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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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就快要下山了。
背着阳光，火车车轮一遍遍轧过了铁轨。轰鸣声成了节拍，车厢在眼前呼啦啦地飞驰，然后又呼啦啦地消失。
莹（Ying）在山坡上吹着口琴，大风把口琴声刮得老远，满山遍野飞扬。夏天的傍晚大概算是一年中最凉快的时候了。我把宽边帽子摘下来，顺势扣在羊脑袋上；帽檐很大，把羊的整张脸都快遮了个遍。小羊动了动脑袋，帽子轻轻地滑下来，勾住了它棕色的角。
一时间起了风，风吹的很大，把头发、满山遍野的草茎、池塘周围一圈层层叠叠的白芦苇穗，吹得前仰后合。山坡上翻着稀疏的绿色波浪。天色有点像镇口小酒馆里那个老板调出来的鸡尾酒——从上至下，渐渐从深蓝、湖蓝、青、白、紫、红到了橙黄。颜色很多，层次也分明，居然不晃眼。
酒馆很有名，那个酒店老板也是个有趣的人。
可谁也不知道他以前是干什么的，有没有老婆孩子，甚至不知道他姓什么。
人有三急，羊也是一样；不过人有茅厕，羊只能在山头上…顺着大风老远就闻到一股浓郁的羊膻味。莹站在我的身边，脸上浮起一片漂亮的绯红。她转身上坡，教训那只随地解决问题的小羊去了。
朝着顶上看过去，莹在对小白发脾气——小白是那只羊的名字。它雪白透光，远看过去像是山顶上的一朵云。
浪漫气氛顷刻间烟消云散，我靠在栅栏上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音，紧接着就听到莹在上面也笑了起来，声音甜甜的，一面还把羊往山下赶。等她停下来了，她半蹲下身子，手肘压着深红色的格子裙，一手托着下巴，开心得就像在风里飘着的蒲公英。
深红的裙摆晃了过来，伴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她轻盈快活地走到我身边，靠着我的肩，把脑袋枕在我身上，轻声问道：
“小虎（Tigger），你以后……会不会娶我？”
我的目光散漫，鸡尾酒一样的天上云朵在飘，声音被风带走。
会吧。
应该会。
但是我没有回答。
也许…就这样下去。
我知道镇上有很多人没事儿爱说闲话，也难怪，谁让我本来就没有份固定的工作。莹的爷爷前一阵子走的，走的很匆忙，最后留了莹一个人守着这座颇大的农场。莹从小跟着爷爷过，她爷爷也非常的疼爱她，导致她后来非常，非常亲他爷爷。现在剩莹一个人，人手不够，我就来帮忙充个数。无非是帮忙放放羊，堆堆草垛，打点一下农场的收支，然后领莹给的薪水度日。
万幸的是农场至今经营的很顺利。
我父亲，算是我们镇上的警长了。据他说他年轻时枪法了得，用它来打过猎，也用它来抓过贼；靠着镇上发的还不算少的退休金，现在日子过的也舒舒坦坦，于是腰身见长；每天都安逸的结果就是父亲的身板不如以前那么硬朗了。他虽然也不老（毕竟我才十九出头），但已经时常感觉头昏脑胀了，好多次昏过去都有。于是送他去看医生，医生不让他多吃油腻也不让沾烟酒，他倒是照吃不误，每天必去酒馆抽烟聊天，而且一坐就是老半天。有几次还好，一身酒气倒还是摇回来的；有几次呢，人都是我从酒馆背回来的，一路上不省人事地打鼾。我把他搁床上，整个屋子散着逼人的烟草味。我望着一脸憔悴的醉态，和我印象中年轻时的父亲实在差太多。
在我很小还不能记事的时候，母亲就离开家了。他要吃什么喝什么抽什么我也劝不住，只好随他去。
听别人说，印象当中的母亲是个美丽的城里女人。她一天来镇上做生意遇到劫匪，被年轻时的父亲英勇地救了下来。后来母亲芳心暗许，留在镇上和我爸结了婚。婚后没几年，我妈却跟人跑了，留下我爸和三两岁的我——也有人说母亲是回了城里不愿再回来。邻居说，打那以后父亲就抽上烟草，久而久之也一发不可收拾。家里从小乌烟瘴气，所以我小时候成天往外头窜。
现在的我靠的是莹的钱过活，心里竟然也没有多少不甘，于是有爱嚼舌头、动嘴皮的人说我光靠着一张脸让女人养着；不过好在，大多数人还是把我和莹看做是般配的一对。一说到脸，我倒是想起听不少见过我母亲的人说，我和她像，人白得干净，五官也好，还长着和她一样的金色头发跟蓝色眼睛……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