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刚好》谭九棠

5、金错刀

　　建文元年四月初，春日将过，白日里不时有夏日暖风拂面而过，祥符县仍旧是从前的祥符县，祥符县的百姓仍旧平静的过着日子，只是市井当中，街头巷尾仍有细语，言及上任两个月的洛知县。
　　今日衙门无斩首之差，又是农忙之时，衙门中允一干人等几日休沐。朱仙镇外东南方向几十里开外，一片绿油油的稻子，在暖阳下随风伸展着腰身，碧浪一波接着一波。稻田里随处可见满头大汗的庄稼人在稻池里忙活，正是晌午的时光，家中的妇人个个捧着早已备好的饭菜来到田间，喊着自己汉子歇一歇，富裕些的人家，小媳妇自怀中取出几个白面馍馍，倒上一瓷碗的菜汤，精壮的汉子面露微笑大口吞咽着，媳妇满面心疼之色，拾巾拭汗。贫穷一点的人家，妇人从包袱中取出几个窝头递给自家男人，顺势递过一碗水，不曾言语，也是满目的情意。纵使还未到夏至，午时的阳光也让田里的汉子吃不消，只得寻得树荫，吃着自己妇人带来的干粮，闲聊着祥符县的趣事。
　　金不换头也不抬，也不惧当空的太阳，在稻池中大汗淋漓。
　　“金大哥怎么不歇歇，眼下正热，身子吃不消啊。”不远处树荫下，一年轻的汉子冲着金不换喊道。
　　“你们先歇着，我要是不抓紧时日干完这些活计，过了休沐，抽不得身，我娘她老人家又该背着我下田了。”金不换边说，边用黝黑的右臂抹了一把额头的汗。
　　那树荫下的年轻汉子也不再多说，镇子里的人都知道金不换出了名的孝顺，生怕自家老母亲受苦受累。
　　“换儿，快来歇歇，喝口水来。”一老妇人蹒跚着走至树荫处，吆喝着金不换。
　　“娘，你不在家里歇着，怎么到这来了？”金不换见是自己娘亲，赶紧停下手中的活，掸一掸身上的泥土，走到树荫下。
　　“我给你拿馍馍来了。”金大娘满目慈爱的看着金不换，一旁的年轻汉子打趣道：“金大娘，要不是您过来，我金大哥就这么一直干下去了。”金大娘笑了笑。
　　田间歇息自是少不了闲聊。
　　“听说前几日陈留镇的陈辽挨了洛知县二十大板，现在人已经下不了地了，真是大快人心。”年轻汉子道。
　　“这陈辽实在太恶毒，在陈留镇欺男霸女不说，朱仙镇也是出了名的，这回新上任的洛知县真是干了件造福祥符百姓的好事儿。”一旁的中年汉子说道。
　　“说起咱这祥符的新知县，我听说他刚上任第一天就串通陈主簿收了聚客楼林居祥不少的好处，可这一回又惩治了恶霸陈辽，难说好坏呀。”
　　“可我怎么听说洛知县丝毫不给林居祥脸面，上个月有人在聚客楼吃了不干净的东西，生了病，洛知县狠狠的罚了林居祥。”
　　两个汉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一旁的金不换听着，不由得想起两月前聚客楼中捏着女人的丝帕，冲着林居祥奸笑的洛天香，一声冷哼。旁边的两个汉子见金不换如此反应，又想起金不换在衙门中当值，便问道：“金大哥在衙门当初，肯定知道的比我们平头老百姓多，金大哥，你倒是说说看，”说着，看了看四周是否有他人，然后放低了声音，继续问道“这洛知县到底贪不贪，日后我等有事，还能否指望新知县做主？”两个汉子是金不换的邻居，自是与其相熟，并未顾忌其他，言语直白了些。
　　金不换又是一声冷哼：“公道自在人心，即使他是贪官污吏，邪也不能压正。”金不换也不多说，但两个汉子从其语气中便知，金大哥不喜这新知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