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叶帅刀》伤心一剑

124、第一百二十章 谎言

　　叶凯咬着嘴唇笑了笑，将水龙头开到最大，冲洗着自己那双沾满鱼血的手。即使鲜血早已经被冲洗干净，叶凯却跟没看见一样，使劲搓洗，将手搓的通红。

　　林妈妈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又不便问。过了好一会叶凯这才停下来，张着他那双已经看不见一丝血痕的手轻声道：“林妈妈，如果您真的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不过我希望您能帮我保守这个秘密，谁都不要告诉，即使是美琪也不可以，您能不能保证？”

　　林妈妈怔了一下，心道叶凯居然这么煞有介事，把事情说的好像很严重，顿时觉得紧张不安起来。

　　她心里开始怀疑叶凯身份的种种可能，或好或坏，她怕叶凯说出什么让她觉得恐惧的事，但是又很期待他把心里的事情说出来。

　　好奇心这种东西，每个人都是与生俱来，所以即使心里有些不安，但是叶凯越是这么说，就越是勾起了林妈妈的好奇心。她想弄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可以迫使叶凯主动放弃自己最心爱的人！

　　从来没有被人这么严肃的叮嘱一件事的林妈妈，此时显得非常谨慎，心里是既兴奋又忐忑，如同一个打入敌营的卧底一般，对叶凯慎重的点了点头。

　　林妈妈的正经让叶凯暗自有些好笑，不过脸上却是古井不波。他已经想好了怎么对林妈妈撒这个谎，因为叶凯不想把自己的秘密跟任何人说，除了宁妍芝。

　　因为在宁妍芝心里，叶凯有着什么样的过去和未来，她都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是想知道叶凯最后会不会兑现他对自己许下的承诺，把自己留在他身边，照顾自己一生一世！

　　叶凯装出一副心情沉重的样子，双目无神的看着窗外黯然道：“林妈妈，我想美琪应该跟您说了我喜欢她。确实，我真的很喜欢美琪，从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我就对美琪动了心。只是因为当时有太多原因，所以我一直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可能也跟当时看到美琪抱着嘉儿有关吧，因为我那时还不知道彦钧的事！”

　　“不过。”叶凯突然话锋一转，笑了一声道：“后来由于跟美琪接触的次数多了，当然也就几次而已，我突然发现自己脑海里会经常想念美琪，有时候甚至连做梦都会经常梦到她。而今天因为某些事，我心里突然有一种很想跟美琪在一起的冲动，所以我后来才跟美琪开了个玩笑，没想到美琪居然答应了！”

　　叶凯转过脸来看着林妈妈，嘴角虽然挂着笑意，眉宇间却藏着黯然，低头道：“林妈妈，真的很对不起，都怪我一时没忍住，这才把埋在心里的话跟美琪说了出来，因为我怕自己这辈子会带着遗憾离开这个世界！”

　　一股热流上涌，冲击着叶凯的泪腺，也让他的鼻子泛起阵阵酸痛。虽然他只不过是想编个谎言善意的瞒过林妈妈，但是此刻叶凯的心里却是真难过，因为这些话都是他的心里话，绝对没有半点虚情假意。

　　没想到叶凯居然又开始伤心难过起来，林妈妈心中一惊，大惑不解道：“小凯，你这是干嘛啊，怎么眼睛又红了啊？你才这么年轻，怎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呢？唉哟！”

　　叶凯吐出一口浊气，勉强笑了笑道：“林妈妈，我想让你知道，其实我之所以这么做，那是因为我也不知道我还有多久的日子。或许是一年，或许是两年，总之时间不会太久！所以，林妈妈，我不能让自己再去耽误美琪，因为我在她身边陪不了多少时间。所以与其那样，我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走进美琪的心里。这样的话，只要未来她能够过的好，我叶凯就算付出再多也无所谓。因为有一个值得自己付出的人，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只希望林妈妈能够原谅我对美琪开这么个玩笑，让我能够跟美琪有一天就够了。这样的话，即使有一天我不在了，我也不会有任何遗憾！”

　　叶凯的声音越说越哽咽，让得知“真相”的林妈妈是大惊失色。她没想到叶凯始终不肯把话在女儿面前说出来的原因居然这么沉重。而因为这个沉重的原因，叶凯居然愿意把所以的一切都自己一个人背负。

　　作为一个过来人，也作为一个把叶凯当作未来女婿的母亲，爱屋及乌的林妈妈此刻的心情也是十分难受，忍不住掉下泪来。她泪眼婆娑的看着叶凯，心道为什么自己女儿看上的人都会这么不幸？

　　两年前，就在林美琪准备跟女婿彦钧去领取结婚证的那天，年纪轻轻廖彦钧就因为突如其来的车祸去世。

　　而眼前的叶凯，不仅年轻，看上去又这么健康阳光，本该有着大好的前途，却没想到居然会罹患绝症。

　　难道真的是苍天无眼，只要是自己女儿相中的人都不会落一个好下场？难道自己的女儿林美琪辈子注定只能一个人孤伶伶的度过这一生？

　　林妈妈抹着眼泪，心中悲恸不已，不仅仅是为了叶凯，也为了自己的女儿。她心里此刻已经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跟叶凯撒谎说美琪没有在家。如果那样的话，或许叶凯就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来。

　　现在林妈妈心里唯一指望的，就是林美琪在房间里没有听到刚才这些话。如果让她听到了的话，恐怕不仅会为此伤痛欲绝，还会对她的未来完全丧失信心！

　　叶凯背上，一直都拔的不亦乐乎的嘉儿看到外婆在旁边哭，自己也是哇的一下哭了起来，伸手嚷着要外婆抱。

　　“外婆抱，外婆抱！”林妈妈让叶凯解开围裙，将嘉儿从他背上接过来。可就在她回头的那一刻，却没想到女儿林美琪安安静静的站在走廊里，捂着嘴失声痛哭，耸动着肩膀抽泣不止。

　　没想到还是让女儿发现了，林妈妈懊恼的闭上眼睛，心里十分自责。她低着头，好像没脸见女儿一样，因为林妈妈觉得这都是她自作主张给惹出来的，怕女儿埋怨自己。

　　叶凯见她低着头，还以为是在为自己是谎言难受，连忙安慰道：“林妈妈，您别这样，您越这样，我心里就越难受！”

　　虽然对林妈妈的反应早有准备，但是当看到她因为自己的谎言而难过时，叶凯心里还是生出了一种负罪感，觉得实在是对不起她！

　　“叶凯！”正当叶凯脑子里一片混乱的时候，一双手突然从后面伸过来将自己搂住。

　　叶凯的心跳骤然停了一下，缓缓低下头，看着那双环在自己身前的手，那双纤柔白皙的玉手，叶凯永远也无法忘记，因为就在刚才，自己还将之紧紧握在手中。

　　没想到林美琪居然出现在自己身后，还把刚才的那些话听的清清楚楚。林美琪俯在叶凯背上泣不成声，这让他整个人都懵了，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

　　没想到因为自己的一个谎言，让房子里的四个人都陷入了悲伤之中，这让他的心情变得很沉重，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以此来逃避自己的羞愧。

　　现在的叶凯，可以说是骑虎难下，因为他没有更好的理由来跟林美琪解释这一切。而且他这么做，也没有任何恶意，只不过是想找一个正常点的理由来搪塞一下，让林妈妈放弃自己，也接受自己为林美琪所做的一切。

　　更何况，叶凯也没有说自己到底会因什么而离开，只不过是林妈妈以常人能够想到的方式自己解读了这件事。

　　不过不管怎么解读，在叶凯看来，最终的结果并没有什么差别，无非就是死亡，运气好点也是重伤！

　　特别是在秦仁介入这件事之后，叶凯心里就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预感。他觉得卡罗背后的“先生”很快就会浮出水面，或许根本就用不了两年、一年，甚至可能半年都不用，自己为所有卡罗手中亡魂雪恨的那一刻就会到来！

　　所以，既然自己的结局并没有什么不同，叶凯也不想再多做无谓的争辩。更何况相对于真相，自己的谎言起码没有这么残酷，也没有那么血腥，不会颠覆自己在林美琪心目中的形象，也更加让人容易接受。

　　“美琪！”叶凯哽咽道，他握住林美琪的手，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它再度失控，只是即便如此，心中的悲愤却根本没有办法抑制。

　　灼热的泪花在眼眶打转，一颗接一颗的涌出来，然而却一滴都没落下，而是蓄积在眼眶中，彻底模糊了叶凯的视线。

　　今天一天所流下来的泪，比叶凯这二十多年来的总和都多。即使是当初为了父母而手刃桀的时候，叶凯也没有今天这样悲痛过。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林美琪在叶凯心目中比父母要重，而是时间过去的太久，整整十二年，自己对于寄托在父母身上的情感早已经没有那么浓烈，所以才容易看开。

　　林妈妈看到女儿死死的抱住叶凯，软心肠的她根本不忍心看到这一幕。毕竟好端端的一个人说没就没，本来就打心眼里喜欢叶凯的她如何能够接受？

　　更何况，自己继续呆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只会打扰到他们，索性抱着还在怀里哭个不停的嘉儿转身出了门，留下相拥而泣的两人。

　　叶凯仰着头双目紧闭，心中五味杂陈。他不知道自己需要怎么做，才能让弥漫在空气中的这股悲伤退场，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才能重新面对林美琪！

　　林美琪俯在叶凯背上哭的不能自已，她没想到这个理由居然这么残忍，残忍到让她似乎都能感受到绝望。脸上那刚刚为了掩盖泪痕而化的妆，此刻瞬间又被泪水弄花，将她变成了大花脸。

　　“叶凯，你刚才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你真的，只有这么点时间了吗？”林美琪失声问道，泪水将叶凯后背打湿了也浑然不觉，闭着眼睛泪流不止。

　　叶凯缓缓将眼睛睁开，刹那间，两颗再也无法束缚住的热泪滚滚落下，在脸上形成两道泪痕，落在林美琪手上。

　　叶凯深吸一口气，轻轻的分开林美琪环住自己的手，转过身抓住着她的胳膊。望着林美琪那张即使花了却依然让自己心动不止的脸，叶凯的心里却带着绝望，激动道：“是的，美琪，是的，我只有这么点时间了，我只有这么点时间了！我知道我自己很想跟你在一起，跟你结婚生子，跟你儿女成群，跟你看夕阳西下，相扶到须发尽白。可是我没有这个能力，我没有这个机会，我不能跟你一起看着嘉儿长大，不能陪你走到看着你躺在我怀里睡去的那一天，所以，对不起，我真的不想这样，对不起……”

　　叶凯说完，身体仿佛一下子被抽空，双手一滑，将林美琪揉进怀里，闭上眼睛默默地等待她对自己的审判！

　　林美琪的眼睛里失去了色彩，仿佛是失去了灵魂一般。除了那止不住的眼泪还在无声的倾诉此刻她内心的悲痛，脸上早已经没了表情。听着耳边叶凯的哭泣声，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夕阳渐渐西垂，金色的阳光慢慢移动，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伤人的霞光刺在林美琪身上，掠过她的眼睛，让她回过神来。

　　泪，早已干透，心却还在滴着血，林美琪紧了紧抱住叶凯的手，俯在他耳边用沙哑的声音央求道：“叶凯，我们结婚吧！”

　　声音很轻，轻的让叶凯差点还以为是幻觉。但是他知道，这是林美琪的话，是林美琪说要嫁给他。所以叶凯得告诉她，自己绝对不能答应这件事！

　　叶凯爱林美琪，一下子就爱到了骨子里。他可以为林美琪做任何她希望自己做的事，但是唯独不能让自己跟她在一起。

　　因为责任，因为信仰，因为叶凯觉得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应该尽量不要再给别人添麻烦。

　　如果自己这次妥协接受了她，那么自己到时候就成了拖累林美琪的那个人，这种结果，叶凯宁死也不愿意看到。

　　或许自己现在的决绝会让林美琪有些接受不了，但是叶凯庆幸这个世界有一种无坚不摧的力量——时间，他会帮叶凯在未来的某一天，将林美琪心中的一切伤痛都抚平，甚至还会把自己也在她的印象中抹去，就像抹去廖彦钧一样。因为将来会发生什么，谁都没有办法猜到。

　　“美琪！”叶凯捧起她那张让自己欲罢不能的脸沉痛道：“难道一年跟一天，对于现在的你来说，不都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不知为何，林美琪的情绪一下子爆发出来，抓住他的手道：“因为我希望能够把你叶凯余下的人生全部写进我的生命里，而不只是这短短的一天，你明白吗？”

　　“可是我不想把我剩下的人生写进你的生命里，因为他太短暂，太沉重，我不想让自己以后都活在对你愧疚之中。虽然你不在乎，但是我在乎，因为我真的很在乎你，在乎到我都不忍心让自己的不安影响到你！”

　　叶凯的声音异常凄楚，就如同是那万丈深渊下传来的绝望呐喊。带着一份悲怆，带着一份凄凉，句句都扎在林美琪心头上，让她的心好像是漏了一般，不断的往外渗着血。

　　“可是……”林美琪被叶凯这话急得又要哭出来，她不在乎叶凯的日子还剩多少，她只在乎能够多拥有他一天是一天。

　　这对于原本就已经不打算结婚的林美琪来说，能够让人生多拥有一份甜蜜回忆，而且还是跟自己心爱的人。虽然结局有些残忍，但是林美琪愿意承受，因为过程远比结局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