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生帝王家(清穿)》相思令

36、岁晚争奇

　　承德围场县境内的御道口坝上的木兰围场，就是历代大清皇帝举行秋弥的地方。真的是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好地方。
　　我从马车里探出头去，牧民们赶着马匹，羊群在碧绿如同海洋波动的大草原上漫步。他们悠闲地挥动马鞭，神情安逸而幸福，见到浩浩荡荡的皇家车队，热情地弯腰致意。骑马的阿哥和侍卫们也高高地举起马鞭回礼。
　　“好美！”我忍不住赞叹，没有想到在距离拥挤的北京城不远的地方，还有这么辽阔的边疆。
　　“是啊，这么美的地方，有兴趣一直住下去吗？”一批匹马停在马车的车窗外。
　　我抬头去看谁这么突兀，竟发现是那个有着狼一样绿色眼睛的男人。
　　“是你啊！”
　　“上次你欠我的报酬，准备什么时候兑现？”
　　亏他大男人家，还记得那么清楚。
　　我凉凉地说：“原来御前一等侍卫这么好当的！闲得总惦念别人的账。”
　　他神秘地咧了咧嘴角，眼睛里精光一闪，“是时候，我就等着收账了。”不等我问他要什么酬劳，就驾马飞奔御前。
　　我心里犯嘀咕，这人怎么老来无影去无踪的，说话也爱说半句。

　　“格格。”冬月兴奋地伸出手来，“你看，我们到了。”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有一座占地很广的宫殿赫然耸立在眼前，两只威风凛凛的石狮子守在门口。是“避暑山庄”，康熙那会儿就叫“热河行宫”。
　　车队缓缓向丽正门行进，门口有大量的侍卫守护，接着又一群喇嘛恭敬地列队等候。
　　半个时辰之后，小太监在门口唤道：“格格，请您下车，换轿子出行。”
　　我下了马车，看见随行的格格和康熙的妃嫔们也都下了马车，正上轿子。
　　小太监催道：“格格您上轿吧，奴才们正要送您去休息。”
　　我不知道我是要分向哪个地方，新的环境总让我有种莫名的紧张感。加上平日里在大姑姑身边，早就疏忽了人际交往。
　　上了轿子，才发现我们是跟着另一顶轿子后面的。会是落入谁的魔掌呢？
　　到地下车，我茫然地看着前面停下的轿子里出来的宫装佳人。
　　“是德妃娘娘。”冬阳在我耳边小声提醒着。
　　我上前几步，福了福，“参见德妃娘娘，娘娘吉祥。”
　　德妃微笑虚扶了一把，“真是个乖巧的水人儿。来，到这儿来，我们一道儿走。”
　　装淑女，扮乖巧，我一向拿手。上前，扶着她的前臂就向里走去。
　　我们住的院落是号称“三十六景”中的“水芳岩秀”，从外围蜿蜒出的小溪将精致的小院一分为二。我年轻居东，是湿气较大的一方。
　　安顿好后，我换了身衣服。德妃身边的小太监跑来说是让我在傍晚前梳洗打扮好，皇上要和各旗、各部落的首领聚会，开个盛大的篝火晚会。
　　皇家的晚宴向来是我比较讨厌的板板正正，既无法吃好，也吃不饱。还受着各项规矩的约束，更不要说还要面对那一双双不知是善意还是恶意的眼光。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和德妃娘娘告假，谎称自己是旅途劳累，浑身没有气力。这样就可以免了我的烦恼。
　　带着冬月和冬阳，过了小桥来到德妃娘娘住的西苑。门口热热闹闹的，来回穿梭的太监宫女们正向里搬送东西，也许是各个蒙古王爷和大汗孝敬的，都是些不大常见的物件。
　　娘娘的贴身总管太监迎接上来，客气地领我进正殿里。娘娘正和几位品阶较低的妃子谈笑。
　　我见有陌生人在，只好暗坐一旁，静静等待机会。
　　时间不久，她们就一一告别，我估计是要回去好好打扮自己，毕竟这是个大场面，每个人都想把自己最绚丽的一面展现出来，也好引起皇帝的注意。这头一晚的荣宠是个很大诱惑呢。
　　我松了口气，刚想说请假的事儿，谁知外面进来人报说四阿哥、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进来请安。
　　我又把话吞下去了，找了个理由匆匆从侧殿溜了出去。见个十四已经让我一个头两个大，这回还有个冷面王在场，我连站着的勇气都没有。
　　泄气地回到东苑，一筹莫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格格，您好歹插上支珠花吧。”冬月拿着只珠花在我头发上比画着。
　　我干脆地拒绝了，“不要，我又不想去。随便一点好了。”我已经想好了，到时随便找个角落歪一下，这样。两全齐美了。

　　夜幕降临，在小太监的带领下，我们来到御道口的大草原上，远远就能看见熊熊火光在闪耀，康熙在众宾客的簇拥之下，霸气十足地高坐最上方，周边散落着十几处篝火，少男少女围着翩翩起舞。即使离得很远，我也能够听见不时传来的说笑声。
　　“好像看电视剧一样。”我轻声自言自语。
　　“格格，你看我们都迟了，怎么过去呀？”冬月皱着眉头，苦恼地问。
　　我看了看四周情形，现在正大光明地走到位席上肯定是不可行的了。不如……我拉起她们向离主席较远的一个篝火堆走去，回头被质问，也能说是去当外交大使的。
　　“来，这边坐！”一个穿着传统蒙古服装的少女笑盈盈地挪动身体，拍拍身边的空地，热情地让我坐下。
　　“谢谢。”天气有些许的微凉，这么坐着很舒适。
　　“你们是从北京来的客人？”她弯成月牙的眼透露了草原儿女特有的纯静。
　　我点点头，“我叫兰轩！”伸出手去。
　　她被我感染了，下意识伸手握住我的，“我叫塔娜。”
　　“对了，这两个是我的好朋友，一个叫冬月，一个叫冬阳。” 冬月，冬阳不防备我这么介绍，意外地看着我，眼睛里是感动的泪花。
　　我向她们眨眨眼，其实我也没有说错，不是。
　　“你们到草原一趟不容易吧！怎么能不跳舞呢？来吧。”塔娜热情地拉了我们去跳篝火舞。
　　现场的气氛极能感染人，我们的情绪一下子被调动起来。冬月，冬阳也扭扭捏捏地参合到人群中去，晃起手臂，和他们一起随节拍舞动起来。
　　火光印红了每个人的脸颊，一曲跳完，我们都累得虚脱，盘腿坐在地上。塔娜递来奶酒，我端起一闻，这是什么味啊？又腥又呛。但瞧见她热情的眼睛一直鼓励我尝试，憋住气，一口饮尽，并把碗翻过来，表示我一滴不剩的喝了。引来一片的叫好声。
　　我心里还嘀咕，还好嘛，这酒，一点也不辣，澄澈醇香,沁人心脾,酒性柔软,口感酸甜，酒力也不大。
　　“好！”篝火旁边的蒙古大汉们赞赏地拍掌，高呼道。
　　我羞红脸，埋下头去。
　　“来，我敬你一杯。”一个下巴蓄满胡子的蒙古大叔端着酒碗来到我面前。
　　我连忙爬起来，冬阳将已经续满的酒碗交到我手上。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灌猪也不是这么个灌法儿，这么一大碗！
　　大叔已经在笑眯眯地盯着我了，我僵着头皮，仰脖饮下。
　　这时从人群中又站起好几拨的人来，手上端着酒碗，大有充分发挥少数民族的热情好客的一面。
　　我求救地转向冬月和冬阳，看起来，她们的状况也不见得好多少。喑咛一声，自求多福吧。
　　我喝，我喝，左一杯来，右一杯。恩？酒去哪了？
　　“来，我来敬你们一杯！”爽朗的男声吸引了蒙古大叔的注意力。
　　十三！救命的人来了。十三很豪爽地和大叔们周旋。
　　我在他耳边悄悄问道：“怎么没有在皇上身边？”
　　他狡黠地笑道：“我被派出来搞交际啊！”
　　“哇！真够交际花的。”我瞪大眼睛，笑。
　　“你喝了多少？”他看看我的脸，问道。
　　“不多啊！就十来碗的样子吧。”
　　“什么？”十三的眼珠子快瞪了出来，“我听十四说你不能喝酒的。”
　　我无所谓地笑，“只是奶酒而已，这么紧张做什么？”
　　他拉过我，“这酒后劲很强的，你知不知道？普通能喝的人也只能是十几杯的量，何况你？”
　　“也许我对这种酒免疫呢。”我自我安慰道。
　　“来来来，兄弟你不要只顾着说悄悄话，我们再来喝。”十三被一涌而上的蒙古大叔拽走。

　　塔娜这时才从人群中找到我，“叫我好找，我们再去跳舞吧。”
　　随着人群愈跳愈起劲，我体内莫名窜出股热气，人也越来越亢奋。
　　“我教你们跳兔子舞。”拉着冬月、冬阳和塔娜在外圈自己组了小圈。
　　兔子舞的舞蹈动作简单易学，她们很快掌握了要领。我哼着调子，四个人手搭肩，跳得欢快，引得四下人一一加入我们的队伍，逐渐形成了一个更大圈子。
　　兴致高昂时，跳到了中心圈子里跳复古舞，接着冬月她们也跳了上来，我们摆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气氛慢慢达到高潮。
　　虽然离得很远，我们这边的动静大得让主席位上的人也不得不注意。
　　十三一眼看见就知道我醉了，上来拉我离开。蒙古大叔却让他脱不开身，身边的小太监阿宝早不知道疯到哪里去了。
　　正一筹莫展时，四爷受皇上的命令过来查看情形。
　　十三像见着了救星，甩开热情的蒙古大叔，“四哥，那个丫头喝醉了，我又被他们缠住，你先送她们回去吧。”
　　四阿哥皱紧眉头，环视一周，才锁定人群最为集中的地方。
　　他排开众人，挤到我面前，拽着我的小臂拉我出来。换作从前，哪里敢挣扎。
　　难怪人家说酒能壮人胆，我不但甩开他的桎梏，还要他不要烦我。四阿哥脸色铁青，干脆将抱我起来，在众人的目送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