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应不如醉》苏净尘

35、第 35 章

　　笙歌气极反笑，“你出国是因为学校肯定你的才华，对你追加的一个名额，跟他有什么关系？”
　　“可是一开始我就被刷下来了，后来是补上的不是吗？这个你也知道的……叶笙歌，这个世界不是只有实力就可以，有时候还要有背景，有手段。我一开始还想不明白，现在回过头去看，一切就都好解释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
　　程锦深呼吸一下，有些悠闲的靠在枕头上，说：“上次在餐厅那看到他，回去后我就开始慢慢回忆，想起来他就是我出国之后见到的第一个中国人……院方那边领我去见他，说是他资助的我，为我争取的名额。我当时还想不通，问他为什么。他说再有实力也需要机会，说他看重我的才华。我信了，却没想到……他这一切是为了你吧，他早就看上你了不是吗？”

　　笙歌觉得他得了臆想症，轻笑道：“你太有想象力了，你改行吧，去当编剧……我上大学的时候，根本没见过他。我跟他第一次见面，是在华瑞面试的时候。”
　　“笙歌，你还是太天真了。那是你第一次见他，但不一定是他第一次见你。我说过，他不可能如表面看来的那样。聪明睿智，有时候再深一点就是心机叵测。”
　　“我说了，你不要在我面前说他的不好。”她的脸色完全沉下来，“他怎么样我了解，他不是你口中的那种人。”
　　程锦撇撇嘴，说：“如果你不相信我的猜测，那你就自己问他本人吧。”他看着门口。

　　南应深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看他的站姿，应该不是刚到。
　　笙歌望着他的眼睛，只觉得他黝黑的眸子深沉的完全看不懂。他没什么表情，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她，目光深沉的像要让人沉入海底，幽暗的好似看不见出路。

　　“南先生，”程锦开口打破沉默的局面，“您是不是可以解释一下，当初为什么会资助我？”
　　南应深开口，视线却始终停留在笙歌身上，“你就这么没有自信吗？”
　　程锦笑的有些讥讽，“那么南先生很有自信？我看不一定啊……你如此的深情执着，为爱不惜耍手段，可是笙歌她好像没能领受呢。她甚至……好像都记不得你。”

　　好狠毒！这句话就像一根毒刺，扎进南应深心里，让他连呼吸都觉得疼。
　　“南先生，你见过笙歌的爸爸吗……她有带你去过吗？”
　　又是一根毒刺扎进心里。
　　程锦并未住口：“她的锁骨下方有一颗朱砂痣，你不知道吧？”那也是他在无意间看到的。
　　“够了！”笙歌冷了面色，“你有意思吗？”
　　“我只是为了让你们互相了解。”
　　“没必要。”
　　笙歌的视线转到南应深身上，只问他：“是真的吗？”
　　他轻轻呼吸，似乎怕扯到哪根容易崩溃的神经。缓缓的松开攥紧的到肉里的手指，笑容有些自嘲，声音很是压抑：“如果我说是真的，你会怎么看我？”
　　“你……”她有些惊讶，望着他说不出话。眼里有诧异，有怀疑，还有些难过——他不会勉强别人的，他淡漠、冷静，很有礼貌。
　　南应深见她如此复杂的眼神，瞬间心里竟然轻松不少。她说敬重、仰望他，像是把他当做偶像和目标；所以他一直在想，要是她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现在看来还好，至少，她没有马上就说分手不是吗？

　　笙歌呆愣的看着门口的人转身离去，那个每时每刻都是高贵清傲的背影，此刻却有些黯然。
　　“笙歌，你现在还不信我吗？”
　　她转身，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忽然微笑起来，“程锦，谢谢你！”
　　程锦无比疑惑，“谢谢我……谢我什么？”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程锦，如果你必须把我们之间分开的原因归结到他的身上，那我无话可说。”她的表情温和而从容，眼神清晰而明亮，“机会是他给的，但是选择是你自己做的，与任何人无关。当然，如果这样想能让你好过一些，我也不会再解释什么……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先走了。”

　　“叶笙歌！”他急切又恼怒的喊，“他就算做了这件事你也可以不计较，那么我的过错你就狠心的选择不原谅，是吗？”
　　她定定的站在原地，“程锦，你还是不明白。你对我是欺骗，是不相信，是放弃；他，从来没有放弃过我，不管在哪一方面。”
　　“难道我要追求我的梦想也有错？”
　　“没有错，但你不该不信任我，不该用那样的方式宣布分手……我一直等的未来，是你亲手掐断的，用最残忍的方式。”
　　那段时间，她一直在恼他和自责里煎熬着，一直在想自己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好他要这么狠心。
　　程锦拧眉，有些痛苦的解释：“那个人只是一个校友，我让她帮我说几句话，仅此而已。我跟她没有别的牵扯。”
　　笙歌表情很平静，“那么，你也是个会耍手段的人不是吗？而耍手段伤害的对象，就是我。”
　　“那他呢，他耍手段伤害的是我们两个人。”程锦愤怒大喊。
　　她却冷静自如：“程锦，我真的开始不了解你。就算他耍手段，可选择伤不伤害的权利在你不是吗？所以你没资格指责他，而且，你也因此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机会……我不觉得你追求自己的梦想有什么错误，我只是失望，你从没有觉得我可以陪着你一起。不论喜悲。”
　　“我只是希望你过得好，我只是想我们的未来更好。”程锦闭上悲切的双眼，喃喃的问：“你不能原谅我了，是吗？”
　　笙歌笑着摇摇头，“希望我过得好，却伤害我最深；希望我能等你，却用那样残忍的方式……我承认我也有错，没有让你能完全相信我，我知道你内心的不安全感比我还要深……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已经原谅你了。我说过，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是朋友的。”
　　“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掉眼泪吗？”
　　“程锦，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她的表情有些严肃，“我希望你好，比谁都希望你好。”
　　程锦凝视着面前这个女孩，她干净温和的眉眼依然如初，只是眼底那一份从容坦然，好像已经融入本性，而还有一份坚定，已然不能动摇。这些小小的改变，却与他毫无关系。
　　说心里不疼，说不后悔，是假的。
　　“笙歌，我欠你一声对不起……只希望你能明白，我是真的爱你……以后，你还会和我见面吗？”
　　笙歌态度也软了下来，摸摸他的头发，“如果他介意，我可以不再见你。但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依然关心你的。”
　　他笑了，心里轻松了。能理解，如果他是南应深，只怕早就发脾气了。以前跟她在一起，哪怕她跟张枫只是随意打闹了下，他心里都会不爽半天。她说的对，他心里的不安全感，比她要严重的多。
　　而现在最怕的，就是和她形同陌路，让过去无处安放。现在这样，她还在意他，已经最好了不是吗？
　　他不想在她心里不堪，不想在余生都见不到她。

　　笙歌跑下楼，出了门口也没看见南应深的车。她打了电话，也是没人接。
　　坐在出租车上，电话铃声疯狂的响起。接听后，她还没来得及问话，对方就先吼起来：“叶笙歌，你知不知道大半夜的飙车也是会出人命的？他现在疯了，你说怎么办吧？”
　　“……明宇？”
　　“除了我还有谁？谁还愿意管这疯子……你都不管他了，我要是再不管，他今天就得命丧黄泉。”
　　笙歌心里一惊，“你别说这么吓人的话。我在来的路上了，他怎么了？”
　　明宇冷冷哼了声，担忧之余不忘耍耍文字：“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请你帮我照顾他，我马上就到了。”
　　“这还用你说。”

　　到了门口，明宇帮她开门。一进门就闻到一些酒味，虽然没开灯，但还是能借着月光看到落地窗前的黑影。
　　“为什么不开灯？”
　　“他说不想开。”明宇在昏暗中看向她，声音变得轻柔，“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对，你别往心里去。我只是看他这副样子，特别生气。”
　　“我没有往心里去，我明白的。”
　　他点点头，拍了下她的肩膀，说：“他对你……算了，你自己慢慢了解吧。你只要知道，不管他做什么，即使他自己捅自己一刀，也绝不会把刀子指向你，就可以了。他憋得太久了，如果有什么……反正请你对他多一点耐心。”

　　笙歌等明宇走后，才走过去到落地窗前。他似乎喝醉了，曲腿靠在沙发边上，手里还拿着酒瓶。
　　月光打在他轮廓俊美的侧脸上，高挺的鼻梁带出一些阴影，好看的眉眼，此刻都聚在一起，充满哀愁。
　　笙歌慢慢蹲下，从他手里拿走瓶子。他一惊，回头看着她，眼神里有好多种情绪闪过，失落、惊讶、哀伤，还有狂喜。
　　“一直以为你是个好好先生，不抽烟不喝酒。”

　　他开口，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黯哑低落：“是不是很失望？”
　　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笙歌微笑，“我对你，从来没有产生过可以用这个词语来形容的感觉。”
　　他痴痴的凝视着她，“可我并不想让你仰望我，我要的比这个更多……笙歌，对你，我无法控制自己的贪心。”
　　笙歌忽然觉得有些心疼，看着他有些自责的眼神，不由自主的伸手抱住他。
　　喜欢一个人，本能的就会想要拥有，而他却为了这种心理而难受。这是她的过错。
　　南应深僵硬着身体，感觉背上她的手轻抚着，才缓了缓紧绷的情绪。
　　她松开手，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如果我说，我的感情现在还没有你那样的深，你能不能，停下脚步等等我——千万别放弃？”

　　他刚放松的情绪，因她这句话，因她如此真挚的眼神，瞬间又灼热起来。
　　“在爱你这件事情上，我从未停止过脚步……但只要你喊开始，我就会牵着你的手，绝对不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