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梦》幺小妖

2、第 2 章

　　陈国，太平二年，我一十六岁。
　　这年，我及笄了。
　　我爹送来了许多饰品，还有一套可笑的嫁衣。他说，已经给我寻了一门亲事，是本家的表哥，就在下个月初七成婚。而那个表哥，则是一个风流成性的浮夸子弟。
　　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当处那个少年，也就是我大哥，差人送来了一套紫金面饰，还有一封信。
　　陈蒨的字很有风味，刚劲有力，看着这字与记忆中的面孔相重合，果然字如其人。
　　信中所写的是“忆谭及笄了吧，大哥向爹求了取你字的权利，山有扶苏，,隰有荷华。秦有扶苏公子，忆谭的字，便叫荷华吧。”
　　而我，看着手上的这套面饰与信，久久不能回神。
　　我…是有多久没有见他了？
　　是了，那个寒冬回来后，大哥也来过多次。那时的我每天做的最多的，便是望着竹园的门看，期待着那个少年来推开这扇门。
　　那个少年来时，总会带些小玩意儿，讲述他在外见到的奇闻趣事。
　　记得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花灯节，那个少年和我偷偷翻墙出去游玩，满街的花灯煞是美丽，从小到大第一次看见这种排场，难免兴奋了些许。放花灯、看木偶戏、吃各种小吃……总之玩到了很晚才回去。
　　当再次翻过墙准备回去的时候，却看见我爹带着一大帮家丁候在那里。那次被爹抓了个正着，当然没什么好下场。那时年少，即使是跪祠堂也不安分，那晚少年又带着我出去吃了野味。
　　那么，后来呢？
　　后来，情窍初开的我，爱上了那个少年。对，我爱上了自己的亲哥哥。
　　这自是一件不光彩的事，为了不再让自己错下去，我开始有意识的躲避他，不管他在竹园外如何叫喊，我都没有给他开过一次门。
　　我曾不止一次憎恨过，为什么我的身份是他的亲妹妹？就连喜欢他，都是一个错误。
　　大哥是位将军，许是心中还有一丝不死心吧，这几年，我虽没再见过他，却一直都在看兵书、史书。学棋、学琴、学射箭等等，一样都不曾落下。直到后来我还是感谢当年是那份执着。
　　轻轻拂过质感略寒的紫晶面饰，把它和信一起锁进了衣柜的最下层，不禁苦笑，就让这个错误深埋在心中吧。

　　今天，是我大婚的日子。
　　而大哥，早在半月前就带兵平定边疆去了。
　　看着身上穿着的正红色嫁衣，狠狠拧了自己一把。陈忆谭啊陈忆谭，你要出嫁了，要嫁给那个表哥了，醒醒吧。
　　当外面的迎亲队吹起喜乐的时候，婢女给我盖上了红盖头，眼前，瞬间是一片火红。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拜完堂的，正当礼官的那声“礼成”喊完后，还没来得及等宾客上前祝贺，王府却来人了，说是大哥所带队伍中的副将军叛变了，大哥现在中毒，不知死活。
　　一把掀开红盖头，也不顾周围人的惊呼，抓住报信人骑的马，一个纵身便上马狂奔。
　　当看到一片狼藉，横尸遍野的战场时，我哭了。这是我第二次哭，第一次哭的时候，便是我娘死的时候。
　　我翻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都没有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喜悦与恐惧交织着，喜悦的是找不到是不是代表他还活着？恐惧的是怕他尸骨无存……
　　原来，上天待我还是不错的。当我翻开第一千零八具尸体时，那张熟悉的脸终于出现在了我面前。
　　“大哥——”颤抖着擦净他脸上的血渍，看着这张几年没见过的脸，心中的苦涩瞬间膨胀。
　　“大哥，你醒醒，我是荷华啊，我还没告诉你我很喜欢这个字呢，我还没亲口听你叫我荷华呢，你怎么可以这么赖皮，说好还要带我骑马呢……”我轻声呢喃，抱着他坐在血泊中，虽然很想哭，可干涩的眼睛中再也流不出泪来。
　　不知死活，不知死活，不知死活……
　　不，不可以。大哥，你一定要撑住，忆谭这就来找你，一定要撑住啊……
　　泪水如断了线的风筝，化了精美的新娘妆。
　　我就这样不吃不喝，在马背上狂奔了三天三夜。当身下的马腿一软，摔倒再也起不来的时候，我用身上的嫁衣和头上的头饰换了一匹马和一套粗麻衣，胡乱吃点东西后又上马赶路。
　　那时我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一点，再快一点，总感觉晚一步，便再也见不到大哥了……
　　半个多月才能走完的路程，我用了十天的时间。
　　“如果你放开他，或许还有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