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边城浪子］踏雪寻芳》雪花软糖

14、万物寂

　　有时候不经意间的离别会成为一生的遗憾，如果傅红雪知道回去后一切会变成那样，他会后悔吗？后悔爱上马芳铃，后悔放弃复仇？或者后悔离开的心意不够坚决？
　　如果他就此转身带着她离开，不再回望身后，他们之间又该是怎样的结局呢？但一切都只是如果，他还是回去了，倒在了万马堂的大门口。
　　马芳铃一个人在蝴蝶泊等了许久许久，久到她觉得似乎已经过了几生几世。她心里愈发惴惴不安，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她再也等不下去，骑着马往回奔去。
　　远远就看到冲天的火光，如同凄艳的彩霞般映红了半边天。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简直令人心胆俱裂，她记得半日前离开时一切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她再也顾不上想别的，扬鞭跃马往回飞奔！熊熊燃烧的烈火包围了高阔雄伟的城堡，她跳下马背，挽着一袭猎猎飞扬的红衣如飞蛾般朝着那火焰奔去。
　　这就像她的宿命，从生下来开始就注定了只能往前走，无论前面是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悬崖，半步也退缩不得。
　　万马堂早已陷入了血火中，一路上尽是喊杀声，她逆着逃窜的人群跌跌撞撞的往前跑，耳畔风声呼呼，与火焰燃烧的声音交织，让她脑海里一片混沌，几乎忘记了今夕何夕。
　　藏锋阁早就乱成了一团，她刚一跨进门槛就看到那个刻骨般熟稔的身影，正步步紧逼刀刀致命，他要杀的是她此生唯一的亲人。
　　终究还是失败了吗？即便她愿意放弃一切，付出一生的爱，终究还是没能令他真正的放下仇恨。有人为恨而生，有人为爱而生。一念之差，万劫不复！
　　已经杀红了眼睛的傅红雪，此刻脑中除了仇恨和愤怒再无其他。他不会忘记是自己的一时糊涂造成了今日的后果，正如第一次见到马空群时那种奇怪的感觉，或许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已经输了，他所做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中。
　　若非那个花寒衣忽然冒出来，他们母子恐怕就命丧此地了吧？这世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爱？都是假的，只有仇恨才是真的。他飞身而起，朝着被他逼的已无还手之力的马空群挥出了比死的一刀！
　　此刻周围都是一片混战，只有高处围观的花寒衣和满眼激狂的花白凤紧紧盯着战局。马空群一死，一个铲除了同意武林的绊脚石，一个大仇得报，这是多么令人欣慰的事情？
　　但是两人忽然神情都是一顿，而傅红雪更是愣住了。比拔刀更难得是收刀，即便在最激愤最疯狂的时候，他还是本能的收住了刀势。因为有一个人无声无息的冒出来，挡在了马空群面前。
　　那个人本不该出现在这里，这半天经历了太多，让他差点忘记了这是与他有过海誓山盟相约远走天涯的姑娘。她给了他从没有过的爱和温柔，美好和希望，让他几乎已经忘记了半生的坎坷和痛苦。然而也是她，亲手摧毁了他最憧憬的一切。
　　原本已经冷硬的心脏忽然像是碎裂开了般的疼，原来这世间比仇恨更可怕的是欺骗。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安静了，他只能看到她凄婉哀绝的面容，听到她令人心碎的声音，“原来你做了这么多，只是为了把我支开，来杀我爹？”
　　“你在说什么？”他本就不善言辞，不会辩驳，何况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傅红雪，你这个骗子。”她痛心疾首道。
　　“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爹。”他狠下了心，道：“但如果你真的想要保护他的话，就不该给我下什么乌云蔽日之毒。”
　　“什么乌云蔽日？”马芳铃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她身后的马空群却是微微动容。
　　她到现在还不肯承认吗？他深吸了口气自暴自弃般恨恨道：“你该一刀杀了我，因为只有我死了，你爹才是安全的。”
　　“傅红雪，你在说什么？”马芳铃满心困惑，他离开的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不用再装了！”他满心愤怒，忍不住怒吼道。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这半日来的落差让她几乎无所适从。
　　“是我错了，我不该不听我娘的话，而相信你。”他不愿再去想过去，也不想再听到她狡辩。
　　马芳铃的心顷刻间就碎了，到了今日这种地步，以前的所有都变得没有意义了，她忍下心伤和哽咽，道：“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他眼眶微红，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若不是情到深处难自禁，又怎会柔肠百转冷如霜？（原话来自小说《诛仙》）如果没有动心，他怎么会在花白凤和她之间左右为难？又怎会痛苦压抑无法抉择到宁可被翠浓杀死？如果没有爱过，怎么会愿意放下仇恨跟她私奔，即便背弃了母亲，背弃了毕生的信仰？
　　可是那句话，他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说出来了。
　　花白凤在一边嘶吼着杀了她，她在骗你。他却无动于衷，仿佛根本就没有听过。
　　傅红雪一直没有说话，这让马芳铃觉得之前种种都只是他的阴谋，他出现在她眼前让她爱上他，他不推拒不承诺也不否认，为的就只是摧毁万马堂，也摧毁她。
　　“说！”她再也忍不住嘶声喊道。
　　他的声音微微哽了一下，眼眶愈发的红，“没有，”像是为了坚定信念般重复道：“我傅红雪生下来就是为了复仇，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他不能再犹豫了，也不能再看着她，被她那双心碎神伤的大眼睛看着，他根本无法狠下心来。于是他一把推开她道：“你给我让开！”然后挥刀砍向了马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