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有你一劫》墨千榕

37、朋友

　　“dei，你说说他们怎么想的，”陈天宝摸着自己短短的发茬，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说要弄个app专门给老人买保健品。可能就是很能挣钱吧，可是特么的缺德啊！缺了大德了。”

　　易晓甜连续聊了好几个同事，大家都说的中规中矩，难得遇到这样一个敢讲的，索性直接把笔放下了，“是不太合适。”

　　“对吧，企业家不得有社会责任感吗？就算奸诈一点、缺斤短两抠门算计一点，也得有底线吧。”陈天宝压低声音，凑近了说秘密一样，跟易晓甜嘚吧，“你不知道，当时老大气的啊，在高管会议上把鼠标摔的啪啪响，艹了，就差兜头指着鼻子说他们缺德了。”

　　易晓甜回忆一下曾经辩论会上的谈昀，不小心就被带歪了，“谈昀骂人挺毒的吧？”

　　“可不，”陈天宝右手握拳往左手掌心一捶，“又毒又狠不带脏字儿，太飒了~”

　　懂了，这浓眉大眼的家伙，是某人的小迷弟，易晓甜重新抽了一张调查表，把他说的那些吐槽都略过，中规中矩地填了，在对公司有什么意见一栏写上，“希望公司的产品经理设计产品时，做更加充分的市场调查。”

　　陈天宝探头围观她整个补救过程，后知后觉地咂咂嘴，“我刚说那些，是不是不合适往上讲？谢谢你啊。”

　　“应该可以吧，就是表述有些口语化，我给你改的书面一点。”易晓甜忽悠他，“你看意思是一样的，对吧？”

　　“那倒也没错，”陈天宝挠头，“就这些了是吧？”

　　“嗯，下一位吧。”易晓甜摞好访谈表，转笔等人。

　　陈天宝欢快滴出去，还没关上门就听见他元气满满的声音，“哦豁，访谈的小姐姐人真好啊。”

　　易晓甜忍不住轻笑一声，能一直这样也挺好的。

　　会议室的门重新推开，人没进来，她就忍不住挺直了腰，危险预警。

　　果然，抬头就对上谈昀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他单手拉开椅子，看着手表，“我只有五分钟，快问。”

　　“……”易晓甜索性推给他一张访谈表，“您说我记录？”

　　谈昀看了那表格，就呵一声，“这能有什么意义，肯定回答的都是套话。你设计的？”

　　“领导要求的。”易晓甜能说啥，“您要是觉得可以改进，嗯，不妨来一场高层对话。我想陈总应该很愿意跟你聊一聊。”

　　“算了吧，老狐狸面前多说一句话都可能掉坑里。”谈昀把那张纸扔在桌面上，拿起部门其他人的访谈内容逐个看了，“啧，一群滑头。”看完站起来，“你就按这些人的内容，给我随便填一个。”

　　“这合适？”易晓甜眼睛都瞪大了，“你也不怕我随便写点什么。”

　　“有什么不合适的，”谈昀往外走，拉开门还扔了一句，“你敢吗？”

　　……我不敢。

　　易晓甜忍不住捶捶胸口，真憋屈啊，这个讨厌鬼。

　　一上午，几十个人的访谈搞定了，易晓甜最后一个找到苏露露，往她桌面上放一张，“填吧，中午一起吃午饭？”

　　苏露露把两只手往她面前一展，“你看我这个指甲，适合写字儿吗？”

　　“大小姐的指甲，确实不合适，”易晓甜任命地拿起签字笔，“好嘞，您说，我写。”

　　苏露露同样拿起来全部门的访谈记录翻了翻，“啧，新事业部的算老实人了，填成这样，环亚要完。”

　　“嗯？”易晓甜有些惊奇地看着她。

　　“没一句实话，上有所好、就养出这样的下属，都是套话。”苏露露把那摞纸往桌面上一丢，抽出其中一张，“嗨，反正也不关我什么事儿。你照着这张给我写就好啦。”

　　易晓甜定睛一看，“你们谈总的。”

　　“嗯嗯，就按他的，”苏露露捧心，“我要跟他保持一致。”

　　“OK~”易晓甜刷刷给他写完，没敢说这是自己随便编的。

　　填完了，苏露露勾着她的肩膀软绵绵站起来，“走，吃饭去，中午有个姐们来，请吃大餐，带你一起。”

　　苏露露的姐们，易晓甜就想起来之前群魔乱舞的那个视频，“那我还是不去了吧？”

　　“去，怎么不去，就那天给我介绍了个坑爹设计师的家伙，”苏露露咬牙切齿，“我损失那么多钱，一个人且吃不回来，你跟我一起去。”

　　“以我浅薄的见识，您那钱，能在公司附近胡吃海塞半个月，搭我一个也没啥意义嘛，”易晓甜从她臂弯里挣扎出来，一溜烟跑了，“明天给你带好吃的哈，今天就不奉陪了。”

　　苏露露穿着恨天高，追不上她，站在原地跺脚，指天画地发誓，“你别让我逮着你！”

　　易晓甜跑进电梯，远远地冲她略略略了一下，“明天见。”

　　早晨完成了新事业部的访谈，她计划下午去联系采购中心，一鼓作气搞完这部分工作。

　　等到展会结束，回来就可以专心撸流程了。

　　回到工位上，她给宋思源打电话，“您好？我是综合管理部易晓甜，请问您下午有时间吗？”

　　宋思源之前接了刘海云的安排，等她好几天，没想到她被借调，工作停滞了。

　　现在接到她的电话，可算能继续了，当即一改之前恶劣的态度，语气温和地问，“有，你有什么事儿？”

　　“之前联系咱们部门，做内部尽职调查，有个项目是员工访谈，”易晓甜问，“请您帮我确认一下，部门下午有时间吗？大概一个员工五分钟左右。”

　　“五分钟谁都有，你来吧。”宋思源特别配合，“需要我们做什么准备吗？”

　　“不需要什么，”易晓甜简直受宠若惊了，“那这样，我下午一点半过去，行吗？”

　　“可以，我跟大家说一下，等你过来。”宋思源挂了电话。

　　易晓甜坐在工位上，恍惚有种不真实感，“不会是打错了吧，真的是宋思源？”

　　这么顺利，总有种不真实感。

　　她缓缓把早晨新事业部的东西归类到文件夹，决定立刻去吃饭，回来稍微趴一会儿，养足精神再去采购中心。

　　说实话，那个地方，她还有些怯。

　　下楼的路上，她就一直在想，问到刘海云的时候，应该怎么应对，能不能顺便跟对方敲定一下其他工作的配合办法。

　　如果能得到明确的工作方向，和宋思源沟通起来，也会容易一些。

　　一路上琢磨事儿，走过大厅时候，忽然有个人影从旁边跑过来，还热情地喊，“小甜？”胳膊一重，被垮住了，是童樱，“真巧，一起吃午饭吧？”

　　“嗯？”易晓甜瞳孔巨震，愣愣地，“哦。”

　　“我上次跟你说的，有家米线不错，去试试？”童樱挺高兴的建议。

　　易晓甜悄悄叹了口气，“行，我也好久没吃米线了。”

　　两个人相携去餐厅，童樱主动挑起话题，“我早晨回去跟赵姐聊天，了解到点事情，她也不是故意不配合你的。”

　　“嗯？”易晓甜点头，“我知道只放一天进出库麻烦，是我没计划好，应该直接送去现场的。”

　　这是她跟保安小哥聊天问出来的。

　　“不止这个，”童樱耐心解释，“赵姐家里有个一岁多的孩子，特别黏妈妈，不见到她就不睡觉，全家谁都安抚不住。要是进了库房，按以前经验，展台搭建完毕经常是晚上八九点了，偶尔半夜的也有，出库搬东西，她得跟着加班。”

　　她一脸无奈地摊手，“所以她才有点推诿，平时实际上是特别负责的姐姐。”

　　易晓甜愣了一下，倒也理解，“那这怪我，没沟通好。她挺辛苦的。”

　　“我其实专门在这里堵你的，”童樱坦然，“新事业部那个苏秘书，可是个祖宗，又跟谁都说得上话。我就怕她跟我们领导说点什么，赵姐还得吃挂落。她本来就因为生孩子被调岗到库房了，再发生点不好的，影响考核，你看这……”

　　易晓甜一下子愧疚起来，确实大家都不容易，底层社畜讨生活，谁都想钱多事少，女性面临的客观困境更难。

　　她想想早晨跟苏露露吐槽赵姐两幅面孔，很不好意思，不过苏露露真的不是那种计较的人，“她不会的，一般不高兴当面就喷了，没耐心事后还计较。”

　　“那就好，是我白担心了，”童樱呼一口气，忽然又道：“你跟她挺熟啊？”

　　刚才那种“女性命运共同体”的感觉瞬间溃散了，易晓甜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嗯，我们这不是在一起工作好几天。算是我在环亚比较熟悉的人。”

　　童樱挑眉眨眼，做个鬼脸，“所以，大小姐好相处吗？”

　　大小姐三个字特别咬了重音，听起来总有点怪怪的。

　　易晓甜确定不是自己多心，这样太讨厌了，她决定不像以前那样装傻充愣、假装听不懂童樱的意思，“没有，她挺好的相处的，说话不用猜，不爱计较。”

　　童樱大惊小怪的，“哦，就早晨那种，一言不合当面怼人的，还给人甩脸色……”意思很明显，也叫不计较？

　　“那是因为赵姐先不配合工作，”易晓甜认真道，“她有她的苦衷，可以好好跟我说，只要有解决办法，我就乐意体谅她生活的难处。可是她没有，仗着公司前辈的身份，一杆子把我支开，等遇上惹不起的人，又配合道歉。”

　　“恕我直言，这种前倨后恭的态度，也有不对的地方。”她强调，“苏露露现在是我的朋友了，所以我不跟人背后议论她。”

　　童樱愕然地半张着嘴，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一瞬间，“嗨、咳咳，我就是随便八卦两句，你这么上纲上线干什么。”

　　易晓甜闭上嘴，又是这样，反正她总有理。

　　如果你不搭理，就要忍耐她的各种内涵试探，如果你言辞坚决地挑明，就是你多心……

　　她总是立于不败之地。

　　到底怎么样才能摆脱这样的“朋友”？大家心照不宣地互相疏远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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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