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夜玄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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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黄泉路，遍布着鲜血欲滴般的彼岸花，放眼望去犹如血海 。
一个白衣男子提着剑来到忘川河旁，猛然间，仿佛身体被抽掉所有力气般跪倒在地，靠着手中的剑支撑着身体。男子双目通红，青丝凌乱，执剑的手臂上有一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正在渗血。剑身上还有未干的血痕，也不知是别人的血还是他自己的。
没过多久，那白衣男子便站了起来继续行走。
忘川河也称三途河，会根据人生前的行为分成三种流速，死者的亡魂必须通过河水的船渡过这忘川河，否则就会被河水腐蚀。
船夫在船头张罗着，见有动静，便抬头看了一眼白衣男子。接着便面无表情地说:“要想上船便留下渡河钱，有钱上船，没钱就等着做水鬼。”
夜玄身上的伤一直在滴血，伤口是被炽魂剑所伤，所承受的是像被热油浇到伤口那般的锥心之痛。他的额头泛着冷汗，从袖中拿出一个精致的镜子，然后在镜面施法变出一个幻想。艰难地开口道:“船家……可见过这女子。”
船夫看了看镜子，见是没什么好处便想也懒得想了，不耐烦地喊:“没见过没见过！没钱就快滚！”
夜玄眼底一冷，紧接着手指握紧了手中的剑。瞬时感觉到喉咙一股腥甜，他强行忍住了伤势的恶化，执剑的手一划。
等船夫反应过来，发现自己的一只手臂已经有一道深至见骨的伤痕了，而此时此刻，这把剑已经架在了自己脖子上。他顿时吓得脸都白了，拼命求饶。
夜玄冷冷道:“说，见过她没？”
船夫顿了顿，逼着自己回忆。只见夜玄的剑用力逼近自己脖子，对他凉凉地说了声:“快！”便已吓得他浑身发抖了:“等等我想想……诶诶诶！想到了，见过见过！今早三更天的时候她来过，那时人少，就她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已经渡河了。”
夜玄手一松，手中的剑便随之掉地上了。船夫见状，立马跌跌撞撞地逃了。而他，仿佛失去了唯一的支撑，重重倒下。
夜玄躺在地上，迷迷糊糊地看着橙黄色的天空。不久后，便听见了追兵赶来的声音。后来，好像檀仙也来了。再后来他便没有意识了。
叶纤瑶死后的这三天，他上穷碧落下黄泉，拼了命地寻找复活她的方法。后来心灰意冷，便想着要么打探一下她的下一世在何处。或许，见她的魂魄最后一面，告诉她:记住我，下一世，我来等你。
冥界的天空是昏暗的，泛着寒意的风带过彼岸花丛，扬起阵阵红花瓣。
等夜玄醒来后，便发现自己回到了寒天谷里的竹楼中。起身后发现自己的伤居然恢复得差不多了，大抵是檀仙又费了不少灵丹妙药为他疗伤吧。
瑶瑶如今应该投胎了，也不知下一世会在哪？会记得我，记得回来这里么？夜玄苦苦一笑，看着窗外的梨花一朵朵轻轻飘落。
檀仙来看夜玄时，是他醒来的五日后。看到夜玄时，他就在叶纤瑶的坟前静静站着，梨花花瓣落在他的肩上亦浑然不知。
“夜玄。”檀仙轻轻叫了他一声。
夜玄转过头来看了看他，便又将目光又转回墓碑上说道:“你第一次见她时，她就蹲在你现在的位置上刨土，还记得吗？”
檀仙也将目光移到了墓碑上，笑了笑说道:“当然记得，脏兮兮的。我那时候是来找你下棋来着，可你看到我就让我下次再来吧，牵起那小女孩的手便走了，我可是好几年才找你一次，这般重色轻友……”
夜玄淡淡一笑，不可置否。许久后，说道:“仙界那边，说了什么？”
“守寒天谷五百年。”
夜玄低笑一声，转身对檀仙说:“谢谢。”
檀仙看到他这样子，脸上虽回以淡笑，可心中却是苦涩不堪，突然说道:“夜玄，我后来去找了那个船夫。他说，叶纤瑶上船前在三生石上刻了字。”
人死去后，便要渡忘川河饮孟婆汤，与前生做个了断。在此之前，有的人会在忘川河旁的三生石上刻上前世最爱的人的名字或你想等待的人的名字。愿来生再渡忘川河时，可以在三生石上找到你前世今生和来世，还有你最爱的人的名字。
夜玄。
鲜红的三生石上刻着他的名字，夜玄伸手覆上石上的刻字时，他的名字突然发出淡淡红光
，叶纤瑶刻字时的满脸倔强的表情立刻浮现在他脑海里。刻完后还淡淡一笑，有些流恋地看着自己刻的字，一道浅泪划过脸庞。
看到这一幕后，夜玄跪倒在地上，终于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夜玄回到了寒天谷，整个人都仿佛失了魂，几乎寸步不离寒天谷，别人跟他说话，他也仿佛听不见似的。因此，说是被罚，但仙界也没给寒天谷加什么结界。在别人眼里，是夜玄知错甘愿受罚。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守在这里等她。不是仙界给他的惩罚，而是她，是她要惩罚自己。无尽的等候，他知道她会回来，但，是什么时候，他便不知道了。
花开花落，他每日都守在梨花树下。没人比他更清楚等待的煎熬，从前有她的日子是他这辈子最美好的日子。可从真正失去她的时候，他才发现时间开始前所未有地慢了起来，慢得折磨人心。
可他，已经等了一百年了。
而她，还没回来。
直到有一天，夜玄无意中探知了自己的命数，发现自己命中有一劫，在这十年内发生，渡不了这劫，便会羽化。
从前的他从不会探自己的命数，可自从认识她后，他就开始害怕自己哪天会消失了。
可能是上天要给他死前一个慰籍吧，他等了一百年，终于等到了她。
她如初见般，躲在梨花树后偷看他，被他发现了后，便害羞得满脸通红，她问他是不是夜玄。那一刻，整个世界他只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过去的回忆不断充斥着他整个大脑。
“我叫叶纤瑶，那神仙哥哥你叫什么？”
“你是神仙，我喊你名字的时候你一定要来救我啊！”
“夜玄，我喜欢你，无论儿时还是现在，我此生只愿为你妻，可许我一生比肩相伴？”
“我爹娘帮我定了一门亲事，赵国宰相家的大公子，今日成亲…”
“我走了后…你用心照…照料好那棵梨花树，等它树身更粗…来世…来世我来偷窥就没那么轻易被你…发现了…”
“夜……玄。”
……
她回来了，可她果然忘了自己，喜欢上了别人。他看着她离开，内心突然释怀了。整整一百年，他等到了。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一如当年一样活泼，透露着幸福。她幸福，那便够了。
夜玄知道那个和她一起的那位男子，前生就是赵国宰相家的大公子，果然是天命不可违啊。
时间又过了八年，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他早已让檀仙在他死后好好替她保护叶纤瑶一家。他此生已无憾，如今让他走他也毫无怨言。
可就在这时，他无意中发现自己房间的瓷枕里藏着一缕青丝。这大概是叶纤瑶那夜留宿在他房间里留下的，她那晚说此生只愿为他妻，临死前宁愿服毒也不嫁他人……
夜玄的握住青丝的手在剧烈颤抖，震惊得微张嘴唇，几次想说什么，最后也说不上什么话来，只有一滴滴豆般大的眼泪倾泻而下。
他平时不睡这房间，若不是今日无意中救了一凡人，让她借住在这房间里。正好她好奇把玩了一下他的瓷枕，他也不会发现。
这八年间，他也经常去偷偷看叶纤瑶生活得怎样了。她这一世出生在书香门第，十六岁便嫁给了她的青梅竹马，后来她夫君还成了当地知县。婚后一年便得一女，如今也怀有一胎，一家六口
其乐融融。
当夜玄来到叶纤瑶如今的家时，他看到一个约摸五六岁的小女孩蹲在家门前玩石子。他知道是叶纤瑶的女儿，不禁看呆了，真像小时候的她。
小女孩大概感觉到有一道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便抬头看了一眼夜玄。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道:“叔叔，你找谁啊？”
夜玄看着她，嘴角不经意地轻轻一扬。还没开口，便见一个挺着五个月大肚子的妇女走了出来。正是叶纤瑶，她看到他时愣了愣，然后惊喜地道:“夜玄仙人！”
夜玄看着她，都当了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还是像孩童一般一惊一乍的，心中不由莞尔。
“没想到夫人还记得。”
“当然记得，我可就见过你一个神仙！”
“在下今日前来，是有事想请教夫人。”夜玄脸上泛着淡笑说道。
叶纤瑶听到后，先把自家女儿拉回家里，然后就无比热情地招呼他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仙人，你先坐着，我给你沏个茶。”
夜玄下意识拉住她的手:“不必了，坐下吧。”
夜玄的手不着痕迹地收回，刚刚被他拉住的那一刻，叶纤瑶莫名觉得这感觉很熟悉，迷迷糊糊间就乖乖坐下了。
“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时，我跟你说过我要等一个人回来吗？”
“嗯嗯，记得。她后来回来了么？”
“回来了，但她忘记我了。现在她嫁了人，过得很幸福。”
“那个人……可是仙人的心上人？”叶纤瑶试探地问。
夜玄凝视着她，平静地说:“是的。我等了她很久，这辈子她按天命嫁给了别人。下辈子……我也愿意用来等她。”
叶纤瑶看着他的眼睛，仿佛深不见底，感觉自己要被吸进去一般。
夜玄收回了视线，低下眸道:“曾经她说她会嫁我为妻。我想知道，下一世……下一世她可还会将姻缘许给我。”
叶纤瑶没有片刻犹豫，脱口而出:“会的，一定会的。你等了这么久，她下一世一定会做你妻子的。”
夜玄看着她，笑了笑。然后起身说道:“我要走了。”
看着夜玄离开的背影，叶纤瑶突然叫住了他:“仙人。”
夜玄猛然停住脚步。
“我们除了寒天谷那次，之前可曾见过面？”
夜玄背对着她，许久才回头笑道:“我第一次见夫人，是你躲在梨花树后偷看我练剑的时候。”
不久后，寒天谷有妖界中人来犯。夜玄为抗敌，不幸死于妖人手中，至死手中还紧紧握着一缕被红线捆住的青丝。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夜玄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