，也有几分放你一条生路的打算，但是我依然只能跟老大你说句不好意思。因为既然我说了你今天一定要死，那你今天就一定非死不可，做人，一定要言而有信，否则我不好在其他弟兄们前树立威信啊！不过我相信老大你一定能够理解我。”

　　叶凌并不在意桀说的话，因为他清楚桀的秉性，只见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意，笑的很是凄惨。

　　叶凌两眼无神的看着微弱的火光道：“只恨我幼年时候碰上了‘先生’，被他带入杀手这行，可是这么多年我却没能跟你一样学会摒弃情感从而一心替‘先生’卖命。”

　　叶凌摇了摇头，心中满是无奈的看了桀一眼道：“今天虽然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天，但是我决不后悔当初离开卡罗，因为我得到了你们永远也不会明白的东西。有时候我觉得你们真的很可怜，却没办法让你们体会我的感受，或许知道的越少，活的也就更简单，你们这样活着，对你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桀用手指掏了掏耳朵，吹了吹指尖上的垢物道：“怎么娶了老婆之后我的老大你的话好像也多了点，以前可是成天不见你说一句话啊，现在让我都觉得有些啰嗦。既然打完了，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念在多年朝夕相处的感情上，你就自己来吧，我怕自己忍不住到时候会把你扎得连你最亲爱的老婆也认不出来！”

　　“我想再跟淑娟说最后几句话！”叶凌看着桀道，眼神里露出来的却不是请求，因为他一定要见他们母子俩，这事容不得桀不答应。

　　桀虽然有些不耐烦，但是迫于现在这种局面，虽然叶凌的死不可避免，但是如果现在如果对他有所忤逆，只怕一不小心弄砸了后果会不堪设想。

　　桀对叶凌摆了摆手道：“去吧去吧，我真是快受够了你，你最好别妄想能解救他们，虽然你动作很快，但是……”

　　只见桀飞快的拔出插在大腿上的手枪拉开套筒上膛指着叶凌，整个过程快如闪电，用时仅仅不过半秒，冷笑道：“你再快，也快不过我的子弹！”

　　叶凌根本就不在乎桀对自己的威胁，转过身径直往里屋走去。推开木门，另外两人看到叶凌突然进来，神情变得有些紧张，不约而同的用枪指着淑娟跟睡着了的叶凯，生怕叶凌乱来。

　　此时淑娟坐在床沿眼中满是怜爱的默默看着熟睡中的儿子，脸上挂满清泪。

　　“淑娟。”叶凌有些哽咽。

　　听到叶凌的声音，淑娟回过头，丝毫没有理会另外两个人手中的枪。刚才外面的打斗声让她整个过程都很揪心，现在看到叶凌除了胸前有点小伤并无大碍，起身一把扑过去抱住叶凌泣声道：“叶凌！没事了吧，他们还会不会为难我们？”

　　叶凌抓住淑娟的肩膀，眼中有些闪烁，纵使早已心碎如尘，泪水蓄积如泉，却依然不敢让它在淑娟眼前流落，强作平静道：“没事了，淑娟，等下我要跟他们出去一趟，你在家里照顾好小凯，我事情办完后就会回来。”

　　淑娟见他还要出去，正欲要问，却被叶凌吻住了唇，过了片刻，叶凌看着淑娟的眼睛深沉道：“淑娟，你什么都不要问，也什么都不要说，我只要你好好听我说。我叶凌从小没了双亲，自幼孤苦，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来没有发现有什么东西值得我去珍惜。但是自从在见到你之后，似乎唤醒了我心里埋藏已久的东西，或许那就是爱。虽然跟你在一起只有短短七年，但是我觉得这七年中的任何一天都比我之前的二十一年重要。”

　　叶凌的心情很是沉重，但是他却不得不尽量表现的轻松一点，因为他不想看到妻子淑娟绝望的样子，这样会让他走的时候带着遗憾。

　　“淑娟！”叶凌含情脉脉地道：“这些年你跟我隐藏在这荒郊野岭，虽然你嘴上不说，但是我知道你并不喜欢这种终日见不得阳光的日子。我曾经想过把小凯抚养成人后，我就跟你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去过新的生活，只是现在我也不知道这个想法最后能不能实现。今天晚上我要离开这里，因为这些人要我去帮做一件事，完成之后我们就可以不用再过这种生活。我知道你很担心，但是我不得不去，他们的手段你也知道，你只要听我的话在家好好等我回来就行了。”

　　淑娟抚摸着丈夫那久经风吹日晒已经粗糙黝黑的脸，笑中带泪的说道：“傻瓜，能跟你在一起我就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我也不在乎是否能过的更好。你放心，我会在家安心等你回来，你若一世未归，我便终生相守！”

　　叶凌替淑娟抹掉眼角的泪珠，深情一吻道：“我爱你！”

　　“我也爱你！”

　　叶凌凝视着淑娟那因为日夜操劳已经变得有些松弛的皮肤，韶华已逝，伊人渐老，却依然是叶凌最珍爱的人。叶凌只想将这张脸刻在自己的脑海里，只求魂归黄土也能魂牵梦萦。

　　“好了没有啊？”门外传来桀的催促，叶凌只得不舍的放开淑娟，退了两步强迫着自己转过身去。转过身的瞬间，在泪腺中等候已久的灼热泪水夺眶而出，瞬间模糊了双眼，决绝自己最爱的人，是何等的残忍；以自己死换来他们的生，又需要何等的勇气！虽然知道自己没有明天，但是让他们觉得自己没有死，或许也是在帮妻儿种下求生的种子。

　　叶凌仰了仰头，没有让泪在老婆淑娟面前滑落在地，拭去脸上的泪水走出里屋对桀说道：“走吧！”

　　桀有些不解的问道：“去哪？”

　　“随便去哪，我只想不让淑娟看见！”

　　“果然成了家后处处都为了老婆着想，既然这样，那就去后山吧。既看不到，离的也近，正好上面的土质也比较松软，我也可以顺便挖个坑把你埋了，让你也可以死得其所。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你也不必谢我，这是作为继任老大的我替前任老大应该做的！”桀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叶凌并不在乎桀对自己的嘲弄，跟没听到一样。因为他现在心里唯一放不下的就是老婆还孩子，还有就是桀是否会真的守信在自己死了以后放他们一条生路。

　　叶凌眉头紧锁闭着双眼，深吸一口气让它在胸腔回转，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后山走去，短短百余米的距离两人却走了好几分钟。

　　桀跟在他的后面，一个劲的看着叶凌的背影歪嘴邪笑，浑然不知脖子上缠着不知道从哪里撕下来的布条早已经被鲜血浸透，变成一条红巾。

　　两人上了山顶，山风呼啸，山中一片死寂，明月高悬，皎白如玉，本来一个良辰美景，此时却给人一种森冷的寒意。

　　叶凌转过身，狂风不断的撩弄着他的头发，为了掩人耳目，叶凌很少剪头发，长长的刘海遮住了近半张脸，如果不仔细看，很难认出是谁。

　　站在山坡上，叶凌望向山坳里自己亲手修筑的土坯茅屋，眼中尽是对妻儿深沉的爱意和对生命的渴望，奈何今日却不得不交出这条命。一想到即将要与他们天人永隔，叶凌心里早已是心痛的说不出话来。

　　看到叶凌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终于，桀忍不住开口了，“怎么，舍不得死？”语气中带着讽刺。

　　叶凌毫不掩饰的悲声道：“不是，生死对我来说，从卡罗成立的第一天起，我就没把它放在心上。只是现在多了他们两个，我真的很放不下他们！”

　　叶凌鼻尖一阵酸痛，泪水不知何时已经涌现，蓄积已久的热泪顷刻间模糊了双眼的视线。

　　“那要不要我现在就通知他们俩，把我的好嫂子跟好侄子先送上路？”桀似笑非笑的跟叶凌开着这个很大的玩笑。他心里很清楚，如果现在叶凌老婆跟儿子被自己杀了，那么他跟赤和岩三个人绝对会给他们陪葬。

　　莫说现在自己就一个人跟叶凌在一起，就算赤跟岩在这，桀也丝毫不会怀疑绝望中的叶凌会狂性大发当着他俩的面杀掉自己，而他们两个或许会活了下来，但肯定也会伤的不轻。

　　桀之所以这样说，只不过是想刺激下叶凌，因为从来没有人要挟过叶凌，所以他很想看到叶凌被人要挟而发怒的样子。

　　叶凌一听桀这么说，悲伤的眼神瞬间迸发出一道杀意，桀从来没见过叶凌这种表情，不免心中咯噔一下，连忙道：“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我现在可是卡罗的老大，言出必行，你用得着这么大反应么？”

　　叶凌面色铁青，恶狠狠地从齿间挤出几个字道：“我现在没有心情跟你玩笑！”

　　叶凌将手大力一甩，警告道：“桀，你最好一定遵守你之前说的话，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叶凌说完，猛地转过身，心中无比的沉痛。他缓缓拔出插在左臂上的匕首，那匕首也不知道是什么钢做的，跟随叶凌十余年，执行任务数十次，多少人死在这把不到一尺的利刃下，却没有让这把匕首留下任何杀伐的痕迹，刃面依旧光亮如新，一方面是好钢的原因，另一方面是则是叶凌的的原因，因为他的匕首从来都只是跟□□接触。

　　叶凌摸着自己冰冷的剑刃，万语千言只剩一声惨笑。这柄匕首本来是“先生”所有，后来赠与叶凌，自己用它替先生杀尽一切绊脚石，也知道自己终究难免一死，只是从未想过自己最后竟然是死在自己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