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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chapter 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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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不信他的话,拍拍屁股走了。
略晚些的时候,天下起了雨,院子里雾蒙蒙的,灯光组还在紧急调试着灯光,安然缩在道边搭设的录影棚里,沐遥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端了一杯热乎乎的咖啡。
“喝点吧。”沐遥说,“不知道要拍摄到几点。”
因为时间原因,拍摄顺序有所调整,这一段是安然的最后一场戏,秀女兰清被乾王软禁,皇上不听劝阻亲自去救,被埋伏在乾王府中的刺客刺杀,灵儿在最后关头为皇上挡了一箭,死在了乾王府的后院。
安然刚接过咖啡,那边场记已经过来喊人,“沐遥呢,沐遥!准备上场!”
雨中的傍晚,太阳还没有完全落山,沐遥饰演的一级侍卫默默的站在皇上身后。
“陛下,有消息了。”
冷君翔猛地转过身,“兰清呢?”
“被乾王……软禁在王府后花园的地牢里。”
冷君翔猛地一抬眼,“哗啦!”一声,石桌上的瓷器都被扫落在地上。
“还不去救!”
安然被震了一下。
冷君翔演的太好了,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安然都能感受到那种悲恸,急切,心急如焚,声音并不是完完全全放出去的,爆发中还有一种无奈。
心爱的女人被自己的亲弟弟软禁,他不仅要杀了她,还要剥夺自己的王位。
除了她沐遥也被震了一下,于是……便忘词了。
导演:“咔!重来!”
一个小时后,大内侍卫匆匆拉住已经换好便装的皇帝。
“陛下,此行去不得呀!那乾王定是在他府上布下了层层陷阱,就等着陛下入网,还请陛下将任务交给臣,属下定当万死不辞!”
皇上没听他的,径自拿了剑背在后面,走出了宫殿。
那边,场记远远的喊她名字,“安然,准备!”
安然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去,导演温和的冲她笑笑,“词都背下来了吗?”
安然点头。
“你一会从这边入场。”导演给她指了一条小路,“然后从侧面过去,记住,和他眼神对上的时候,要下意识退后一步。”
大概是第一次上镜,导演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安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镜头面前,但这么正规的拍戏还是头一回。
“没关系。”陈导安慰她,“如果实在演不出,本色出演就好,只要观众看的舒服,够狗血够好看就行。”
安然下意识点点头,一转身导演已经坐回摄像机前。
“准备!”
响板“咔!”的一声,安然深吸一口气跑上前去。
“皇上!”
这一声喊的十分清脆,可能是安然很少大声说话,这一句听来有些清风拂面的感觉。
“皇上不能去呀!”
“灵儿?”冷君翔转过身,和她对视了一眼。
安然目光闪躲,下意识退后了一步,然后悄悄的低下头,直到皇上又问她小姐情况时,才又抬起来。
“陛下!”安然抬起头,眼睛触碰的是他鼻尖的位置,“陛下,是乾王妃将奴婢放出来来给陛下报信的,陛下若是去了,定是九死一生啊。”
“灵儿……”冷君翔低下头,逼迫安然看向她的眼睛,“如果别人不知道朕对兰清的感情,你不会不知道,兰清遭此大难皆是因为朕,如果因为这次她有个三长两短,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你明白吗?”
安然震了一下,然后默默的低下头。
“那奴婢要和陛下一起去……”
声音很小,连近在眼前的冷君翔都没有听清楚。
沐遥走上前去,眼神有一点迷离,险些没有接住冷君翔的戏。
“陛下,灵儿去也好,毕竟我们并不熟悉王府的情况。”
“咔!”那边导演远远的喊了一句,“沐遥眼神不到位,重来!”
五分钟后,安然又沿着那条小路跑出去。
这一场戏总共拍了三遍,安然在剧组是第一次入镜,导演对于她的表演已经很满意了。
这一场拍完,冷君翔还回身拍了拍她的肩膀,“演的不错!”
天已经完全黑透了,横店还在下着毛毛雨,沐遥跟在她身后撑着一把油纸伞。
“哪里来的雨伞?”
“道具呀。”
“道具还敢随便拿?”
“为什么不敢。”
“你不怕道具组骂你。”
“不怕。”
“为什么?”
“我熟。”
“……”
安然怀疑,他是不是把整个剧组都买通了。
正当几个人收拾收拾准备离开的时候,策划过来通知他们,那边的灯光还在调试,导演准备给沐遥和安然再加一场戏。
“导演说,你们演得不错。”策划笑着说,“原本剧本里是有这一段的,但是因为拍摄时间不够,又考虑到你们是新人,担心压力过大所以没有拍,现在时间还够,准备给你们加一场。”
这话不少人都听见了,安然四周看了看,真想找个洞口猫起来。
毕竟临时加戏这种事并不常有,如今落在他们身上足以见得导演的偏爱。
第一天进组的安然,默默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新加的这一场戏就是安然和沐遥感情戏的一部分,沐遥饰演的大内侍卫一直深深的爱着兰清的侍女灵儿,但是灵儿的心里有皇上,哪怕得不到,也没有第二个人能够占领这个位子。这一场就是灵儿要随行去乾王府解救小姐前,两人一段深情的对话。
剧本里的这一场原本是在御花园的凉亭里拍摄,正好今晚下着雨,导演路过两个场景之间悠长的巷子时,忽然觉得很有意境。
那是深宫里一条长长的巷子,两边庭院里都有些许枝头伸出墙外,俏丽的枝桠上点缀着些许红梅。
灯光组匆匆忙忙在墙头两侧架起了灯光,导演说要拍旋转的镜头,道具组正在手忙脚乱的接着滑轨,这个场景没有摄影棚,车也开不进来,几十个人就那么站在雨里。
沐遥神情淡淡的,低头看剧本,安然撑着油纸伞站在他身后,看起来颇像一对璧人。
新加的一场戏,台词都没背过,安然的还好只有几句话,沐遥的台词简直……长到没朋友。
安然刚进组,也没有什么朋友,而且以她的性子想来也交不到什么朋友,剧组里的人看他俩,活生生的在看一对小情侣。
“准备好了吗?”远远的陈导演冲着她们招招手,“来,试一下哪个场景效果好。”
导演让两人背对着镜头走在前面,那条巷子很深,天空雾蒙蒙的一直在下着毛毛雨,沐遥撑着一把油纸伞走在安然的后面,摄影师还在不停地寻找角度。
两个人慢慢的向前走,手里的油纸伞一不小心滑落了墙角的红梅。
“就在这!”导演响板一拍,“开始!”
“安然!”沐遥饰演的怀忠义忽然叫住她。
安然回头,“怀大哥?”
手里的纸伞刚刚好,遮在两人头顶。
“你……是从几岁跟着兰嫔娘娘的?”
安然略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似乎在想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六岁吧。”安然很小声地答着,“奴家祖上是包衣奴才,从小生在府里,和娘娘一起读书,一起玩耍,还一起学做女红,若不是娘娘,奴婢这一辈子都要待在府里了。”
“在我面前不必自称奴婢。”
“嗯?”安然恍然停住脚步,回头看他,摄影师给了一个大大的特写。
“你我都是一样。”沐遥说,“你不必自称奴婢。”
接下来就是沐遥那一段冗长的台词,两个人从巷子中走回巷子尾,因为沐遥临时忘词最终走了三遍。
“那你……在这宫中有喜欢过什么人嘛?”
安然转过头对着他欣然一笑,就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信誓旦旦的对着他点头,“有啊。”
话音未落,却又忽然害羞起来,“奴家在宫中一直都有喜欢的人。”
“咔!”导演远远的对着他们摆手,“这场过了!”
安然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听着导演讲接下来的戏。
“沐遥!”陈艺青指着他,“你不要一直板着脸,虽然剧中给你的戏份并不少,而且多数的时候是刚正、严明,甚至有一些刻板,但是这一生中有一个人是你要卸下这一身铠甲,温柔对待的,只有她是与众不同的……”
陈导演的话说了一半,忽然对着远方温柔一笑,不远处有个人打着一把碎花雨伞,婀娜的身姿亭亭玉立,站在雨里好像戴望舒的雨巷里那位打着油纸伞的姑娘。
但那温柔只有一瞬,好像流淌在指尖光阴,稍不留神就转瞬即逝。
“听明白了嘛?”陈导问沐遥。
后者点头,“听明白了。”
沐遥拉拉她,安然站在原地好像一只提线的木偶。
“安然?”陈导也叫她。
安然恍惚间回过神来,赶忙道歉,“对不起,陈导,我……我还在剧情里,没缓过来……”
“哈哈哈哈。”陈导张开嘴笑的挺开心,“你回去休息休息,吃个饭,地窖里的剧情,那边场地一直被占,大概要明天才能拍了。”
安然点头似拨浪鼓,带着沐遥急匆匆地走了。
“怎么回事?”上了面包车,沐遥随手拉上了侧开的车门。
“没有什么事。”
“你看到什么了?”沐遥盯着她的眼睛,不依不饶。
“你看那个女孩子……”
“谁?”
“站在雨里那个女孩子。”安然问她,“是不是许蓉?”
安然是在夜里出去找她的。
大概是几点来着?安然也忘了,回到酒店,吃了饭,洗了澡,又躺在床上好一会才又重新穿好了衣服。
深夜的横店像座不夜城一般明亮。
许蓉的房间并不好找,但一个剧组的演员总是习惯住在一起的,安然一间一间的问过去,终于在一间毫不起眼的酒店里问到了她的名字。
“你找许小姐?她还没登记。”酒店的前台姑娘微笑的答她。
“没关系。”安然说,“我可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