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你一句告白》三三Queen

2、第 2 章

　　“何柰你会做粥吗？我记得小时候我爸给我做过南瓜粥，现在有些嘴馋了。”季思然是6点打的电话。
　　周末习惯晚睡晚起，何柰打了个哈欠。
　　“还没起来？”听到了哈欠声。　
　　“嗯。”
　　“不好意思。”“没关系。”几乎是同时的，愣了几秒，两个人笑了起来。
　　“我能做，但要很久。”何柰挠挠头。
　　“只要你肯，我等得起，就怕你不乐意呢。”
　　“怎么会。”
　　这是第二次去季思然家，两个人在超市里买了泰国香米和南瓜。
　　粥要慢火煮炖才有它特有的清甜，需要小火慢煮两个小时。
　　何柰是带了作业来的，她和妈妈说去同学家写作业。季思然也拿出了他的作业。效率居然很高，粥煮好的时候何柰作业写掉大半了。
　　早饭吃的是豆浆油条，那么这勉强算是午饭。做完了作业，还剩几道数学大题不会，数学是季思然的优势，何柰去请教季思然。
　　找到了草稿纸，季思然开始耐心讲解，两个人挨得很近，可以感觉彼此的呼吸，男生的重些，女生的轻些。
　　何柰感到颈间有酥麻的痒，只能忍着，耐心听季思然讲完题，颈间有些湿润。快些擦掉，按照他的思路，何柰仔细地解题。
　　“谢谢。”何柰扬了扬手中的试卷，塞到书包里。
　　老呆在一个男生家里怪怪的，明明只见过三回面，也不是很熟。何柰准备离开，季思然也没有挽留。
　　后天就过年了，想想爸爸也该回来了。
　　何柰的家境一般，妈妈是管仓库的，月收入4000，爸爸是跑长途的，月收入6000。爸妈彼此上面还有两个老人，好在身体还算硬朗。但他们俩却各自容易生病，每年挣的钱三分之一花在药上，再除去其他开支，已经没剩多少，又生了两个孩子，还在读书阶段。
　　何柰家是典型重男轻女的，脏活累活要女孩干，极少委屈男孩。只要在家，家务几乎何柰全包。
　　爸爸本来只想要一个孩子，一个男孩。怀上何柰那会，几乎所有人都说何柰会是个男孩，肚皮是圆圆的，喜欢吃酸的，胎动也明显。满心期待一个男孩，谁知是女孩。那就意味着将要多出另一个孩子加重家庭负担，于是爸爸对何柰是不满的，总是鸡蛋里挑骨头。何柰满三岁的时候被送到亲戚家寄养，亲戚家有一个一岁的孩子，何柰是送来给这个孩子做伴的。
　　一直到十岁，何柰的弟弟五岁，何柰才被送回来，照看弟弟。对于父母，何柰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习惯他们的存在，就好像两个最亲密的陌生人，不怎么沟通。
　　何柰三岁，火车站。
　　妈妈推了推何柰。“和这位阿姨走，记住，不要哭不要闹。”
　　何柰早熟，将这句话听得半懂，跟在那位阿姨后面。在火车上不哭也不闹，只是茫然的看着窗外，那些景物飞快地向后面退着，眼睛有些酸。一直到了上海，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接过来了？”软得发腻腔调，是一个女人，一头棕色的卷发。
　　“接过来了。”那个阿姨说。
　　女人打量着何柰，嗤了一声。“这就是那群乡里佬说的小神童，愣头愣脑的，怎么看也不像。算了，给这个小东西安排地方住。”女人有些优雅的走开了，手指间夹了一支烟。
　　何柰其实一开始被村里人说成类似智障，一岁半还不会走路，两岁半还不会说话。
　　三岁的时候被抱在怀里，村里人正想笑话几句，没想到何柰张口了，背的是《长歌行》，用普通话背的。当地老人多说方言，听的懂普通话的不多，以为小孩中邪了。正巧走来一个念过大学的，说：“不得了，小丫头在背古诗呢。”
　　何柰是没有接受过早教这种东西的，所以三岁会背诗，确实是件令人轰动的事，于是就有了神童的称号。
　　以至于后来村里人老用这件事来挖苦何柰，总是让何柰抬不起头来。何柰只考上了本市排名第三的高中。同村同一届的考上第一中学有2个。
　　亲戚家的小孩越长大越调皮了，开始欺负何柰，何柰不让她欺负，她就总拿那个女人压她，小孩的妈妈，有些凶恶的人。
　　开始只是把何柰的衣服剪破，再后来泼水，再后来各种恶作剧。那几年究竟是怎么过来的，何柰也记不清了，只是某天夜里会被这样的噩梦惊醒。
　　亲戚家是妻管严，户籍转来了上海，便觉得高人一等，瞧不起何柰。每当小孩恶人先告状的时候就不允许她吃饭，平常也是要等他们吃完才让何柰吃。
　　即使是平常，盘子里的菜所剩无几，饭也只有一点，何柰总是吃不饱，就长得瘦瘦小小的。
　　好在那女人总是出去跳舞，游玩，钟点工也是按时才来。五岁，何柰有时给自己偷开小灶，后来被发现，因为锅总是没洗干净。
　　那女人总骂何柰是个贼或者山里来的蠢东西。何柰也不还嘴，被骂了也不会少块肉，要是还嘴会被打吧，没心没肺长到六岁。
　　妈妈开始每月总会寄十块钱来，那女人从来是把钱扔在何柰脸上，嘴里说：“这么一点钱，也只有山里的人才会有胆子寄来，也不知道丢人。”
　　“这一点也不丢人，你最丢人。”心里有异样的光火，何柰破天荒的骂了一句，换来的是一巴掌。
　　骂了一通，女人出去了，何柰也偷偷溜了出去，房子里的空气真让人窒息，一刻也不能多呆了。
　　“默默忍受就好，总有一天会脱离这个鬼地方。”
　　“为什么要忍呢，还手啊，反抗啊。”
　　心里有两个声音，慢慢充斥到脑子里。
　　“别再想了。”暗暗警告自己。
　　巷子里有个废品收购站，里面有旧书，纸张发黄发脆。古文很多，接着是小说，还有散文、童话一类。
　　巷子里有零星的歌声，很是好听。
　　顺着歌声的方向，看到了一栋石头房子，一个大姐姐坐在门口，嘴里哼着歌，何柰听不清，像是吴侬软语。
　　姐姐很漂亮，有着江南人的清丽，却多了些妩媚。
　　姐姐是在外面吃饭的，一桌菜肴看起来很可口。
　　看见了何柰渴望的眼神，问：“你也想吃？”
　　何柰点点头。姐姐给她盛了一碗，递一双筷子，那双手十指纤纤，很是好看。
　　何柰只吃了一口饭就全吐了出来，接着是血，鲜红的。姐姐有些慌张，背着何柰，打了一辆计程车，送去医院。血染在女人的衣襟上。
　　何柰的头有些发昏，隐约听见了医生的斥责：“你是怎么做家长的，这么小的孩子居然胃出血。你有好好给她吃饭吗，还是说你在虐待！”
　　何柰确实一天都没怎么吃饭了，已经不再吐血，只是胃疼得厉害。是那个给她饭吃的姐姐站在那，和医生讲话。
　　讲话结束后，姐姐问：“你爸爸妈妈呢？”
　　“他们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女人以为何柰的父母死了，皱起了眉头。
　　“你是孤儿？”
　　“不是。”
　　“那家里还有谁？”
　　“爸爸妈妈。”何柰报了一串数字，过了一天，妈妈终于是赶来了，身上有伤。
　　那个漂亮的大姐姐已经垫付了一部分医疗费，妈妈把剩下的钱结掉，带何柰回那个女人家。一番争论，把居委会的大妈也引来了，那女人只好保证对何柰好。
　　要是保证有用的话，世界上为什么还会有惯犯。
　　“我妈妈说了，你是个米虫，你是个坏蛋，我不让坏蛋和我同一个房间睡。”女人的孩子把何柰赶出去，何柰就着沙发睡了一宿。
　　第二天，趁女人一走，何柰就偷偷溜了出去，找到了那个姐姐，鞠躬表示感谢。
　　姐姐却笑了：“一个小孩子干嘛要学大人的样子，行了行了，一起来吃饭吧。”
　　姐姐家的米很香，可医生说过何柰既不能吃太多又不能吃太少，否则胃病会犯。西瓜尽量别吃，棒冰也不行。
　　姐姐看何柰小小的又很懂事，不住摸了摸何柰的头，头发软软的，只是太瘦了，肚子却微微凸出，医生说和小孩的病有关系，怕是没那么容易消掉。
　　何柰很喜欢被摸头的感觉，往姐姐身上蹭。
　　“这孩子。”姐姐哭笑不得。
　　晚上有一个男人来找姐姐，姐姐让何柰回去，第二天又来了个另外的男人。这几天一直有男人来，却很少会是同一个人，姐姐每次也总把何柰支开。
　　晚上月光很好，星星也多，只是城市里灯光太亮，星星看的不是那么清晰。姐姐忽然握住何柰的手。
　　“小朋友一定不知道，姐姐我都快35岁了，做你妈妈都够了。姐姐呢，不是什么正经女人，靠着出卖身体跟男人混饭吃，你一定不会懂的，也别懂，像姐姐这样的，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呢。”姐姐似乎把何柰当成听话筒。
　　“姐姐一开始当然是个正经女人，有谁一出生就会是出来卖的，姐姐从前给饭店端盘子。饭店的经理看上了姐姐，姐姐也觉得他斯斯文文的，姐姐就和他在一起了，还差点有了孩子。哪里知道他会是有妻室呢。他老婆找上门来我才知道。骂我一些很难听的话，然后我没了工作，而且在那里呆不下去。姐姐早先是农村来的，村里的同龄姑娘早就结婚了，就我一个一心跳出农门的人没有，我不敢回家去，我是逃婚的，又挺着个肚子，回去会被打死。那个时候我还是固执喜欢经理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人家有老婆，我也真是傻。孩子生了，那时候真是无路可走，孩子病得厉害，后来出去做那样的事来赚额外的钱，可我的孩子终究没留住，一年多过去，我都不敢相信我的孩子是死了。”
　　何柰并不能全听懂，只觉得姐姐很伤心。“不要难过了。”何柰说。
　　“姐姐不难过。”可是姐姐的眼泪掉了下来，簌簌的。
　　8岁的时候姐姐搬走了，和一个男人，是不是那个经理？何柰想。姐姐走的时候咳嗽的厉害，看了医生也总是没有。10岁，何柰终于离开了上海，只觉得心里空掉了一块。这一走，怕是再难看到姐姐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唉，这章铺叙一个女主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