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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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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反正是逃不掉了,不如沾些银钱上便宜的打算,我跟玉珩狮子大开口一番。玉珩着随行士兵将饭食包回客栈,摆了满满一桌子,菜色看着着实是色香味全,我许久未曾舍得如此开销过是以甚愉悦,便招呼大家一起坐了,两个小兵不敢僭越跑去自己厢房吃了,周德威一向大咧,拎着酒壶子一起来凑热闹。
“二哥,来!”周德威与玉珩满上一杯,又拿出一只杯子准备倒酒。玉珩端起一盏茶,淡色道:“今日不饮了,娘子不喜我好酒嗜赌。”说完眼光似无意将我脸上一瞟,就知此事不会这么轻易过去,我低头做猪肝脸色,周德威不知何故,一头雾水,又不好再问,只好转向我道:“小嫂子,在下就不与你客套了,你身子我知道,不能饮酒,不能饮。”想来他也知道那些药剂的事情,我觉着有些丢脸,没话找话:“周将军,你何以称玉珩二哥呀?”我一直便想问了,玉珩并没有在何处行二过。
“此为化名,此番小嫂子该称我三郎。你有所不知,我们此次来寻你可是极为凶险的,这梁贼在我二哥手里吃了不少亏,恨我们入骨,若让他们知道二哥只身来梁,那可就麻烦大了。”周德威压低声对着我耳边说道。“就说这次潞州对峙,二哥本已点兵增援于潞州,听说你这边出了事,当即便快马日夜兼程,乔装商贾赶来寻你。我是忧心二哥安危,硬是。。。。。。”
玉珩望向窗外假意咳了一声,周德威马上做醒悟状,“隔墙有耳,隔墙有耳!”便执杯喝酒。我思忖着定是有什么事非得寻着我才可,日后且得寻机打听打听,不定能被我寻着什么把柄,方便来日谋事。周德威又喝了两杯,红光满面道:“小嫂子,你忒有本事,我还未曾见我二哥与谁翻过脸。”我差点噎着,他二哥总与我翻脸,他居然一副艳羡姿容,这带兵之人确然与常人不一般,我便也艳羡的看着他:“还是三郎有本事,我还未曾见你二哥与我不翻脸过!”玉珩呛着了。
这饭食吃着香,吐着却很是难受,晚间睡前又吐了几回,用了半碗粥,玉珩便搂着我在塌上歇下了。我虽是累极,可被他搂着又觉燥热,便不时往榻里挪挪,玉珩许是想岔了,抱我的手紧了紧,在我头顶笑道:“躲什么,我这几日着紧办事,现下只想歇歇,不会非礼你,你大可放心。”我脸一热,想辩上两句又恐落得刻意,便不敢动了,任他搂着。他一只手在我后背缓慢的一下下抚着,让我莫名安心,不觉便要睡去,朦胧间听他仿似说了一句:“莫再这样吓我了。。。。。。”我终是没精力思索沉沉入梦。
卯时,我们一行车马即向北而行,男子骑马,我与碧钗则同乘一车,我歉疚地打量着碧钗,心里正忖度要不要说上些什么缓缓气氛。初见碧钗时我很是讶异,碧钗眼睛通红,消瘦了许多,比以往更沉默上几分,旁人说什么都诺诺的应着,远没以前灵动了。玉珩当时脸色也很难看,我寻思两人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实在忍不住,便蹭到周将军跟前问了,周将军一脸不忍,悄声对着我耳朵道:“小嫂子,那日你厢房走水,碧钗他们以为你。。。。。。你葬身火场了,便递信二哥,二哥见信便把议事房给砸了,后来。。。。。。啧啧。。。。。。啧啧。”他啧个没完,我又奔开吐去了,此事也就模糊了解了个大概,这姑娘定是因没看住我被玉珩罚了。
这样拖累过她,她对我却依然殷勤,我极为不忍。“碧。。。。。。钗,玉珩有时候是严苛了些,我平常都不与他计较的,你。。。。。。”我套近乎道,“夫人,碧钗并不觉都督严苛!”碧钗赶忙挥手,“只是都督太过担心夫人而已。”这丫头嘴倒巧,但显然不欲与我多交谈,我甚无趣。其实玉珩过虑了,我现下即便想跑也跑不成的,整日头晕不说,吃饱了吐,饿了吐,视物太过吐,颠簸久了也吐,直吐到软绵绵伏在车内小榻上动也动不得,我得多疯魔才能认为我跑得过这几位习武之人。
玉珩见我实在煎熬,便令调转马头改向最近的潞州。这几日我无暇欣赏那沿途风光,大多时候是偎在小榻上苦苦熬着,有时玉珩将碧钗替下去,揽着我这里揉揉那里抚抚,我便能安睡一小会。常是他抚着我的后背,我略感妥帖许多昏睡过去,待将醒时感觉他的手还在那里抚着,便又安稳睡去,心里喟叹这样也挺好,有吃有睡的。待醒转又赶紧教导自己切不可再陷进去,男人如老虎之类。
待得终被安置于玉珩在潞州的临时府邸时,我觉着自己该是去了半条命。那些老郎中翻来覆去只一句话,便是熬过去就好了,实是一点用都没有。某日膳房的大娘看膳食未怎么用便又端了回去,遂煮了一碗梅子水呈上,说是对害喜甚有用,我试过便觉琼浆玉液都及不上了,日日都要饮上许多。
那几日听闻一件事,便是我失踪后,晋梁翻脸,于潞州重又开战,梁军不敌兵败回撤,潞州归晋。因玉珩去寻我,李存勖便亲自点兵来战,是以玉珩于潞州还有许多善后事宜需打点,我便在潞州百无聊赖的陪着。那日身子稍好些,携婢女去池塘摘荷叶,偶遇大哥李存勖,他淡淡扫了我一眼,留下一句:“哼,还挺有能耐!”便自顾走掉了,我只当他是欣赏我有勇有谋,不欲多言,淡然施礼。
好在过了头三个月,我身子便好起来,再不头晕呕吐,实是神奇。玉珩诸事办妥,便携我一同北上。沿途风景宜人,令我心情大好。因着潞州归晋,玉珩眼见心情也很好,并不急于赶路,我俩头一回一拍即合,和谐共处。
这日路过一条极宽阔舒缓的河,河边绿树成荫,彩花摇曳,景色实在绮丽,玉珩便令整顿车马,在此歇脚。我快步走至河边探看,流水触手清凉,河底的卵石清澈可辨,几尾小鱼听到脚步声摇曳着滑远了,姿态甚为翩跹。捧起一把水洗脸,内心舒畅开怀,前几日心内的烦闷不堪这人间美景的抚慰,瞬间舒缓熨帖。
此时玉珩走了过来,扶起我狡黠笑问:“想不想吃烤鱼?”我大喜,频频点头“想!想!”可是又思忖着问:“哪里去寻鱼网呢?”“你在这里等着!”他一笑,将衣袍下摆斜斜系起,除下鞋袜,一手持剑趟进水里,脚下站定,眼睛四下里寻着,少顷他忽然举剑便刺,待剑出水时一尾大鱼便在剑锋处不停甩尾,我大喜,欢呼出声,连忙让碧钗寻个物什来接这尾鱼。在我的惊呼声中,玉珩又猎了大大小小几尾鱼。待上得岸来,他便寻了一处平坦阴凉处摆弄起来,还让小兵去寻了许多树枝过来。一切妥当后,碧钗也把鱼收拾干净了,玉珩打火烤鱼,我边咽口水边艳羡:“你,你怎得还会猎鱼生火?”他笑的温柔:“我们行军打仗时,饮食无趣,这样开灶人人都会。”我作了然状,平日里多是在府邸与他相处,眼见他淡然儒雅,且细皮嫩肉一副小白脸做派,我居然就常常忘了他也是带兵打仗的将军。
我一人吃了三条鱼,待要取第四条的时候被玉珩挡了,“还想呕吐?”他啼笑皆非的问我,我赧然,只得诺诺去洗手。待手下的人去进食摆弄,玉珩拉我寻一无人背阴处歇着。他一手作枕另一手捏着一朵小花打转转,我坐在他旁边拔身旁的野草胡乱编着。“夫人。”“嗯?”“我想了想,今日我猎鱼,碧钗等人收拾,你诸事不会,却还吃那许多,寻常人家称娶到懒婆娘或许就是我这种了罢,怕似难养得起了。”如此被他看低,我着急辩解:“我会的诸事怕是多了,比如。。。。。。比如。。。。。。”我甚费神的思索着我的那许多优点预备迎战,不意被扯过伏在他胸膛上,“你便只管安心在家给我生儿子罢。”我抬头,便见他看着我,温柔笑着,眸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亮光。
此言激得我眼圈一热,几欲掉下泪来。曾经无数次期许过与有情郎生儿育女的,可现下,经历过那些事以后,我们怕是回不去了罢。一直刻意压抑的悲伤此时便不停上涌,顾不得自怜自伤,我拼命压抑那泪意。“你怎么了,好好的倒红了眼睛?”他诧异的将我望着。我背过身去,遮掩道:“那万一是女儿呢?”我寻着借口,他含笑揽过我道:“女儿就女儿,又没说不可,先前多见你逞能不讲理,真不知你眼泪有如此之多。”挨着他躺下,我心中千回百转。
忽觉他一个翻转,便俯身欺下攫住我的唇,一只大手覆在我胸上,我猛然睁开眼手忙脚乱推他,“别,还有人呢,快,快起来!”我着急催他,他依然故我,含糊道:“他们看不见。”推了几番,我已力竭他却岿然不动,索性由了他去,反正都是他带来的人,要丢便先丢他的脸。少顷,他放开我,埋首于我的肩窝,可怜兮兮的哼道:“都好久没碰过了。。。。。。”我大赧!这人怎得越来越无赖了,先前那个冷静自持的公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