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睫毛2号

2、平方城

　　黑猫咖啡二楼第五号店的会议室里。
　　老板秘书白理理主持的会议：“今日紧急找你们来，是黄书虫联系不上了，宏远，清水，韩城，知语，你们四个去帮个忙，顺便把平方城里的东西清理干净，直接把工作做完吧。”
　　“我也去吧！”
　　宏远前几日见过的、原本银色长发的男子此时已经变成了黑色长发，扎了一个高高的马尾，很美而且性感，却又完全没有娘里娘气的感觉。长得好像是哪个十八线的小明星，一时间也想不起来。
　　白理理语气平淡地说：“知语去了，你就没有必要了吧，小五。”
　　老板余紫惠在一旁懒懒散散地搭腔：“就让他去吧，难得他闲着，想搞点事情。”
　　宏远就坐在老板旁边，好像还听到老板喃喃自语了一句，该不会又失恋了吧。原本宏远还想着老板对员工的关心是不是过度了，后来才知道原来他也是老板的儿子。这老板，孩子可真多。
　　“好吧你也去，谁开车？”白理理拿着车钥匙看着他们，没人吱声，她只好直接递给宏远。毕竟是新来的，只是开个车也不算职场霸凌。
　　宏远默默地接过车钥匙，此时还在想那个长发的少年，记得他名字好像是百度？还是百兔？这名字是为了搞笑吗？而且对外还有一个现用名叫欧阳什么来着，反正不记得了。不过大家都喊他小五，因为是老板家的第五个儿子。
　　一行人开着车来到平方城的大门前，一路上大家都沉默不语，怪无聊的。都是同事，而且基本上都住在同一栋公寓里，却完全没有任何话题——可能是都不熟？宏远正想找停车场停车，坐在副驾驶的欧阳知语趾高气昂的姿态，伸手一指，让直接停在广场上。
　　此时的平方城空无一人，连个保安都瞧不见。
　　宏远也不问原因，照做。
　　许多过程，并不真正地需要什么原因。
　　车子开上广场时好像嘎嘣一下碰到了什么，是个结界吗？宏远一开始也不太确定是个什么结界，但明显进入结界之后气压都变高了，多了些压迫感，似乎是个有加强作用的结界笼罩着整个商城。
　　天空的颜色也因为被结界挡着，而变得有些昏暗。
　　刚下车，另外几个很快就开始抱怨，好臭。于是话不多说纷纷戴上了他们的口罩。
　　宏远也感觉到了，虽然是有些不好的味道，但也不至于太臭呀——幸好没说出来，因为，越靠近建筑物，这股味道越来越浓，宏远也取出特制的口罩默默戴上了。
　　是一股臭水沟的味道……
　　这味道不太熟悉，想不起来除了臭水沟以外还有什么东西能产生这种味道。
　　宏远一边走着神，一边默默地跟着带头的欧阳知语，一路上依旧没有人说话。
　　这气氛也太闷了吧……也许是关系到黄书虫的安危，大家都非常严肃。
　　购物中心内部亮着灯，非常明亮，但整个中心空荡荡的，一点儿活人的气息都没有，空调的声音还有从里呼呼冒出来的冷风吹得有些瘆人。
　　为什么购物中心闭馆了，还会开空调？难道不费电吗？
　　欧阳知语指挥道：“我们分开走，重要的是先找到黄书虫，她没多少能力，遇到危险最多就只能躲一躲，不赶紧找到她怕还是有生命危险。清水和宏远跟我从三楼开始往上搜索，韩城和百兔你们从二楼开始往下搜索，下面还有两个停车场。”
　　“好。”
　　分开两队，知语小组上到三楼，沿着店铺寻找痕迹。
　　宏远也一点点地细细观察，生怕漏了什么，这关乎到那位尚未见过面的同事的命。
　　突然，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两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迎面走来，说话特别大声。
　　“哎哎哎，你们干什么的？这几天不开放你们不知道吗？赶紧走赶紧走！”
　　保安手里拿着一根黑色的警棍，态度极其恶劣地盘问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我们把所有门都锁了，你们……”
　　宏远见状把手指放在唇上，嘘一声，低声命令：“闭嘴，有东西过来了，你们两个跟着我们走。”
　　保安不但不领情，其中一个还气得要命，拿着手里那根警棍，一副准备要动手吓唬的样子：“你这小子……”
　　话才刚说没几个字，他们朝宏远指的方向看去，一团黑色的烟雾沿着走廊朝他们缓缓移动。
　　其中一个保安第一反应是：“着火了？是你们整的吗？赶紧灭火吧！”
　　欧阳知语摇了摇头，对他们说，要是想活命就跟着他们走。
　　那团黑色的东西像是有生命一样，发出了低沉嗷叫的声音，边朝着人群移动过来。
　　这两个保安怕是从来没见过这玩意，瞬间变怂了。
　　这三个人也没有勉强他们，而是非常轻手轻脚地走远了。保安看那团黑烟不对劲，甚至不知道是不是眼睛不好使，偶尔还能瞧见上面有眼有嘴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那团烟雾发出好几个不同音色的哀怨声音。于是他们两个也赶紧追了上去。
　　追着宏远问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宏远没空理他们，只是默默地带着团队移动。
　　那团黑烟追得越来越紧，宏远取出一个带尖嘴的竹筒，用里面的净水在地上画了一道横线，随后带着人群接着远离黑烟。地上的那条横线稍微将那团烟雾拦住了几分钟，期间，那东西发出了滋啦的煎炸声音。声音虽不大，但由于空旷商城中心空旷，这声音便响彻在整个平方城内。
　　怎么说，水是容易蒸发的，效果维持不了多久。
　　他们坚持不能这么快上下楼，而是要将这一层都找遍了才能走，万一错过了黄书虫，那就麻烦大了。
　　走到一家零食店门口，宏远示意他们都停下来。他发现店门口有结界被破坏的痕迹，有个缺口。他让其他几个都先进店里去。这是个常用的结界图样，时常用于隔离危险，结界生效的条件简单，但功能性不强，也容易被打破。宏远不知何时拿出了一只毛笔一样的东西在缺口上补全了图样才进到店里。随后，他从工具箱里取出一个装着红色液体的玻璃容器，往图样上滴了一滴，蹲下，双手触碰地面，嘴里念了几句。结界闪过一道微弱的光，生效了，这才把玻璃店门关上。
　　那两个保安都吓到抱在一团，等他们稍微冷静了一点，躲在林清水身后弱弱地问他：“你、你们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清水摇了摇头。
　　其实，在场的人都不知道那东西是啥玩意。
　　宏远像是在翻扑克牌一样翻着一沓符纸。由于白理理召集人的时候叫得急，他最近刚准备好的新符纸都没来得及分类好，就直接装箱带走了。要用到的时候，只能像这样一张张翻来看，顺便分类出几张常用的、重要的备好，免得万一突发状况找不着东西。
　　最后他抽出一张小符，从门缝塞出去。
　　清水用眼神问他那是什么，宏远轻声回答两个字：业火。
　　几分钟之后，那团黑色的、如同活体一般的烟雾终于游到店门前。所有人都非常默契的不说话，连呼吸都不敢放大声音。
　　直到那东西接触到宏远扔出去的符纸后，滋啦滋啦地烧了起来。除了这油炸的声音以外，还传出了低沉的哀怨哭喊声。不过这些声音很快就消失了，只剩下一团大火在安安静静地燃烧。
　　这火说起来也奇怪，除了那团烟雾以外，别的东西一概不烧。就连瓷砖地板都没出现一丁点烧过的痕迹。
　　欧阳知语拉过两人低声商讨：“他们两个不如就扔这儿吧？跟着我们只会拖后腿。”
　　宏远反对：“可万一这结界又被破坏了，不就危险了？”
　　林清水也反对：“我也觉得他们跟着我们两个比较安全。”
　　欧阳知语只是觉得麻烦，而且他急着要找到黄书虫，但既然队友不同意，那就算了，接着找人要紧。
　　五人刚走出店门口，就听见一个爽脆的声音喊着：外卖到了！
　　一个黄衣服的外卖小哥走着扶梯上楼，其中一个保安探出头去招呼他：“哎，你快过来，到这边来！”
　　“好咧！”
　　外卖小哥笑脸盈盈的，可这笑脸却看起来僵硬得很，好似披着一张人皮的木偶。
　　宏远取出一个小熊模样的金属玩具，拽在手里，走到所有人的前面去。
　　林清水紧张且疑惑地问保安：“那个外卖小哥是怎么回事啊？”
　　其中一个比较胖的保安解释说：“这里面没有信号，我就让那个外卖小哥每天这个点都帮我们跑跑腿送送外卖啥的。”
　　欧阳知语也走到宏远身边，与宏远对视了一眼，低声骂道，他奶奶的见鬼了的外卖小哥。
　　林清水也很无奈，让他们两个赶紧再躲回店里去。
　　“不是，我们躲他干什么呀？”
　　欧阳知语回过头暴躁地吼了他们一声：“不想死就给我滚回去！”
　　两个保安哪里被这样凶过，都是他们凶别人的。但此时此刻也只好乖乖地听话，灰溜溜地回到了店里。他们明明是保安，就算没有英勇无比，也应该气势足够，没想到却怂得一批。
　　结果那外卖小哥越走越快，快得如同一阵风便来到了他们跟前，他手里的外卖瞬间变成了一把大斧头，朝宏远挥去！
　　这时宏远才看清楚他的脸，脸色苍白如同白纸，一股臭肉腐烂的味道十份浓厚。
　　从宏远手中的金属玩具生出一把横刀，挡回了斧头，下一秒，横刀砍中了外卖小哥，从他的肩膀处向右下用力划过去。
　　外卖小哥的身体被截成两半，瘫倒在地。
　　而那只握着斧头的手，还在空气中不断地挥动。
　　那张脸依旧是阴森的笑脸，似乎被钉子钉住了脸皮，固定了表情一样，着实恶心。
　　欧阳知语往那瘫倒在地的两截身体再各踩了一脚，那原本还算得上两份半个整体的尸体，碎成了几块连着腐肉的骨头，再也动不了了。
　　两个保安从玻璃橱窗里往外看到这一场景，吓得缩成一团，嘴里喊着杀人啦、杀人啦！还喊得特别大声，生怕惹不来什么东西。
　　林清水在他们身边半蹲下，试图分散一下他们的注意力，他轻声温柔地说：“不要害怕，那个外卖小哥不是人，我们也没有杀人。你们家在哪，家里有什么人？”
　　两个保安面面相觑，较胖的那个还留点儿意识，颤抖着回答他：“俺、俺是山东滴，家里有个儿子才三岁，我老婆很快又要生了，求求你、你们别杀我！求求你们啦！”
　　欧阳知语朝空气中翻了个白眼，指着那两个保安对宏远说：“他们两个这话说得不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俩实情啊？”
　　宏远也不想的，他无奈地回答：“贸然惊吓，容易魂飞魄散。虽然你觉得他们很烦，但你的注意力别再关注在他们身上了。看到一楼大堂的那个黑漆漆的漩涡没有？我们刚进来的时候还看不到，估计那个时候不是没有，而是在地底下没有冒出来。你还不如赶紧喊那两人上来……”
　　话没说完，也不用喊了，那两人此时已经爬上三楼了。
　　上来的不只是两人，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个背上长着黑色翅膀，长头发，着黑色古装的男子。男子睡眼朦胧，一只手用粗绳子在身后拖着一口棺材……还有一个女孩子戴着厚厚的眼镜，怀里抱着一本笔记本，默默地跟着。
　　那戴眼镜的应该就是黄书虫，宏远心想，一开始他还以为黄书虫是个男的。
　　欧阳知语张着嘴惊讶到下巴都要掉了，他朝黑衣男子走过去，非常没有礼貌地对其打量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