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生》傅宓

53、瞬息万变的局势

　　叶祯回到了青阳王府。虽然临走的时候态度强硬又潇洒，但转过身去，却真真切切地尝到了堵塞在心头的苦闷，吃饭，吃不下，看政务，也看不到脑子里去，直到奶夫抱来平安，她的心情才稍好一些。
　　孩子啊孩子，你说娘给你找个爹怎么就这么难呢？
　　叶祯晃着小摇篮，靠着椅背长吁短叹。
　　她想，幸亏提前把什么都安排好了，否则，以现在这个状态，指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呢！
　　是的，什么都安排好了，就等着漩涡涌现或惊雷炸响！
　　宫里，御书房内。
　　祁晟帝死死地盯着桌案上的那张纸，脸色难看而眸光狞厉，攥着龙椅的手暴绽青筋，便是不说话，也难掩她滔天的怒火！
　　不怪她这么生气，要怪的话只能怪华皇贵君伪装的太好，虽然祁晟帝也隐约知道他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纯洁高贵，但涉及到权力，谁又能做得了圣人呢？
　　然而……华皇贵君这一回，做的未免太过了。
　　杀害皇嗣，暗害重臣之子，即便她不想引起波折，也不能轻易地放过他，毕竟他还抚养着小七，抚养着她最看好的继承人，她不能给她配这么一个阴狠毒辣的父君！
　　想到这，她霍然抬头看向一直跪等的林贵君，眼里的怒火烧了又烧，她冷声说道：“华氏暗害皇嗣，死罪当诛，你替寡人去审理这件事，回头寡人封你为皇贵君！”
　　“谢陛下！”
　　林贵君脆声应下，出了御书房后，唇边再也忍不住地泛出一抹笑容，上天真是厚待他，不用他出手，便给他一连扳倒了皇后跟华氏两个死敌！这下，他倒要看看，那个人还敢不敢说自己修为不够，不足以在宫里立足了！
　　然而正值得意的他没有看到，一个蓝衣小宫侍顺着掩映交错的花木，低头沉肩地悄悄溜了开去。
　　旖月宫
　　“什么！陛下要拿我？！”
　　华皇贵君听小侍这般传报，素来高雅淡然的他头一回露出失态的愕然，精致的莲花金步摇被他毫无意识地握在手里，化了一半的妆容因着扭曲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滑稽。
　　他第一反应是慌张，但也清楚死神正在来的路上――陛下知道他与林氏不和，还派他来“审理”他，这不是摆明了借林氏的手除掉他吗？
　　没想到陛下平日里好商好量，一旦触碰她的底线，她竟连殿前陈情的机会都不给他！真真的君心难测，伴君如伴虎！
　　他自知死罪难逃，却也不想平白便宜了那些人，于是他匆匆写了几个字，塞给小宫侍，让他趁机交给华晨秀。
　　正说着，殿外便传来林贵君得意刻薄的笑声，他连忙安排宫侍离开，然而施施然坐在梳妆镜前，补着未化完的妆。
　　反正都要死了，总不能以这副面目被埋进黄土吧！
　　身后的门被暴力踢开，轻重不齐的脚步声向他逼来……
　　禁卫军统领没有跟着进去，她站在庭院里，隼般的目光四下扫视，忽然，她瞄到了一个蓝色人影，浓郁的剑眉瞬间倒竖，她厉声喝道：“追上他！”

　　“有人跑了？！”
　　叶祯抱孩子的动作一顿，旋即眉尾缓缓上扬，这样的动作被别人做来是风流轻佻，但在她这，却是无限的含笑的煞气，眸底光彩一片冻结，她将孩子交给奶夫，旋即冷冷说道：“去找晋王来，就说本王要杀人，问他要不要一同作陪！”

　　不出她的意料，晋王很快赶来，刚露面他便将叶祯仔仔细细前前后后地查看了一番，看到对方不是自己预料的受伤或者吃亏，晋王暗暗地舒了一口气，然后又迅速换上冷漠无情的面孔――他可没忘记自己正在跟叶祯冷战呢！
　　叶祯看他这么关心自己，憋闷了一天的心情终于明朗起来，不过她也没有借机再解释那件事，因为在内心深处，她是相信晋王不会误解自己的，就像在顾思安那件事上，她虽然质疑他，但也愿意相信他是清白的一样。
　　两人谁也不说话，却也不觉得气氛尴尬，许久，晋王撩起眼皮，看似不耐烦实则贪婪地看了叶祯一眼，冷冷问道：“你要杀谁？”
　　叶祯没有正面回答，她坐在太师椅上，双腿蹬着书案，这是晋王以前常做的动作，为此，叶祯还嫌弃过他，然而此刻她却做了自己认为不正确的动作，正如接下来她要做的事，错误的不要命，怪诞的令人发指！
　　她将情况简单的一说，晋王果然露出了不甚理解的表情，叶祯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我安排在禁卫军里的探子传了口信过来，说华氏临终前以言语威胁了林贵君，所以我怀疑，华氏透露出去的，很有可能是你的身份。”
　　闻言，晋王破天荒地露出了惊骇的神色：“他怎么知道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叶祯摆摆手，眉目浮上一丝疲惫，“现在最重要的是拦截消息，千万不能让陛下知道。”
　　“那你打算怎么做？”
　　晋王问。
　　然而，叶祯却不回答，只是定定地看着他，双手不断地交叉和分开。
　　“说啊，你打算怎么做？杀了华晨秀？”晋王丝毫没意识到她正酝酿着一个惊天计划，只是自顾自的蹙眉说道，“消息已经泄露，就算杀了华晨秀，也难以保证不会有其他人知晓，更何况，华家在朝中有不少势力，我们根本无法做到堵截消息。”
　　所以……
　　晋王脑中飞快地闪过一个念头。
　　然而，瞬间之后，他不禁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出一身冷汗。
　　叶祯还是不说话，晋王有些心虚地看她，却见她还是定定地盯着自己，眼底沉暗无光，浓黑的犹如子夜降临。
　　一道豁口骤然在晋王心中拉开，他瞪大了眼睛看她，脸上是一闪而过的惊慌。
　　叶祯收回视线，双腿也从桌案上放下来，她低头摆弄着桌上的资料，语气淡淡地说道：“先盯好华晨秀吧，其他的，观望一下再说。”
　　观望……
　　哪还有时间留给他们观望？
　　晋王心下一片警醒，但看着面色微白的叶祯，他忽然说不出话来。

　　华晨秀果然如他们料想的那样，一得到消息便匆匆进宫，彼时，祁晟帝正因为华皇贵君的事兀自感伤，听到华少将军求见，有心想见一面宽慰一下她，然而随身的嬷嬷却献言称华少将军得知弟弟的死讯，必然心气难平，与其现在接见，不如等她平复了心情再说。
　　祁晟帝听完后，觉得此言有理，便派人把华晨秀打发回去，自己则摆驾清心殿，打算看一下丹药的炼制情况。
　　随身嬷嬷恭立不语，眼神意味深长地瞥向窗外。
　　窗外，接收了她眼神示意的禁卫军统领将华晨秀连打带拽地“请”出了三道宫墙外，后者被拒绝后心急如焚，一听陛下要去清心殿，更是神情一震，急得像火烧屁股似的蹿跳起来：
　　“别、别去――”

　　首次拦截宣告成功，但两位居于高处的人都知道，这并不是根治的办法，华晨秀很快会察觉出有人故意阻挠她，而他们也做不到让陛下一辈子不见华晨秀，更何况，没有华晨秀，也会有其他人。
　　他们，终究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