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见 ...
-
（一）
在我十六岁的那一年，一次和姑姑进城，正巧赶上拜夏节。
夜晚夜色如水，钟鼓喧鸣，满眼尽是各色精巧有趣的花灯。姑姑兴致勃勃的带我在街上游玩，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从未进过城的我既对城里的一切感到十分新奇，也感受了一个与记忆中不同的拜夏节。正当姑姑流连于一个小摊上的小饰品时，我被不远处的一盏盏色彩斑斓的动物形状的灯笼吸引，不自觉的走上前，面前的灯笼有兔子，龙等各种动物的形状，竟没有一个重复的。其中一个鸟儿形状的桃红色灯笼十分抢眼，我心里十分喜欢。
“姑娘，喜欢就买一个吧，只要两文钱，瞧这样式多好看！’那摊主见我十分喜爱的模样,咬定了我会买下它。
可我身上没有一分钱，更不好意思向姑姑张口要，这时女儿家的自尊和不好意思占了大半，让挣扎许久的我最终放弃，听到姑姑四处的叫喊，我恋恋不舍的小跑回了姑姑的身边。留下一脸失望的摊主。
姑姑想是猜到了我的心思，从半新的荷包里掏出三文钱塞到我手里。
“佑盈，买点自己喜欢的。“
我犹豫着，但只要一想到桃红色的小鸟灯笼，其他都统统抛到脑后了。恐怕只有上天才知道我有多喜欢。接过钱，我抑制不住心里的喜悦，甜甜的谢了姑姑，便小步跑向之前那个小摊。
我兴奋的赶去，可结果却是大失所望，摊主告诉我，唯一的一盏桃红色小鸟灯笼已经被人买走了，就在前不久。失落感顿时涌上了心头，我沮丧的垮着脸，呆呆的听着摊主滔滔不绝的说：“姑娘，这小兔灯笼也很好看，多精致！再不然这仙鹤的，富贵吉祥…“
“怎么了？“姑姑见久我久不回来，过来找我。
我藏好失望的表情，“没什么，姑姑。“为了不让姑姑看出，我想着退而求其次。
“那我买个兔子的灯笼吧。“我对摊主说。可是，这个时候，恐怕也只有上天知道我心里有多失望。
我提着小兔子灯笼和姑姑驻足在桥头的小河畔旁，观看着街上浩浩荡荡的花灯队伍。伴着人群的欢声笑语，这个夜晚显得十分热闹喜庆。
看了一会儿姑姑突然说急着想解手，得去找个地方，让我在桥头等她，走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不要乱走。我在桥头找了个空闲的地方乖乖地等，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灯笼，心里还是想着那个不知被谁买走的小鸟灯笼。心里感到酸酸的。
突然，我眼角余光瞥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不自觉的目光跟着移走，这不是…小鸟灯笼吗。
“等等！”我一时脑袋发昏，伸出手小声喊住面前即将走过的那个提着小鸟灯笼的身影。
那个湖蓝色的身影顿住，只见那身形清瘦，个子高高的，我才发现是个男子，霎时脸羞得通红，话都开始结巴。
“不是…我…”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怕生，话很少的人。除了阿言，我再没一个要好的异□□。因为爹娘自小教导我，女孩子要自重自爱，不要和男孩子混在一起。但他们心底早已认定了阿言做我未来的归宿，所以赞同我和阿言往来。可我嘴上虽然没说，但一直只把阿言当做好朋友而已，我相信阿言也一样。
这样叫住一个男子，还是第一次。我紧张的语无伦次起来。
直到那人缓缓的转过了身。他动作很慢，似乎世界上的一切也变得慢了下来。
我却不自觉的睁大了眼睛。原谅我的不争气，原谅我就是那样一个傻傻的女孩。在那一刻，我真的忘记了我要说什么。忘记了前一刻的不知所措，甚至忘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小鸟灯笼。
心跳就像是漏了一拍。也像是忘记了跳动。身边的，无论是嬉笑轻语，还是锣鼓轻呼，似乎都戛然而止。
若干年以后，这一刻也时常在我脑海里闪烁，每当记忆被翻新，都仿佛是带有温度的。
他穿着一身湖蓝色的外衫，映衬着白色的里衣，好像夜空的蓝和月亮的白。脖子上系了一块玉，头发整齐的束在脑后，额前的碎发被微风有些凌乱的吹起。他戴着一个一个红白黑色的面具，绘的像个人脸。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是“脸谱”，只觉得这个面具十分不同，不像我所见过的，神秘极了。
尽管我看不到他的模样，但我能看见那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就像我所迷恋的天上的星辰。
那是我见过最明亮的一双眼，简直让人移不开视线.
“姑娘可是在叫我？“那人问，声音很纯净温和。
“不..不是..不对..是是是“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下意识地看了眼他提在手中的小鸟灯笼。
“哦？“他像是在猜我的想法。
“你可是喜欢我手里的灯笼？“
我没想到想到他一下子就猜到了我的心思，便大着胆子问：“我…我可不可以和你换呢？我找不到第二个你手上的灯笼了。”
“好。”他答应的很干脆。
我猜想他应该比我大不了多少。互换彼此灯笼的时候，我似乎能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一种淡淡的香味，是我没闻过的。
手里是一种不一样的温度，我感觉很奇妙，不自觉的拿的很用力。
“谢谢你。”我道谢，只见他点了点头，打算离开的样子。
我鼓起勇气：“我叫白佑盈，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天知道，我多怕他误会，但我也没把握他误会的对不对，只是觉得或许问了，老天爷就有可能让我们再次见面。“我，我只是想…”
他静静的看着我，我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觉得，面具下的他应该在笑。
“无缺，叫我无缺吧。“他轻轻的道，然后不带一丝留恋的离开了，消失于人海之中。
我很沮丧，比买不到小鸟灯笼还要沮丧的多，可是也对，他还要留恋什么呢？不久前，心里再次见面的幻想就像是被泼了盆冷水。唉，我们都不认识对方，只是萍水相逢罢了。萍水相逢，我想起母亲教我识字时，也教了这一个成语。母亲喜欢教我识字，父亲从来嗤之以鼻，认为是没用的。
回去的路上，姑姑揉着我的头发，温柔的问：“今天开心吗？”
“嗯。”
我看着姑姑秀美的侧脸，想起母亲曾说姑姑是个可怜的人，也是个幸福的人。可怜的是，姑姑和姑父从小定的娃娃亲，但在姑姑少女年纪的时候，有彼此喜欢的人，但那人没有为她迈出一步，最终不吭一声的独自离开，去了哪儿没有人知道。而幸福的是，姑父一直对姑姑很好。
“姑姑？”我小声喊。
“啊？怎么了“姑姑问。
“你第一个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我快速的说了出来，生怕自己没有勇气，我想我一定是疯了。
姑姑愣了愣，想是完全没有料到我会这样问。我在猜想，是因为在她眼里，我一定不是一个会这么问的女孩子呢，还是这个问题让她猝不及防。但她很快恢复了平静，眼神飘忽，“其实我都快忘记了他的样子。”
她笑着看着我，我却觉得那笑有些苦楚。
姑姑说：“佑盈，以后你会发现，其实当你喜欢上一个人，他的一切在你眼里都是没有缺憾的。“
看我晃神，姑姑拍了拍我的头，“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是阿言吗？“
我慌乱的扶住姑姑的腰，道“没，没。“
姑姑眼里尽是笑意，然后静静的说：“佑盈，你从小到大，我第一次感觉咱们是亲近的。“
“姑姑。”我抬起头，突然有点想哭。
“哎呀，谁叫你从小都不爱说话呢。”姑姑一幅可怜的样子。
我忍不住笑了,觉得这个时候的姑姑，真的很可爱，却又有点让我愧疚。
我们漫步在街上，打算走回城里的落脚点，这几天，我们都会在姑姑的一个朋友家暂住，姑姑要将我们带来的一些货物，织布拿去集市上卖。顺便也能带我在城里玩玩。我们走着走着，时不时看看天上的星辰，时不时的，想着一个人。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无缺，也曾以为是最后一次。我感谢老天成全了我的爱恋，赐予了我和他的再见，不管这场追逐是悲是喜，我都心怀感激，感激让一切有然后，走往未知的方向，却也充满期待。不管未来是怎么样的，至少是没有遗憾的。尽管会有磨难，可我却从不后悔。
下章预告：“姑姑，你哭了？”走进屋内，只见姑姑趴在桌上，不断的发出抽泣的声音。
“无缺！无缺！”我心里喊道，惊喜的向那个身影跑去，可是转过身来…
“丫头小心！”
“好痛…”，“喂喂喂，你怎么样啦”
“怎么？装可爱啊。”
“我们又见面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初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