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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恶俗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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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谢砚之事终在酝酿许久的成熟氛围中爆发出来,在这个消息流通皆靠人言的时代,你想看一个人有多出名,只需从最偏僻的地方渐次往富硕的地域去询问,若从第一端口便能问出,这人被熟知的程度也是没谁了,判断标准便是越容易被问出的消息,这消息的主人便越厉害。。
若你不愿去那么偏远的地方,你可以从妇人和小娃娃问起,所谓妇孺皆知,亦是表现一个人的受众程度。我无需询问,大街小巷游走一番,便能从人们的闲言碎语中推测出谢砚被流言诋毁的程度,哪块地域人们对他报以什么样的态度,不同散播谣言的人群大概用以什么样的言论,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和嘴碎的人们闲扯下来,我皆心中有了定数。
当天神在天际被仰望,人们知而不可见,对其都是幻想而来的美好,口中所发皆是赞美之声,当流言被刻意地翻转,有其他居心的人花费巨大的财力物力去抹黑他,左右流言的动向,安插能象征自己口舌的人,在合适的地方说出人们感兴趣的话题,传播自己的言论,在酒楼茶馆这类最容易滋生谣言的地方散布,人们丝毫不觉得自己被愚弄,反而觉得自己了解了天大的秘密,口耳相传,十传一百,自此流言没有了形状和依据,大家都知道谢砚做了一件为人不齿之事,却早已没人知道这件事是什么了。
人们要的不过是酒余饭后的话题和谈资,不过这些事是否属实又是否诋毁了一个人声誉,没有人在乎,我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多恶毒的脏话,大概一生的粗鄙之词都在这短短半天听光,我安慰着自己往后同人吵架也不至于没了词汇,随便拿出两句来用都足以让人无言以对,随着笑意收敛心中席卷而来的是无边苍凉,对于那些意图毁掉谢砚的人,我不知道别人定了亲事碍到你何处,要用人家未婚妻的不堪来毁掉一个前途光明的少年,对于那些谣言扩散者,我亦是不明白谢砚的归宿与你何干,若没有所谓的何婳你就真的有机会么?人可以愚昧但不能没有自知之明,你仅因为他和比你差的姑娘在一起就说谢砚如何如何,究竟真的是爱,亦或者求而不得的执念?人言是真的可谓可畏。
毁掉谢砚最好的办法不是杀了他,而是抹黑他,我知道的谢砚不在乎他的名声,像他那样的人,大概觉得无关人的言论不过是耳边的风,吹过只是一阵凉意,在乎才会带来伤害,他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可他亦不是那种做自己想做的事、任意妄为的小孩脾性,他在意的东西和他在乎人对流言总会有些看法,他会在乎这些对他有期望的人,比如说谢家长辈们对这次谢砚坠陨事件的态度,是不惜动用一切关系扭动流言的走向还是弃卒保車,因他们还无动作故他们的决定我摸不透。
这次我入谢府,是谢府管家自后门迎接于我,道谢砚已等候我多时。
远远地透过半开的窗柩看到谢砚伏案书写的侧影,光影打在少年的身上为其渡了一层柔软的金光,他真不愧为神眷顾的孩子,时刻都是勾魂夺目的模样,美好的让人嫉妒,也不奇怪有那么多人想毁掉他,直到现在,我也不信神会抛弃他的孩子,那个何婳大概只是个好玩的笑话。
谢砚见我入门搁了笔,书童奉上茶,无干人等退下,这才进入正题。
我伸手没碰那茶,却将糕点盘端到了自己跟前,边往肚里塞边说外面的状况“全帝都的人几乎都在骂你眼瞎,有人说自己家那么好的姑娘你不要,有人说自己为你守身如玉几十年,有人说自己为你苦练十八般武艺···哦···不对,是技艺,你都不瞧人家一下,转眼就被一个普通姑娘抢了去,真是无奈,我只能安慰人家说,对极对极,那谢砚一双眼睛真是长的好看,谁能料到竟是个睁眼瞎”
“真正的言论只怕狠厉百倍,自古流言都是猛于虎的”
“自然还有人说上天是公平的,给了你俊俏的模样、出众的才华就会拿掉你审美的能力,一想到你余生对会同一个样样都不如你的女子在一起,就会对你感到同情,有的人们甚至开始讨论,究竟老天是把容貌和才华放到自己身上好,还是把这些放到自己另一半身上好,大多数人觉得放到另一半身上好,对于那些享惯清福的天之骄子来说,一个女人样样都不如你,娶了她回家日日相对,简直堪比酷刑折磨,感谢你领走了这么一位姑娘,让世上少了一人受害”
谢砚听了我的鬼扯,无比冷漠地端走我吃的起劲的糕点道“你所述言论与我派出去探子传回的话,竟没有一个观点是一样的”
我心中骂着谢砚的探子蠢,主人的坏话也敢往回学,手上拉扯着抢谢砚的糕点,口中争辩道“你不能因为我和你的探子打探到的消息不一样就忽视我跑了一上午的功劳,我就算满口胡言欺骗与你,你也不能无视我一颗为你着想的心,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能夺了我的口粮!”
谢砚道“你是苦劳之人,我怎敢怠慢,这是早上的糕点并不新鲜,我再吩咐下面的人重新做一份来”
谢砚怎会懂一个挨饿的人想填饱肚子的心,我什么没吃过还管新不新鲜,可哪里能这么说,谢砚本就自身难保,何苦让他知道我的事再添烦忧,口中却委屈道“谢砚你是坏人,我吃第一口你不说,吃了一半你告诉我不新鲜?”
谢砚听了我的控诉大概也觉得自己是坏人,似是想笑,我敢摸着心口保证,他当时要是笑出来,我就冲上去把另一半不新鲜的糕点塞给他吃下去,他看出我的意图,于是强忍着一番笑意,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我以为你吃第一口就能尝出这凉的红豆酥不新鲜,谁知道你爱吃这些小点心,一下子吃了一半”
你以为小爷一个大男人喜欢吃甜点?我心中在怒吼这句话,然而我一向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于是我平静道“我一生也没啥爱好,就喜欢吃一些小姑娘爱吃的甜点,你要是心疼我有苦劳,把另一半也给我吃了”
说着就动手去抢,谢砚比我更加灵活,一转腕抛到另一只手上,我扑了个空,甚是丢人,好在小爷脾气好,不与他计较,就当活跃下气氛,再端庄地坐回原地,一幅小爷逗你的神态,问谢砚道“你既已知道外界情况,准备如何应对?”
谢砚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来,反问道“我倒是很好奇你为我想的应对之策,说来听听”
经过一番嬉闹,气氛一点都不凝重,实在不适合我讲述我思索的对策,我对谢砚道“我想要你躲一辈子你躲么?”
“事情远没到我需要从世间消声匿迹来处理的地步”谢砚客观分析。
我引导着“由此可以看出我是····?”
谢砚顺着我的引导说道“由此可以看出你是···真蠢!”
我炸毛道“由此可以看出我是在逗你呀,谢砚你怎么这么愚钝!”然而我又想到我没逗到他反而被他捉弄,不甘喊道“谢砚,你又欺负我!”
谢砚笑道“你不正经还怪被人欺负?你不想着逗我,又怎么会被我逗?我这么正经地问你问题你竟然逗我?”
我被谢砚的一番话说醒,他在我的印象中不该是这样的啊,我本以为他是一个严肃清冷的少年,谁知道熟悉了之后竟这副德行,白瞎了那副好面容,外面那些流言虽不尽属实,但有句话总是没错的,谢砚这个人呐,不可貌相呀!
谢砚柔声道“乖啊,不伤心,不伤心,不要想着聊正事的时候和我哥,砚哥哥不会欺负你的”
看着他那副坏笑着依然好看到不能挑剔的脸,我决定大气地原谅他,并不追究他占我便宜,再我面前自称哥哥···好吧,我承认我怂了,道行没人家高,一个回合就知道,于是我说了自己原本的想法“既然别人可以左右谣言,我们亦可以将言论拉回好的一面”
谢砚认真与我讨论道“对付我的人不止一方势力,他们传遍整个帝都花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在这方面就算谢家和苏家联手,也不一定足以聚集那么大的力量与其抗衡”
知道自己得罪的人多了吧,然而我只敢在心中默默诽谤,却不敢说出声来“我的意思不是与他们抗衡,而是给你找一个足够让大众接受的理由,何婳姑娘确实身无长处,短期内我们无法将她改变到人们无可挑剔,亦无法将她的不堪背景洗白,只有编造出一个人们羡慕却无法不接受的理由,天灾人祸,命中注定,没有人可以再复制的机会”
“比如呢?”
“比如你出门访友,遇上山贼抢劫,争执掉落悬崖,生死关头遇到途经山脚采花的何婳姑娘搭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身相许这才定亲”
谢砚道“真是狗血至极的恶俗故事,别说外面的人不信,连我都无法接受,且有心之人一查便知,我未曾掉落山崖,何婳未曾山脚采花,到时说不定还会跳出来一堆山贼说没抢劫过我,谎言从来都只会越滚越大,你没办法铺垫好谎言的前期痕迹让谎言成真,就不要轻易去尝试用谎言来解决问题”
我无比诚恳道“那我们现在就开始铺垫,你之前让管家对外说的访友借口很好,我调查过东崎山上有山贼出没,你可以打扮成富商在傍晚时分山贼蹲守的时间点出没,你觉得有危险我也可以让旁人扮成你的模样,只需让山贼追你到悬崖边上,我会提前在悬崖附近做好手脚,之后再安排何婳去山脚附近转悠,并向周围的人说最近在东崎山脚发现一种很好看的花,几天之后把虚弱的你带回家,至于计划实施的相关事宜,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威胁,我不敢动用苏家力量,可能需要你谢家的助力”
谢砚苦笑着摇头“谢家?你看他们至今为止可曾有什么动作?”
我亦是摇头,解释道“可能他们尚在斟酌”
“没有动作的态度就是最大的态度,他们已表明立场不会插手此事,否则以谢家的力量在流言之前可以阻止很多事情,不至于背后放箭的人如此之多,如此猖狂”
我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谢家的骄傲,他们不可能对此事见死不救,且从未听说过你与谢家闹僵,他们这种时候不愿帮你,你可是最近同谢家可是闹了什么矛盾?”
谢砚一脸苦涩道“他们逼我娶何婳”
我仿佛刹那明了,又仿佛陷入更大的疑惑,如此一来,谢家对谢砚之事迟迟不表态的做法有了解释,他们想谢砚娶何婳,谢砚不从,他们正好借此事逼谢砚娶那女子,且何婳本就是一个普通姑娘,与谢砚素无交集,怎就会掌握了谢砚一个天大的秘密,威胁谢砚娶她,除非她有谢家的支持,由此,更大的问题也就来了,谢砚是这么完美的人,娶什么样的姑娘都能助谢家增加势力,他们为何要逼谢砚娶一个他并不喜欢的普通女子,凡事追究到根本,这姑娘与谢家族老中的某个人必有渊源,这其间又是谢家一段辛秘故事。
我只能安慰谢砚“哈哈···看来你得罪的人真是不少,外面也就算了,谢家得罪的也有,不然他们怎会逼你做这种事···所以,谢砚你小子要好好待我,把我也得罪了你可就举目无亲了,此事若谢家无法助你,我动用苏家的力量去做”
谢砚仍是摇头“你这个计划尚有许多漏洞,我外出访友的借口是在何婳出现之后,最重要的一点是,何婳如今不能出现在人们视线中,否则事态将彻底恶化至不可挽回的地步,何婳若回了原来的家,街坊四邻势必询问,关注此事的人会迅速找到她,用她来打击我,你不知她如今被人们找到的欲/望强度,若不是我将她藏在我府中,第一个将她送到人们眼前之人,必是谢府势力”
“若确定要用此法,所有的漏洞都可以想办法填补,我二人将所有可能情况一一列出,逐个击破,有我苏府护着,何婳姑娘自能顺利救到受重伤的你,可自你言谈之间,我觉得你并不想用这个计划,这是为何?”
谢砚犹豫道“我对何婳一点都不放心”
我摇头道“这并非实话,谢砚我拿你当朋友,所以现在才能站在这里帮你想办法,你有难言之隐我能理解,你不对我说何婳如何威胁你,我知道其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可以等到你愿意说的那天,可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怎么帮你?”
谢砚终于道“我不想娶何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