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人生第一项最重要的事：吃喝拉睡是人类的基本需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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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浓，恰好是傍晚时分。一个踏着单车的身影划过Ａ市的某个街角，细看是一位穿着白色蕾丝衬衫，深色长裤的女生，脚上一对黑色平底鞋。单车前方的篮子里摆了一个不符合她斯文装扮的深色大背包，她却能够稳稳地操控着单车的平衡，经过树荫下的街道，由大马路进入小区，变成越来越小的小路。
车轮转着转着续渐慢下来，经过管理员的亭子，她和管理员打招呼，管理员也称呼一句「回来了，宋小姐」，她放慢车速，靠近一方莫约十层的公寓。
她下了单车，慢悠悠地把单车推到停车位上，仔细地扣上防盗链，用密码锁锁好，然后扛起背包，走进公寓。她先是低头看一看邮箱，然后就乘电梯到达六楼，心里一边想着上司交代的事情，一边想着最近有没有什么单子要付钱、有没有什么杂务要办，也不知道冰箱有什么剩下，好像是没有水果了。
于是她回到家打开熟悉的大门，一串钥匙撞得铃啷响，灯都还没开，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冰箱里能吃的还有什么：两条玉米、一小块牛肉、几个柠檬、万年速冻饺子、一根葱、几排饮料、几包酸奶和奶酪。她也看了看橱柜，还剩两罐吞拿鱼、沙丁鱼罐头，方便面，饼干。
今天还是有点晚了，出门不出门好呢？她又陷入每天必然经历的内心挣扎里，看一看表，都七点多了，肚子上线中正在呼叫。那就凑合着一餐晚饭吧。
于是开灯，先处理玉米，煮熟后切下来，混合着脱了水的吞拿鱼，加一把盐，一点胡椒，半个新鲜柠檬的汁液，剩下的半个放在冰箱去味道，把碗里的东西拌一下吃了。吃完了晚饭，速速把碗洗了，去洗澡。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滋滋地震动，屏幕上来电显示是“谭耀”。
宋宁润出来的时候手机屏幕已经暗下去了，她并没有看见来电，而是登入计算机，先看了电邮，上网查了今天上班时听不明白的专业词汇，然后又看了一会儿的《实用行政管理指南》，才放松放松，看了半集美剧。
她瞟瞟钉在书桌前的家务时间表，又看了一会儿《英语会话》，然后认真地拖起地来，也不过是五分钟就能完成，拖完后把小房子的窗都开了，让地板自然风干。这里除了洗手间之外，就是一个起居室，进门就是冰箱，冰箱后是洗手间，另一边是一张木桌，两把木椅，一大一小两个衣柜，单人床顶着最里边的一道墙，都是二手店掏来的，特么便宜，沉稳实用。
公寓的间隔特别好，两边都有两扇窗，就是床边那两扇旧了，一下雨就会漏水，让她睡醒的时候半张被子半个身子都是湿的。
初夏的风微凉，吹得风铃叮叮作响。
宋宁润站在窗前，低头一看，手机上两通“谭耀”的未接电话，眉头一皱，没有回电。微信有好几十条，从高中同学朋友圈约下一次聚会、到大学室友们的八卦和美容信息、 “常常喜乐”、宋氏家族的笑话分享、朋友圈上祝谁生日快乐、“金砖金砖金灿灿”…
先是回复了群组讯息，往下滑回复“常常喜乐”传来的抱怨说上司怎么怎么的坏，宋宁润一笑，安慰了几句，有来有往的，又调侃了一下。
一个提示音，“章鱼小丸不能吃”进来一条的讯息。她没点进去看，却瞄见几个字：“…和郑齐他们吃那家新开的小龙虾”。
宋宁润歪头，抬头看窗外的点点灯光，想到最近的事，她连说都没有跟朋友说过，莫名的觉得心酸。
日子却还是得过。
隔天醒来，宋凝润摁掉手机上的闹钟，点进“音乐”，点了“工作日＂播放列表，流淌出优美的钢琴曲。在二十分钟长的钢琴曲播放完毕之前，宋宁润已经迅速地进行了：洗脸，刷牙，穿上上班服，梳梳头，绑马尾，扑了一点米分，捞起大背包，匆匆出门一系列的动作。
她把耳机连上，往耳朵一塞，下了电梯，把单车解锁，放下背包后帅气地翻身上车出发。钢琴曲自动跳转往下一首，旋律明显比较活泼激昂，在渐渐热闹起来的早晨Ａ市之中，她能听见外面的杂音的同时，亦有钢琴曲做她的背景音乐。
宋宁润受聘于一家国内大型电子产品品牌“燃霓”，品牌本来是美国资金公司，后来被中国商家收购了，关于资金、收购、股权等等专业财经名词，其实宋宁润不是很明白，回想起来，能够顺利通过面试真的挺幸运的──毕竟她大学的专业和现在的工作可以说是没有半毛钱关系，实在是靠她履历表上的实习经验、雅思、英语六级、奖学金，还有她没有想过原来也挺重要的驾驶执照，以及义工服务──刚毕业的宋宁润糊里胡涂的获得了人生中第一份工作。
由于是大公司，品牌的分支满布中国的每个城市，像Ａ市这种大规模的都市，更加是有好几个办公室：总部位于CBD中心，是早年公司买下了一块地建立的“燃霓大厦”，有十多层楼高的大厦全是燃霓的办公室，由市场销售、广告策画、会计精算、到计程机械，各种部门应有尽有；第二分支是位于Ａ市外围的工厂区，直接负责储存和盘点货物，地方大，职员少；第三分支就是宋宁润现在上班的CBD外围小小办公室，占了商业大厦的两层，说好听的是执行总部指令和专门处理客户投诉，说不好听的就是每天听客户炮轰，兼周末过时过节都要跑活动。
短短十五分钟后，宋宁润下了单车，走到早餐店买了烧卖豆浆，拿着外卖走进办公室，开始一天的打工仔生活。她一向回来得早，办公室一片寂静，除了门口的柜台小妹，连个人影都不见。
宋宁润在自己收拾得有条不紊的办公桌上放下背包和外卖，到茶水间冲了杯速溶无糖咖啡，回到座位点开桌上旧版的燃霓计算机屏幕，弯腰开启主机，搅动着咖啡，足足等了五分钟才完成开动，屏幕颜色黯淡，一边吃早餐，一边看私人电邮，残旧的鼠标嘎吱嘎吱作响，看完了看看新闻，看看每日英语会话，然后才点进公司邮箱，开始一天的工作。
在这边，她的职位稍微比接听投诉电话的小妹高一点点，有个客户服务部高级经理的头衔，主要是负责回复投诉信件，使用英语的时候远不比以前多。宋宁润的英语阅读和写作能力是不错的，聆听也很好，就是那一口生硬的口音改不过来，以前要接待老外的时候，她说的话都得说两三遍人家才听得懂。
刚回复完第二封投诉信，办公室开始渐渐有了人声，宋宁润一一和他们打招呼；办公室里飘起了各种早餐餐点的气味，让刚刚才吃完早餐的宋宁润又觉得肚子饿了，只得抄起马克杯狠狠喝一口咖啡，埋头苦干。
一个穿着衬衫西裤的高瘦男人站到她座位旁边，伸手敲敲她的桌子，“宁润，昨天晚上为甚么不听电话？”
连招呼也不打，劈头就问，宋宁润倒不知道怎么回答好了，便说，“不好意思，可能是没看见，你有急事找我？”
“也没甚么。我前几天把申诉表交上去了，这几天应该会有人找我们聊聊天，就是想告诉你一声。”谭耀的语气很平静，宋宁润心里却是一刺，本来不怎么样的心情，现在更差了。为甚么总是提起这件事？为甚么又擅作主张？
她木着脸，低声说，“我都说过不要声张了。”
“宁润，我看不过眼，而且我这申诉是针对调职的，不是──”
“别…说了。”宋宁润蹙眉。
“宁润──”
“别说了。算了。”
谭耀脸上一番挣扎，最终叹了一口气，回到自己的座位。
宋宁润按捺着烦闷的心情，苦干了一个多小时。不远处的秘书忽然示意宋宁润听电话：“宋姐，内线二号，总部有人找你。”
“好的，谢谢。”宋宁润拿起话筒，“喂？你好，我是宋宁润。”
“你好，你好，是客户服务部高级经理宋宁润吧？”话筒里传来一把精明干练的女声，“我是总部二十九楼行政部的秘书长肖宴，想问你明天下午得不得空过来总部一趟？上头吩咐明天下午两点有个内部会议需要你出席。”
来了。宋宁润心情沉重。得不得空自然是客气话，总部叫人就不能不去，便答应道：“好的，下午两点去哪里？”
“来总部二十九楼找我吧，我叫肖宴，三点一月的肖，宴会的宴。”
“好，明白，我会通知我上司，能麻烦你写一封简单的电邮给我的上司作核实吗？”
“可以，没问题。”对方迟疑了两秒才回答，让宋宁润反思一下自己是不是小心了过头，又听秘书长笑道：“一丝不苟，很好，很好。”
“别这么说，麻烦你们了。”
“没有，没有，其实我们会按照规矩通知一声的，不过是发mass email说今日下午两点总部开会，又哪些人出席，如有不便敬请见谅之类的。”笑了笑又说，“难得你这么细心。”
宋宁润隔着话筒也能感受到这位素未谋面的秘书长的爽朗，“喔，不好意思，我太急躁了。请问有甚么需要准备的吗？”
“没有，人来就可以了。那么就下午两点，明天，总部二十九楼，OK？”
“OK，明天两点，总部二十九楼。谢谢肖小姐。”
对方先挂断了电话，宋宁润从收纳盒里拿出鲜黄色便条纸，用黑色马克笔大大的字体写着“2 p.m. 星期四 29/F 燃霓大厦”。
掐指一算，她从一毕业到现在在燃霓都两年有余了，有意义没意义的闲话听了不少，有些人总是说总部的处事方式太黑箱，像这个莫名其妙的电话，也不告诉她会议的主题是甚么，莫名其妙就把人叫过去。宋宁润本人倒觉得，例如说，难道因为人不知道生存的意义，就不继续生存吗？同样的道理，她不知道为甚么要开的会，也是要去开的，为何纠结于原因？
而且，她知道总部召唤她的缘由。除了她，应该还会叫上两个人。
于是，隔天的下午一点四十五分，拒绝了谭耀同进午饭、同乘一车的提议，刚泊好单车的宋宁润，抬头一望熟悉的燃霓大厦银光闪闪的外表，觉得既怀念，又讨厌。她提好黑色女装皮包，不急不慢地走进气派的转门。一双续渐残旧的黑色低跟鞋踩在光洁亮堂的云石地上，对比反差让宋宁润感到自卑，低着头走进空无一人的电梯，电梯门关上之前，一把声音不高不低地说道：“等一等。”
她反射性地按下了开门制──这里的电梯搭了两年，都习惯了，熟悉按钮的位置──迎面走进一个高大的男人，背着光，看不清脸孔，只闻得一阵芳香古龙水的味道。
爽利醒神的男性草药香，让她想到老外身上特有的气味，但又没有那么浓烈，而是一阵清凛悠扬。像薄荷或者迷迭香？像鲑鱼的良伴刁草？像罗勒叶？像晒过的小麦草？像清新的柠檬草，还是泰国料理的最爱香茅？
宋宁润想起一种种香草便自然地想起一道道菜色来，心里一晒：自己是觉得这个男人闻起来像食物？
“谢谢。”他的声音不算低沉，但很有力。
“不客气。”宋宁润习惯性地颔首，眼角瞧见这个人穿着合身的深色西装，看起来不到三十，很年轻。她垂头看见他足下一对深灰皮鞋，鞋头尖长，上面装饰着锯齿纹、小圆洞和缝边，直觉觉得这对鞋不便宜。
男人在电梯的另一角站立，双手抱胸，也不按电梯。宋宁润心不在焉地想着，该怎么形容这个香气呢？然后瞟瞟眼前发光的二十九楼按钮，又想，难不成这个人也是来开会的？不过二十九楼这么大，人一定很多，单单是一个行政部就有几十一百人。
当电梯“叮”一声抵达后，宋宁润琢磨着这个人看起来挺有钱，职位肯定比她高，便低头默默等他先出电梯。
“女士优先。”
宋宁润闻声抬头，心底微微讶异，面上不动声色，一点头说了句“多谢”便走了出电梯。
这才回过神来，男人内双眼皮下一双眼睛不带笑容，极为锐利，直视她的眼睛，让她觉得宽阔的电梯一下子缩小，无比压迫。
那是宋宁润第一次见到宁润声。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人生第一项最重要的事：吃喝拉睡是人类的基本需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