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生》星光馒头

1、还能不能有好人啦

　　桌上的巧克力已经冷了，顾淮透过眼镜静静的看着对面的哥哥。经过顾淮各种蹩脚的借口拖延房子的过户手续今天还是办好了，桌上还放着一些财物转让协议，下午的店里没什么人，什么都安安静静。
　　相对而坐的两个人太过于亲密熟稔反而没有什么话好说，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
　　这当然不是兄弟两个最后一次见面，但是以后再见两人的关系不再是一家人。自从父母车祸死后，兄弟两个相依为命十几年，经历过两次财产纠纷，这还是顾家户口的第二次变动。第一次是父母死后户主变成刚成年的顾渭，这一次则是顾渭除名户主变成顾淮。
　　顾淮轻轻摸了摸桌上的杯子叹了口气，“明明可以继续瞒着我的，不怕我反对么？” “我亲自养大的球球，我觉得我还是很了解的”翘起嘴角顾渭笑得眯起眼，“‘球球啊，安静又懂事，做饭好吃，最会心疼人。’楼下的方奶奶见人就这么说，相亲电话都打到我这里来了。”
　　“我已经答应后天和蔡小姐见面了。”顾淮轻轻拨动桌上的杯子。“结婚请柬能请你设计么？”
　　“无论怎么样球球都是我最重要的人，什么我都会答应。”顾渭侧过头看着窗外那辆刚刚停稳的黑色车子。“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一个人也要好好吃饭。”
　　“康明政来接你了？”
　　“恩”顾渭开始收拾桌上的材料，顾淮绕到他身后给他整理围巾，打好结后顾淮将高了自己半头的哥哥拥到怀里，头轻轻靠上顾渭的肩膀。
　　“再让我抱抱你吧，哥哥”
　　“球球你已经长大了。”顾渭看着胸前握紧的手轻声叹息“球球，谢谢”
　　最后顾淮还是只能留在原地，看着顾渭出门上车然后渐行渐远。
　　‘为什么不是我呢？哥哥？’顾淮知道这句话他只能藏在心里，有些话不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深秋的下午一切都显得那么孤零零的，树下斑驳的光影都安安静静，偶尔一两片黄叶落下来都慢慢吞吞不情不愿。人也都不知道去了哪儿，客人只有零散的两三个。清冷的店里一直在发呆的顾淮就更显眼。他本就长得好，又有顾渭二十几年的言传身教，眉眼开阔举止从容，很容易就会让人有好感让人觉得可靠。
　　所以直到店长目送他上车不见，才想起来貌似那个一个人就吃了四块蛋糕的客人没有给钱……
　　学校这两天都没什么事情，不需要去学校。顾淮漫无目的的随着公交车过了一站又一站。
　　家里因为顾渭搬走变得空空荡荡，让顾淮又想起了小时候的梦想，养一只可以陪自己的狗狗。
　　无论怎样好好的幸福生活下去才是哥哥愿意看到的。
　　小时候父母一起经营一家中档餐厅，餐厅生意很好每天都要忙到很晚才能会家，当时顾淮只有六岁，连顾渭都因为担心他的安全反对，这个提议当然就没有通过。后来……八岁的连自己都需要被忙碌的顾渭照顾的顾淮自然就没再提出过这个想法……
　　顾淮在早市的那条街下了车，印象里买菜的时候有看到那条街有个宠物店，顾淮摸到腰间的钱包突然楞了一下，刚才貌似忘记付钱了……
　　顾淮有些无力的推开宠物店的门，本来还在考虑是买一只干净的猫猫还是粘人的狗狗，现在准备一会儿去还钱的顾淮预算只能买一缸金鱼了……那家甜品店本来就很贵……
　　抱着一对龙睛又到了刚才那家店的门口，只是因为公交的方向，还需要过一下马路。
　　自从父母车祸离世顾淮一直死守交通规则简直快成了强迫症，绕到右手边的斑马线幸运的发现绿灯时间还有20秒，顾淮只注意着转向的车辆匆匆踏出步道，没有发现从他刚下公交开始他的步子越来越小，直到他踏上机动车道步长已经是平时的一半，走到斑马线中间才后知后觉感觉到脚已经沉重的抬不起来了，想要挥手提醒边上的车自己动不了，却发现连嘴唇都无法动弹，就像是被施了石化法术，只能一脸惊恐的矗立在车道中间。
　　绿灯快灭了，有一辆破旧的货车加速转弯……顾淮视线里的最后画面是玻璃碎片中龙睛被踏碎的凤尾。
　　……对不起，哥哥
　　这和你没关系，我真的没想过要你伤心……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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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明政最近心情非常好，见人就笑，看习惯他木头脸的秘书小姐被他那种心里鲜花盛开的眉梢眼角吓得每次都要仔细检查文档，生怕有疏漏就一个天雷下来把她劈焦了。
　　把机会成本看得无比重要的工作狂都开始迟到早退了，一众码农单身狗渴盼许久的鼓励师请求也被通过了，整个公司都开始有流言说康明政要学黄老板卷款跑路了。
　　“康先生，美正的顾总监约您明天下午的时间”秘书小姐翻动记事本，“但是您明天下午有个和全体客户经理的周会，还有第三医院的挂号系统最后调试需要您到现场。”
　　康明政推开磨砂门走进办公室：“周会提前到午饭，帮我按人数订梦行楼的简餐。最近没给研发部弄幺蛾子，奖励他们加半天周休。至于医院那边……”他轻笑“让周清去，告诉他他还欠我三次。”
　　秘书小姐赶紧记录：“您亲自回复顾先生？”
　　“恩，刚才的会议纪要先印一份给我。”
　　秘书小姐关好门，康明政掏出口袋的手机开机，屏幕上是一个青年的侧影，脊背挺直的青年正跟对面的人说话，可能对面的人比他矮他眉眼低垂看着对方，夕阳正照在他的脸上额前的碎发被风轻轻吹起。
　　这是他认识了十六年喜欢了十年的人，两个月前终于接受了他的等待成了他爱人，高中的同桌顾渭。
　　照片是三年前偷拍的，他约顾渭去吃饭路过母校遇见了顾渭刚大二的弟弟，他追顾渭最大的障碍——顾淮。
　　十六年前顾渭双亲健在，他的父亲也还官路亨通，当时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小了顾渭整整十岁的胖成球的顾淮会变成现在的样子，除了更加精致的脸和必要时的那部分狠心简直就是顾渭的翻版。
　　“顾渭，明天下午我没事。”
　　“恩”对面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我决定还是让你跟球球正式见个面，顺便一起去买些家具。”
　　“手续都办完了？”
　　“明天一早我去学校接他，这次是球球任性拖太久了。”
　　“难得你肯说他，我要准备什么吗？”
　　“球球太懂事，我工作之后都说不清是谁在照顾谁” 顾渭叹气“偶尔的小脾气总是忍不住要迁就他”
　　“是你教得好”
　　“你需要注意别叫他小名，球球最讨厌你把他当孩子，明天定好地方我在打给你”
　　“好”
　　康明政摩挲着手中已经挂断的手机，顾渭总是干脆利落，有了目标就能沿着一条路一直走下去，信念坚定。因此从高一开始这样的顾渭就一直吸引着颓废的自己，当时享受着父亲带来的便利的自以为看尽一切世间丑恶的自己。
　　只是为了摆脱弟弟不该有的念头又怎么样呢……

　　“对不起，球球说最近不想见你”顾渭将手上的材料放进收纳箱。
　　“没关系，球球也就这点小脾气了。”康明政帮他调好安全带，轻笑“我想还是老师傅的手艺比较放心，下午就去看木料怎么样？”
　　“你决定就好”顾渭靠进座椅，“球球太让人费神”
　　顾渭慵懒的样子让他一阵心痒，环过顾渭的肩将他半抱进怀里，唇刚刚碰到顾渭的额头手机就响了起来。
　　“球球，什么事？”顾渭拍拍康明政的肩以示抚慰“备用钥匙放在鞋柜上的罐子里。早点回家。”

　　顾淮坐在窗后看着车开走，站起身慢慢将桌上的文件归置整齐装进背包，招手示意店员买单。
　　站在公交站牌前看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老实回家。想到冰箱里已经没什么东西了，顾淮提前两站下了车，市场街边的小贩开始准备出摊。市场门口的是一个卖炸串的推车，摊主正在调试煤气罐，顾淮从车边走过的时候一个与他擦身而过的大爷将手头的烟头随手扔到了地上，突如其来的气浪将顾淮掀飞撞到了墙上，手机从他口袋跌落，慌乱的人群中谁也没注意到那支被踢到了角落的手机屏幕亮了许久才被挂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