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客栈》冰麟凰月

6、怪手神偷（四）

　　好半天才缓下来，白宁羽摇着扇子下楼找晚饭，恰巧见镖头也在，很是热情的打招呼道：“镖头大哥啊，忙完终于可以休息了？”

　　“恩，今天好好休息一下，明天继续北上，估计三天后才能到下一个城镇。小白该准备的东西不要忘了，还有晚上早点睡，明天要早起的。”之所以叫白宁羽小白是因为白宁羽的坚持，而镖头现下口中的坚持无疑是给镖队里其他人的一个警示，警告其他人不要对白宁羽太过不客气。

　　镖头的心理白宁羽自然懂，感激的微笑，白宁羽凑到镖头那一桌，叫店小二上菜：“这顿让我请吧！”

　　镖头点点头，随白宁羽去。其他人见状，也不好说什么，再多的意见也只能在底下说说，再不像之前那样明目张胆。

　　就这样，第二天早上很早便上了路。听从镖头的劝告，白宁羽带的东西不少，再让他过之前除了馒头还是馒头的生活他一定想汇回家的。

　　赵韩满脸黑线的看着白宁羽拎着那一大包东西，心里冷哼这人果然是受不得苦的家伙，然后被镖头拍了拍肩膀：“小赵，不要让偏见蒙蔽了你的双眼。”

　　“此话怎讲？”赵韩不明白镖头话中的意思，虚心请教。

　　“你忘了，首先他本来就是大少爷一个，另外他不如我们身怀武功，他能坚持到现在没有满口抱怨已经很是难得，你又何苦看低他？”

　　“我……”赵韩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到他便是将他当作了贼抓回去，那时候起就对这人没好印象了，是偏见吧。再加上那人和知府的关系莫名其妙的好，想起他在杭州城的名声，难免不怀疑他给知府有贿赂的嫌疑，印象更好不了了。不过，听镖头的意思，不是这么回事？

　　“有时候，人未必能把一个人看准。”镖头别有深意的拍拍赵韩的肩膀，离开。赵韩想了半天觉得镖头的意思无非是不要对白宁羽太坏，不禁哼了一声，他还没见到白宁羽是怎么消遣他的呢！想起被白宁羽耍，赵韩又忍不住哼一声，白了白宁羽一眼。

　　他又怎么招惹到那位小捕快了？斜眼便看见赵韩横了自己一眼，郁闷的摸摸鼻子，知道经过那次调戏他对自己便更厌烦了。无可奈何的耸耸肩，算了无所谓。

　　大队正出城往官道上走，白宁羽走着走着就突然觉得浑身不舒服，有种被什么东西盯上的感觉。突然就听到了箭划破空气的声音，随着声音望去，就见到一枝箭向镖头射去……

　　“小心！”随着声音白宁羽奔过去想把镖头推开，镖头听见转身，将白宁羽拉进自己怀中在空中转个圈，漂亮了躲开了箭的射击范围。箭钉在地上，却没有插进土里，反而横在地上。

　　这才有精力去观察“凶器”，那是一把短箭，箭头不尖，反而是扁平的，可见射箭人的本意就不是行凶。箭上绑着纸条，镖头取下纸条打开，表情变得哭笑不得，令白宁羽好奇心起，凑近看，原来是怪手神偷的预告信。

　　明日子时，特来借白玉瓶一赏。　　―――怪手神偷

　　终于见识到传说中的预告信了，回去可以和小七说一下，其实也没那么神秘，一点美感都没有。抬眼看镖头的脸色，凝重异常，白宁羽这才想起怪手神偷的能力，也想起和龙羿卿的交易。

　　那个小屁孩，怎么还不给他提示，难不成真的打算让那偷得手？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当天夜里，好不容易找到一块可以睡的地方，可是虫子忒多，便想起了龙羿卿给的去虫的药，在周围熏了片刻，效果果然好。

　　其他人见状，也忍不住看向白宁羽，想借药却又拉不下脸来，只能一个个拿可怜的目光去看镖头，镖头经不住众多眼睛的射杀，叹着气走到白宁羽面前。

　　“那个药……”

　　“你说这个吗？”白宁羽拿出杀虫药水，疑惑的看向镖头道：“驱虫的，镖头大哥要吗？”

　　镖头苦笑着点头：“晚上怕大家被虫子扰得不安神，能在附近都熏一下吗？”

　　镖头既然都这样说了，白宁羽当然没有拒绝的意思，本来就是白拿的东西，他大方得很。熏完了白宁羽突然想起了龙羿卿给了另几中药，干脆问一下：“我这里还有安神的熏香，可以让人很快恢复精神，要吗？”

　　“你……”哪里来的这些东西？镖头想问却把话咽了下去，毕竟这样有怀疑对方的嫌疑，只是，进城之前没有见过他拿这东西出来啊。

　　“在上个城镇遇到了故人的孩子，他是医师之子，听我要去京城，便送了我一些药。当时没想过能用上，没想到……”白宁羽再度信口胡掐，镖头点点头，很容易便接受了这样的解释，想了想，让白宁羽也将安神的香在周围洒一点。

　　“不过不要洒太多了，很可能会让大家睡死的。”镖头这样叮嘱。白宁羽点头称是，照着镖头的吩咐只在大家休息之地的周边洒了一点。

　　这晚，大家都难得的好好休息了一晚，醒来时都觉得神清气爽，看向白宁羽的眼神也不再同之前一样厌恶。白宁羽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这些，啃着从城里带来的烧饼，问周围啃的大白馒头的人们：“我这还有烧饼，有人想吃吗？”不小心买多了，带到下个城镇会很累的，丢了太浪费了。

　　昨天白宁羽的举动改变了不少人的看法，虽然还是对他有些隔阂，但总有吃馒头吃到腻的人，抱着无希望的态度对白宁羽说要烧饼，受宠若惊的得到了一个灿烂的微笑和烧饼，对白宁羽的态度就更好了。

　　呜……白公子实际上如此的好说话，人有和善，之前居然还认为他是包袱只会碍事，我的眼光太狭隘了，白公子你大人有大量一定不要和我这样的小人计较啊……

　　白宁羽哪里知道别人的想法，只是很开心这些家伙帮自己解决掉了不少麻烦。干脆中饭晚饭也问问他们要不要和自己吃好了，实在是买太多东西了，他一个吃大概要吃七天吧。

　　这样三餐下来，白宁羽又收买了不少人心。夜幕降临，离怪手神偷定下的时间越来越近，白宁羽照例熏了驱虫香，又想起来龙羿卿送的药中有提神香，干脆拿出来也洒了，精神好些总是有利无害的吧。

　　随着子时的越来越近，大家的精神也越来越亢奋起来，早想会会那个传说中的怪手神偷，看看对方是不是真如别人所说的那样神乎其神。白宁羽安静的坐下树下，明白自己这个时候什么忙都帮不上，也不开口说话，只是奇怪，这几天龙羿卿都没有联系自己，难道他被怪手盯死了？没可能，看他们相处的情况，怪手对龙羿卿放松得很。那是为什么？

　　越想就越想不明白，白宁羽干脆放弃，靠到赵韩身边，问道：“你说看看，那怪手神偷到底有多厉害，大家有把握没有？”毕竟杭州府的和怪手神偷交手过一次，虽然结果难以启齿，但总能提供些信息不是？

　　“他很强。”回忆似的眯起眼睛，赵韩在脑中回想和怪手神偷交手的情景。

　　“他轻功很好，如果他想逃那么极少有人可以追上他。他的武功没有特定的路子，虽然招式都极为平常，但却只能拿他没有办法，当然江湖上比他功夫高的一定有，但恐怕我们现场的人中，除了镖头之外，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很简单的一番话，却说得人很心凉。镖头正色道：“那如果我与他交手，能过几招？”

　　赵韩摇头，他不知道。和怪手神偷交手时他就有感觉，那个人似乎没有尽全力，所以他无法估计他在全力之下能有多强。

　　龙羿卿那小子有点本事嘛，居然想把那么厉害的男人使唤来使唤去？

　　午夜子时，众人沉默的等待着怪手神偷的到来，只有火堆燃烧发出呲呲的声响，远方不时传来呼啸的声音，让人不禁毛骨悚然。

　　也有人提议是不是应该把火灭掉，镖头却认为不管是不是灭火，对怪手神偷来说都没有差别。白宁羽只能时不时的熏一下驱虫香和提神香，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

　　“你们真是辛苦了。”耳边突然传来如此清晰的声音，众人反射性的向周围看去，却找不到说话人的身影，这才明白对方是用了内力传音。

　　这样，就让人找不到他的确切位置。众人正着急，火却突然熄灭，突如而来的黑暗让人无法迅速习惯，白宁羽只能凭声音听出有人交手的声音。

　　然后便听到镖头的声音：“你怎么知道白玉瓶会在我手上？”

　　“我当然知道白玉瓶不在你这里……”白宁羽终于习惯了周围的黑暗可以看清事物，随着怪手神偷的话便觉得身上一轻。

　　糟糕。白宁羽暗骂龙羿卿，死小子到底打算干什么？着急的去抓怪手神偷已经飘开去很远。镖头追上，很快两人又交上手。

　　其他欲上前阻怪盗的人被镖头以眼神阻止，白宁羽凑到赵韩身边问道：“你也不上去帮忙？”

　　“我去不过是拖后退而已，何必？”赵韩说得轻松，眼神却紧盯着两人交手的身影，一点也不马虎。

　　白宁羽知晓自己是如何也帮不上忙了，只能退到后面以免成拖累，然后几名镖师站到白宁羽前面，转头微微一笑，白宁羽这才明白镖队对他态度的改变。

　　感激的回一个微笑，将注意力放在怪手神偷身上。

　　镖头越和怪手神偷交手就越是心惊，不管自己出怎样刁难的武功对方都能轻松的回应，让人看不出他的深浅在哪里。只能反攻为守以缠住对方为目的，在伺机找到夺回白玉瓶的机会。

　　“哦～”看出了镖头的打算，怪手神偷难得的轻笑出声，却不打算让镖头的算计成真。一掌将镖头打出去，怪手神偷抓住机会就向后退去，准备离开。

　　“不能放他走！”镖头惊叫，但其他人哪里又追得上怪手神偷的速度？多亏一直注意着这边情况的赵韩抓住机会，很快飞身过来挡住怪手神偷的去路。

　　男子又笑了起来：“我们又见面了？真难得。”

　　赵韩懒得跟他废话，见面就上招。怪手神偷却是满脸笑意，似乎不那么急着离开，很是从容的和赵韩拆起招来。

　　只是异变突生，怪手神偷突然身形一滞，硬生生接下了赵韩一掌，捂着胸口，被打进镖队的包围圈。赵韩不可思议的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怪手神偷，担心对方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计谋。

　　“那个臭小子。”白宁羽清楚的听到这句低咛。别人或许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白宁羽却是清楚明白，龙羿卿，在怪手神偷身上做过什么手脚？

　　怪手神偷环顾四周，没有人看得明白他的打算。他突然微笑起来，众人的心情也因此而掉起来，全神贯注的盯着他，等待他的下一个动作。

　　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他的动作，会是突然把白玉瓶甩了出去。

　　“小心贡品！！！”镖头大吼，大家只能手忙脚乱的去救白玉瓶。只是回神过来的时候，哪里还有怪手神偷的踪影？

　　“呵呵～～～算你们幸运，白玉瓶我不要了～～～”声音越来越远，越来越缥缈。只是众人都已经冷汗泠泠，这样，就完了？

　　“怪手神偷一向说一不二，他既然这么说了，应该是放弃白玉瓶了。”赵韩的话让大家终于放松下来，甚至有人瘫软到地上。并不是怪手神偷那么厉害，只是刚才对方丢掉白玉瓶的行为让大家紧张了一把，如果再来丢一次，不必害怕白玉瓶被盗走，却是要担心白玉瓶被摔碎了。

　　“不过，为什么他又突然放弃了？难道不怕此事会成为他一生的污点？”赵韩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他的个性应该和妙手是一样的，才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妙手当年一样是有成有败，后和一人打赌若输了便终身不得偷盗，后来便洗手不干，却是教徒弟去了。”镖头感叹。白宁羽把事情记下来，却不是自身的好奇心，只想着等回去小七抓着他问的话他也终于有得说了。

　　“不过这师徒二人说一不二的个性，却不知是好是坏。”镖头突然又感叹起来。

　　白宁羽不明白，虚心请教道：“此话怎讲？”

　　“如果他们遇上的是正义之士，自然是好事。比如十五年前妙手的恩人柳圣山庄老庄主拖妙手办事，反而是造福武林。可是如果遇上的是恶人，恐怕，后患无穷……”

　　那龙羿卿，不知是好人坏人，白宁羽不禁思考。不过，与他又有何干系？他可不是心系天下之人，有钱的就是大爷。

　　想到此处，白宁羽又禁不住微笑起来。

　　一场心惊，难免睡不着，干脆就连夜赶路起来，到下个城镇好好休息一下。于是本来三天的路程减到了两天多一点，天大亮的时候，队伍也到了城镇。

　　“好了大家趁今天好好休息一下，逛一下城镇吧。我们明天再出发，之后大家就更要小心了。”进入客栈之后，镖头给大家放假道。

　　众人万岁一声，各自遣散。白宁羽歪头想想，干脆也出去逛一下好了。正想离开却被镖头叫住：“小白我有话跟你说。”

　　“哦！”随着镖头到他房间，白宁羽等了半天才等到镖头开口。

　　“接下来的路程要更艰苦些，贡品应该问题不大，所以，要不然你就此回程？”镖头并不是嫌弃白宁羽累赘，只是担心对方受不了接下来的赶路。

　　白宁羽怎么会不懂？欣然接受道：“我也想节下来问题应该不大，我修书一封到京城以后交给礼部的御风，他自会招待你们。”

　　“如此胜好。”镖头点头应承。

　　交代完毕，就此别过。白宁羽觉得自己也没有必要再和其他人打招呼，至于赵韩，白宁羽想想，还是让他跟着镖队一起去京城比较好，反正小孩子长长见识也好。完全不考虑其他人知道他离开后的反应，也没有想过他和赵韩年龄差距其实并不大，况且对方未必想去京城。

　　自作主张的给所有人决定下来，白宁羽心情胜好的上了街，看看有没有马车让他回去。如果回去的路还让他走，他宁愿起死，不管怎么样也弄匹马不是？

　　逛着逛着突然就被人捂住嘴巴拉进了小巷。

　　抢劫？无聊？变态？脑子里转了半天，回过身就看见龙羿卿笑吟吟的盯着自己猛瞧，忍不住头皮发麻，便想到一个问题，臭小子没那么高，不是他把自己弄这来的，那是谁？

　　果然！忍不住捂住脸，怪手神偷满脸宠溺的站在龙羿卿身后。这小子居然真的把他驯服了？天啊～～～

　　“你这样不怕被人发现真实身份？”白宁羽指着怪手神偷，感叹道。

　　“有什么关系，反正他易容术好，这也不是他本来面目。”

　　龙羿卿说得简单，白宁羽凑上去上下看了半天，好半天才问道：“那你原来长什么样？”

　　怪手神偷笑着撕了脸上的面具，白宁羽才发现对方居然是个长相挺斯文的青年，完全没有那张面具上的狂放邪斯。被盯了半天怪手神偷也没有露出不耐的表情，反而自我介绍道：“我叫叶飞云，叫我小叶小飞小云飞云都没有问题。”

　　性格真好，忍不住转头看龙羿卿，摇摇头，居然被这种坏小孩吃死。

　　“喂喂喂你什么意思？别忘了算计他也有你的一份，哼！”果然是小孩子脾气，龙羿卿经不住白宁羽的眼神，大叫起来。

　　白宁羽这才想起来：“对了你到底怎么做的？我怎么不知道我做了什么？”

　　龙羿卿得意的笑了起来，半天也不回答白宁羽的问题。白宁羽终于忍不住想去掐龙羿卿脖子时，龙羿卿才止住了笑，慢吞吞道：“难道你打算一直呆在这里听我讲？”

　　好吧，去茶馆。

　　上茶上点心，龙羿卿高兴的吃了几块桂花膏，这才有了心情解释：“我给你的药啊可不是可以乱用的哦！驱虫香和提神香的味道混在一起会对有武功的人有一定的影响，像内力运转不畅等等。但是驱虫香和安神香一起却是解药，你先用驱虫香和安神香，再用驱虫香和提神香，那些人自然没有影响，小叶却不然。”

　　“你怎么知道我会那样弄？”白宁羽冷汗，这小子，就算那么准？

　　“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当然全部都在少爷我的算计之内咯。”龙羿卿得意得不行。白宁羽不想对少年的自信表态，转眼却见叶飞云满眼宠溺，不觉心里有了计较，对叶飞云眨眨眼睛，对方见状也对自己眨眨眼睛，调皮之色尽显。

　　原来如此，白宁羽低头咳嗽，挡住嘴边抑制不住的微笑，果然小孩子还是小孩子啊。整理好面上的态度，白宁羽道：“我现在打算回杭州了，你们什么打算？”

　　“当然是去京城逛逛。”龙羿卿说得理所当然。

　　“那我们，就要在这里别过了呢！”白宁羽有点不舍，他到是真心喜爱龙羿卿，难得这么聪慧可爱的孩子。

　　“没关系，有时间去杭州看你。”龙羿卿笑得阳光灿烂。

　　白宁羽了然，笑着摊手：“到时候我不会打折哦！还有，我的酬金……”

　　“死钱鬼，还指望你忘了呢～～～～”

　　“怎么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