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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真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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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面四壁空空什么都没有,没有水没有电,更无任何摆设,地上只有一团麦草,窗户上的玻璃残破不全,屋子正中用一根粗壮的木头撑起房梁,看来这里并非住人的地方,我和小白在这屋子里站了一会儿,从窗外望去,见房门外有两个人在房檐下来回走动,院子外的大门边也站着两个人,我们知道我们无法脱身,小白便拉着我来到麦草堆边坐了下来。
小白一声轻叹,看着我便又是摇头又是苦笑,我们四目相对,却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小白叹息良久,才道:“你知道吗?要不是那个笔记本,你我不会被人追得那么狼狈,也多亏了这个笔记本,我们才活到现在。”
小白又提到那个蓝皮的笔记本,我才想起,不管是一开始的麻子和小半仙,还是后来的老黄和神秘的蒙面女子,都在找这个笔记本,这个笔记本里到底写了什么?我看过,小白也看过,里面是蒙文,我们两个都没能看懂,后来就是在南城西边的破房子里给祁驼子看过,祁驼子自称是蒙汉语的教师,说本子里抄的是歌词,由于当时事态紧急,我和小白都没有细细盘问这是什么歌的歌词。之后我和小白跟着驼子下了盗洞,之后便遇见了麻子等人,那小半仙说笔记本是先生给他的藏宝图,那位先生是谁?是那位史先生吗?驼子说笔记本在西城外的树林里,后来小白又和那蒙面女子说书在东城驼子家的炕洞里,小白和驼子都是前言不搭后语,我一直想问,却也由于当时情况特殊,始终没有问出来。现在,我和小白被关在这里,我这才问道:“小白,这笔记本里到底写了什么?难道真是什么藏宝图?”
小白道:“没错,就是藏宝图。”
我诧异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白看了看我,又抬头望着头顶的房梁说道:“说来也是巧了,那天晚上,我们被人从前房子村的人追了出来,最后是驼子把我们带到了他事先挖好道盗洞内,你还记得吗?”
我道:“当然记得,只是后来在跳下盗洞的时候我摔晕了过去,再睁眼,已经是天亮了。”
小白接话道:“没错,由于是半夜,追我们的人群没有发现我们,待人走后,驼子便向我索要那个笔记本,当时是在我身上的,但是我在过水塘的时候,衣服都湿了,笔记本都也湿了,当我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笔记本给驼子的时候,驼子坐在一边用手电照着,翻看得津津有味,我问他上面是什么,他却言语含糊躲躲闪闪,我说我也看看,他却藏在身后,我便假装不再理他,却趁他不注意,上前一把抢了过来,这一看不要紧,你猜怎么着?”小白说着便停了下来,看着我。
我不耐烦地催促道:“你快说。”
小白压低声音说道:“那上面的蒙文不见了,而是出来一幅幅的图画,并且每一幅图的旁边都用蝇头小楷作了批注,图我没看懂,那字我倒还认识,其中一页所注:‘巴彦村外城坤位五里,龙脉清晰运行不息,乾巽位龙虎二砂外护,艮位出水处白虎开口,新河环绕相顾,地下必有贤生......”小白说着便挠了挠头,续道:“大概就是这么几个字,后面写的我没看清,便又被驼子抢了去,最后看到两个字--益葬。”
巴彦村?小白说了一堆,我都不甚明白,倒是这巴彦村听着耳熟,猛然间想起驼子卖给我小瓷羊的那个下午,老殷和我说过他的老家十二连城内的村子,其中便有一个,就叫巴彦村。
小白接着说道:“那盗洞里不是被驼子挖出很多斜井吗?驼子抢走我的书之后,也不再翻看,爬上其中的一处斜井,不多时便又下到盗洞下边,我问他你去干什么了?驼子说他把书藏起来了,我问他为什么?他说是为了以后能活命,之后便警告我说一定严守秘密,决不可外泄,一旦这个笔记本被别人拿走,就必死无疑。所以,后来不管是麻子还是老黄问起笔记本的事情,我都是配合着驼子遮掩过去,一会儿说东一会儿指西,这些你都不知道。”
我思付道:“看来,那个笔记本里记录的,是十二连城所有的古墓方位,谁有了它,谁就有了墓里所有的宝藏。”
小白道:“不止。”
我又问道:“什么不止?还有别的?”
小白答道:“驼子和我简单说了几句,书中记录的不止十二连城的古墓,甚至包括整个鄂尔多斯的古墓,他说这不叫藏宝图,这叫见闻录。”小白说着手中抓起一把麦草,狠狠地摔在地上,骂道:“他妈的,最让人气愤的是,他说那本书以前是他的,只不过后来丢了,现在他又拿到了,算是物归原主,与我毫无关系,我问他凭什么,你猜他怎么说?”
我问道:“怎么说。”
小白道:“他说,‘就凭我能要你的命’。”
小白一说起驼子便怒不可揭,忍不住一阵阵地咒骂,小白又道:“祁驼子要比老黄和麻子加起来都要坏,此人阴险狠毒,自从他在藏身的破房子里看见那个笔记本,便没安好心,你以为他带我们一路逃跑是出于好心?”
我疑惑道:“你是说他那时候就打算骗走那个笔记本?”
小白点头道:“没错,他似乎早就知道笔记本里的秘密,这个笔记本只有见水,才会现出图形和注解,驼子事先必定是知道其中的玄机。他声称笔记本是他的,倒是也能说得过去。”
我道:“不管怎么样,驼子一路之上照顾我们,要不然我们早就被抓住了,此人却是够阴险够狠毒,不过是因为麻子他们先动手杀人,驼子下手要说是正当防卫,倒也合理。”
小白冷笑一声,却也并未反驳,却突然问我道:“你肩膀还疼吗?”
我将左肩前后上下晃动几下,觉得疼痛感大减,便道:“好多了。”
小白道:“说明驼子还是有良心的,你毕竟和麻子不同,麻子腰被打断了,站不站得起来都很难说。”
小白显然是话里有话,我肩膀所伤,和驼子有没有良心有什么关系?小白为何将我和麻子作了一番对比?其中必有缘故,忙问道:“小白,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小白哀叹一声,便道:“这件事本来也怨我,驼子扬言可以要我的命,我偏偏不服,非逼着驼子将笔记本交出来,驼子便拿起一块砖头趁你昏迷之时,在你肩膀之上砸了一砖,驼子说‘你再逼我,我便将他脑浆子打出来给你瞧瞧,保证你下半辈子看见豆腐脑儿就想吐’。我一看,他要不了我的命,却可以分分钟要你的命,便只好屈从于他。他说你是摔下来所伤,可你是脚先着地,却肩膀受伤,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小白的一番话让我如梦初醒,原来肩膀的伤是驼子所为,驼子在我心中的印象便大打折扣,心下想到,若有机会,我必以牙还牙,至少卸他一条胳膊。我咬牙说道:“我记住他了,老子下次见他必须给他好看。”
小白又道:“今天贺老大来,本来是可以救我们的,可是驼子却偏偏不让救,害得我们落在老黄一伙儿人手中,万一有什么闪失,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他,一定把他个假驼子打成真驼子,真他妈可恨。”
我道:“驼子到底想干什么?你是知道那笔记本的下落的,可为什么不把你救出去,却偏偏要把你留给老黄?他就不怕你说出去?”
小白道:“驼子果然不是什么好人,万不得已,我们只能说给老黄他们,也许可以保命。”小白说完,又自言自语狠狠说道:“祁驼子祁驼子,别怪老子不客气。”
看着小白满脸的怨气,我倒是不以为然,即使驼子在我肩膀上砸了一砖头,就算驼子是致我肩膀受伤的真凶,但一想到驼子后来帮助我们躲过数次凶险,倒也觉得那一砖挨得值了,笑道:“小白,当时驼子在马五家院子里讲解那些文物的时候我可是看见你对人家三拜九叩,五体投地,还说要拜他为师,这怎么讲?”
小白脸上现出一丝红晕,道:“驼子的能耐自然不用我多说,见识之广,能将咱两比在泥里面,以前我只佩服老周,现在看来,老周的知识,和这位祁驼子比起来,也就是这个了。”小白说着,伸出了一个小拇指比划了一下。
忽听得外面一阵嘈杂之声,院子里有人喊道:“开饭了。”听见开饭了,我和小白顿时觉得饥饿难耐,却也不见有人送饭进来,小白拉着我起身来至窗前,却见院子中看守我们的几个人正围在一起,一人抱一个大碗正吸溜吸溜地吃着面条,我和小白都咽了咽口水,抬头看了看日头,已近中午了。
这许多天来,我们没有吃过一顿正经饭菜,没喝过一口热水,小白叫道:“叫老黄和那个女的过来,我们要吃饭。”吃面的人只管吃面,却无一人搭话,不论小白怎么说都始终不见那些人有任何反应,小白骂道:“难道都是聋子吗?他妈的,告诉那女的,我知道笔记本藏在哪里,你们要不去通报,后果自负。”
这句话还真是管用,当小白说出‘笔记本’三个字,吃面的四个人都将碗筷放在了地上,那四人互相望了一眼,便有一人起身奔出院子,不多时那人便跑了回来,和另外三人简单说了一句,便有两个人过来开了房门的锁,将我和小白拉至屋外,出了院子大门,一拐弯儿,进了那个最大的院子,院子中央摆了一张桌子,十几人正围着桌子吃饭,老黄正在院子中央,一手叉腰,另一只手拿着牙签剔牙,看了看我和小白,围着我们转了几圈,一股羊膻味便冲着我们飘了过来,让我感到阵阵恶心。老黄一边走一边问道:“我弟弟真是被那驼子杀死的?”
小白道:“谁是你弟弟?”
老黄怒道:“他妈的少装蒜了,黄海强就是我弟弟,就是死在墓室里的那一个。”
小白恍然大悟道:“哦,我还以为你说谁呢?那个叫大强的啊,那是驼子杀的,不过......”小白话说了一半,便闭了口。
老黄急忙问道:“不过什么?”
小白道:“不过是祁驼子和麻子联合起来,害得你弟弟?”
老黄闻听此言便是一惊,道:“小兔崽子,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说清楚了,有饭吃,说不清楚了,老子让你吃‘狗粮’。”老黄说着,便拿起靠在桌子边儿的一把□□。
之前麻子在墓道里说要请小白吃‘狗粮’,现在老黄也说让小白吃‘狗粮’,小白冷哼一声,便道:“祁驼子和麻子要将墓里面的文物五五分成,你的那位好弟弟不同意,说要出去告诉他哥哥,于是祁驼子和麻子便起了杀心,祁驼子抱住了大强,麻子捅的刀子,你听明白了吧?驼子是帮凶,麻子,才是真凶。”
小白说的话都是子虚乌有,他是要存心戏耍老黄,老黄虽然对小白所言表示怀疑,但也信了三成五成,便道:“怪不得麻子跟我装疯卖傻,等我调查清楚了,一定绕不了他,但是,如果是你说谎,我就让你好看。”
老黄说着,回头冲着院子里一颗杨树开了一枪,树上便有几只鸽子受到惊吓四散飞去,偏偏有一只鸽子被钢珠射中,重重地摔落在地,院子里吃饭的人都喊了一声“好枪法”。我和小白却惊出一身冷汗。
老黄面带一丝得意,道:“都看清楚了吧?老子当年是省里射击队的,你要是怀疑我老黄的枪法,便可以试一试。”
小白脸色顿时惨白,忙赔笑道:“不敢,不敢。”
老黄又道:“驼子家我刚刚派人去过了,他们家的土炕我都给他拆了,没有笔记本,你说你还知道一个地方,你说说,在哪儿?”
小白道:“我要见了那位女子才能说。”
麻子发出一声阴阴地冷笑,说道:“女的你就别想了,她已经不在这里了,你就对我说就可以了。”
小白道:“那女子答应我,说我只要说出笔记本具体藏在什么地方便会放了我们,这话不知道还算不算数?”
老黄沉吟道:“自然算数,只要我们按照你说的,找到东西,我们一定会放人,而且,保你们安然无恙地到达北京。”
小白惊道:“你知道我们是北京的?”
老黄神秘地一笑,说道:“我不但知道你们在北京,我还知道你们两个合伙儿开了一个茶叶店。”老黄所言让我和小白都是一怔,这老黄果然不简单,我当即猜到,这些人必定和那位史先生有莫大的联系。
小白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我更是不能胡说,但是我们现在饿了,我们要吃东西。”
老黄不耐烦了,说道:“哪儿那么多废话?一顿饭不在话下,我老黄四五十岁的人了,我能差你一顿饭?快说,再跟我谈条件,我就先打折你一条腿。”
小白道:“好,你凑过来我告诉你。”
老黄将脑袋凑到小白嘴边,小白在老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老黄认真听着,待小白说完,便重重地点了点头,对手下众人说道:“都别吃了,收拾家伙,跟我走。”
小白急忙喊道:“我们的饭呢?”
老黄对手下人说道:“给他们几个馒头,让他们一边走一边吃。”
手下众人都放下了碗筷,各自拿了刀枪,老黄骂道:“妈的,又不是叫你们去打架?”说着指了指前面几人道:“你们几个去拿绳索镐铲,我们要去找东西。”众人都忙乱开来,一人从一间屋子里出来,两只手各抓了四个馒头,塞到我和小白怀中,我和小白相互看了看对方,都是一阵苦笑,我见小白全身灰头土脸,眼睛里还有眼屎,嘴巴干到起皮,脑门上还有一块乌青,头发已经不是黑色的而是土黄色的,身上的衣服也是一层泥土,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还带着几个破洞。见小白看我的表情与我看他的表情一般无二,便知道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二人也顾不了许多,各自抓了馒头吃了起来,像极了两个逃荒要饭的。
一帮人分成两队上了院门外的两辆大卡车,我和小白都被带上其中一辆车上,车辆出了城便一路向东驶去,绕过一道道城墙,不多时便在一片坟地停了下来,一帮人都跳下车。小白道:“就在那片树林中。”
众人便向树林子的方向走去,前面有两个人先跑了过去,在树林里搜索一番便冲着我们喊道:“找到了。”
老黄拉着我和小白来至那个盗洞跟前,一条绳子一头拴在树上,一头顺着洞口伸了下去,老黄向身边两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二人便抓了绳子跳了下去,老黄命人解开我和小白的手铐,让我和小白也下去,我和小白无奈,只能按老黄的指示,也都下到洞内,接着又有五六个人下到洞中,最后老黄也跳了下来。
老黄问道:“你们就是从这里进的墓道?”
小白道:“没错。”
老黄用手电照着在四下扫视了一圈,又问道:“祁驼子把笔记本藏在哪个洞里?”
小白指着洞壁的一个斜井,说道:“就是这里。”
老黄一副怀疑的表情道:“你确定?”
小白佯怒道:“那是当然,我现在还有必要骗你不成?”
老黄笑道:“我谅你也不敢。”老黄说完便招呼左右两边的人道:“动手。”便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进入斜井。
进入斜井的一人喊道:“里面很大,不知道藏哪儿了。”老黄又一挥手,便又有三个人进入斜井,进入斜井的人开始在里面找东西。
不多时便有一人从斜井内探出头来,神色慌里慌张地说道:“斜井不知道同乡什么地方,而且,土都是新挖的。”
老黄惊道:“不好。那祁驼子下手好快。”老黄指示着地面的人都下到洞底,又指示众人都钻入那个斜井,老黄最后带着四五个人押着我和小白也钻了进去,只在地面和洞底留了四五人把守,其他人都向着斜井深处走去,走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尽头,老黄低声问小白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白刚要说话,突然就听见前面一声巨大的声响,一股火光卷杂着浓烟碎石向我们扑了过来。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看到有火光扑过来,我和小白赶紧趴了下来,就听得整个斜井之内哀嚎之声不绝于耳。老黄大声呼喊道:“快撤。”便向后退去。
这个斜井相当的窄,一个人猫着腰才可勉强通过,老黄想快速往后退,可后面还有三四个人,老黄的前面便是我和小白,我和小白的前面是十几个受到惊吓的人,再往前,便是在火中不断扭动发狂的几个人,至于最前面的人,可想而知,那一声巨响,便是要走了他们的命吧。当众人听到老黄大喊撤退的时候,众人都想掉头往回跑,只是通道窄小,掉头容易,跑却是万万不行的,有人被推到在地,便有数十只脚从身上踩踏而过,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哭泣和不知道针对谁的谩骂在通道内回荡,那些最初被火烧着的人也想往外跑,便和那些没有被火烧到的人挤在一处,火势便从一人窜向另外一个人,再窜向第三个人。越来越多的人在被火点燃,越来越多的人被挤倒在地,越来越多的惨叫,越来越多的哭泣,甚至有人因为无法向前,便挥动起手中的家伙,或刀或枪,或镐或铲,都打向前面阻挡了去路的人,前面有的人被打倒了,有的还没有被打倒,却不是回头还击,而是打向自己前面的另外一人。这些之前还在一个锅里捞面吃的兄弟朋友,此刻却如同疯狗一般。
索性我和小白老黄等人走在最后,离火势比较远的人自然没到了为了求生而发疯到自相残杀的地步,心中慌乱却也都是加快了脚步,紧紧盯着前面的人,猫着腰往外跑着。不多时却见小白往前一跃跳出斜井,我亦跟着往前一跃,便跌落在小白身上,小白压着老黄,老黄身下还压着四个人,我赶忙滚向一边,却又更多的人鱼跃而出,仿佛小时候玩儿的叠罗汉一样,顷刻间小白身上便又多了六七个人,小白也是一声惨叫,我急忙上前拉住他一条胳膊,将上面的人用脚蹬开,将小白拖出人堆,小白便使出全力在地上滚了几圈,才躲过一劫。
那些在洞底负责把风的人亦将老黄拖出,老黄居然摇摇晃晃地站立不稳,所有逃出来的人都不同程度地受了伤,断胳膊断腿的倒也算是万幸,有几个人或腿上或腰上都被人插了匕首,甚至有几人往外跑的时候还好好的,但是一逃出来却被惊吓而死,最先逃出来的也好不到哪里去,都不同程度地受到重压,两个伤势严重,另外两个却眼睛努出眶外,满嘴是血,已然毙命。我和小白以及老黄都还算是好的,实属万幸中的万幸了。
斜井内的哀嚎声渐渐地小了下去,一股浓烟散发着阵阵地恶臭,在盗洞底下的这些刚逃出来的人却哀嚎得更加惨烈,老黄双眼布满了血丝,满脸愤怒地仇视着我和小白,从地下捡起一把砍刀,向我们走了过来,那些刚逃出来的人,也都转头怒视着我们,我心下想到:“看来这回是在劫难逃了。”
因为小白提供的一条线索,老黄等人,几乎全军覆没,进入斜井寻找笔记本的少说也有三四十人,可是出来的时候活命的只剩下十来个。我和小白更是吓得全身发颤,那老黄踉踉跄跄地来至我们身前,握刀的手也是不住地发抖,我和小白只等着老黄动手,唯一的希望就是老黄出刀的时候不要有任何犹豫,最好一刀了解我们二人的性命。
老黄却发出一声如同狗一样的怒嚎之声,举起的刀刚要冲小白刺下,却听见斜井深处又是一声爆炸,众人吓得赶紧抱头趴下,老黄手下一人来到老黄身边道:“黄哥,还是赶紧走吧,要是盗洞塌了,我们会被活埋的。”
老黄愤怒地盯着我和小白,说道:“好,这两个人拉出去,我们死了几个兄弟,就把他们剁成几块,将他们碎尸万段。”说完抓着绳子爬出洞外。有人将我和小白绑了,用绳子吊了上去,待所有人都来至地面,老黄对手下人问道:“死了多少弟兄?”
一人哭道:“来了三十九个,就剩下我们几个了。”老黄环顾四周,除了在地面把风的四位,其他人各各灰头土脸,多数都受了伤,驼子清点了一遍人数,逃出来的,加上外面的人,一共就剩下十四个人,脸上又是惊慌,又是难过,既有愤怒,又有哀怨。
老黄来到小白和我面前,伸手抓住了小白,说道:“你也是河北帮的?不,不对,你是河南帮的,不,不可能,不可能。”
小白看着老黄癫狂的状态,又听着老黄语无伦次的言语,更是不敢说一个字,老黄依然抓着小白不住地摇晃,喃喃说道:“是谁让你这么干的?谁让你放的炸药,是谁,河北帮的谁?姓祁的还是姓周的?”
小白颤声说道:“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不是我干的,炸药不是我放的,是祁驼子,一定是祁驼子想杀你,他连我都要杀,是祁驼子干的。”
老黄哀声道:“你知道是祁驼子干的?”小白点头,老黄又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白忙道:“我不知道,我是猜测,我不知道。”
老黄逼问道:“是你们串通好的?”
小白神情大变,脸上现出惊恐之色,忙道:“没有,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老黄突然双眼微闭,向后退了数步,自言自语道:“报应啊报应,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今天轮到我河南帮的头上。”老黄一脸的哀伤之情,顿时哽咽。
老黄身边众人都是大惑不解,有人道:“大哥,都是这两个小兔崽子害的,是他们联手那个驼子,还有那个大鼻子,害死我们的弟兄,杀了他们为弟兄们报仇。”
此言一出,顿时群情激愤,人群中有人喊道:
“杀了他们,为弟兄们报仇。”
“大强就是他们害死的,为大强和死去的弟兄报仇。”
“杀了他们两个,再找祁驼子和周光泰算账。”
“不能便宜了姓祁的和姓周的。”
“先将这两个王八蛋碎尸万段。”
老黄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眼睛又死死盯住我和小白,握着刀向我和小白走了过来,咬牙说道:“本来我不想杀你们两个,先生交代过,只要笔记本找到了,就放你们走,可是现在,我要给活着的和死去的弟兄们一个交代,小白脸儿,受死吧。”老黄说着,将砍刀举向半空。
我惊得不敢多看一眼,将头扭向一边,心中闪念道:“看来,我和小白今天必定命丧此处了。”忽听得远处一声清脆的枪声,接着又听到‘铛啷啷’兵刃掉落的声音,再是老黄‘啊’的一声惨叫,我回头看时,老黄蹲在地上,一只手抓着另外一只手,又是惊惧又是痛苦,霎时间,鲜血沿着指缝流将出来,沿着手指滴滴答答低落在地上。
顿时人心大乱,都手持兵刃警惕地看着周围,有的人已经钻在卡车下面,我和小白四下环顾,却见西边五十米外一段城墙之上站立着十几个人,各各手持刀枪,矗立在城头之上,老黄看见城头上的众人,也是一阵慌乱,但转瞬间便又用另外一只手捡起刀来,眼神中瞬间充满了杀气,这一次他的刀是奔我而来,我扭头要向城墙上的人喊‘救命’。可是还没等我张嘴,城墙上一人不慌不忙端起枪来,冲着老黄又是一枪。这一枪却是打在老黄大腿之上,老黄便一个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城墙上的人顺着城坡向我们跑了过来,瞬间将老黄等连人带车通通围住,为首一人说道:“把,把,把枪放,放,放下。”众人都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来路,却也能听得出,这是一个结巴。结巴又道:“听,听见没,说,说......”结巴吃力地要说什么话,可是话说了一半,另一半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结巴身边一人上前,说道:“说你们呢!手里的家伙都放在原地,双手抱头蹲在地上。”说话的人神情严肃,语速极快,这倒不足为奇,奇怪的却是,这个人,和那个结巴,身形相貌极为相似,只是此人比结巴多带着一副眼镜,老黄等人不知这些人是什么来历,但也知道刀枪无眼,况且身上都受了伤,更是不敢轻举妄动,一个个放了武器,蹲在地上。
我和小白看了看围着我们的人,也发现都是陌生的面孔,更不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就见那个戴眼镜的人对我和小白说道:“你们两个是不是叫刘玉辰和杨九阳?”
我和小白更是诧异,此人居然知道我们的名字,必是有一番来头,却也不敢说话,只是点了点头,那结巴上前说道:“就,就是你,你,你们两个,跟,跟,跟我们走吧。”
小白警惕地看着面前的二位,问道:“你们是?”
结巴道:“我,我,我,我们是,是......”
不等结巴说完,那戴眼镜的说道:“别说了,跟我们走就对了。”说着从腰间摘下一把匕首,将我和小白身上的绑绳挑落,结巴和眼镜拉起我们,不等我们再说什么便往西去,身后众人也紧随其后,只留着老黄一干人等,蹲在一片坟地里呆呆地看着我们远去。
一群人绕到城墙外,城墙下的小路上停着三辆越野车,众人上了车,车便一路向南飞快地驶去,车身不住地摇晃,几乎要把人晃晕了,看了看身边的小白,他的情况和我大同小异,我又看了看前面副驾驶上的戴眼镜的男子,男子并不说话,一直沉默不语,脸上神情凝重,我忍不住问道:“我们要去哪儿?”
眼镜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又问道:“我们好像不认识吧?”
眼镜道:“不用好像,就是不认识。”眼镜说着身子往后靠了靠,便闭了眼睛,显然是不想再和我说话。
我望了望车窗外,三辆车已经出了古城,继续向南,那古城渐渐离我们远去,而前面便出现了一个个的沙丘,一条公路从沙丘间穿过,通向一望无际的沙漠,三辆车向沙漠腹地驶去,在公路上急速飞驰,我心中惶惶不安,前途未卜,生死未知。转头再看小白,小白可能太劳累了,又受到惊吓,此时靠着座椅,已然昏昏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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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城遗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