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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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里，又剩下顾怀筝她一个人。她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回想着少年的话，努力再从中挖掘一些信息。
这个原主身上存在几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假如这个少年真的是原主的弟弟，那么原主至少有二十多岁，可是为什么她的身型只有十二岁女孩的大小？这是其一。
其二便是原主的死因。生病还是遭人暗算？这一点还有待求证。
等等！少年走之前说了一句话。
——阿姐能起来，能记起家里人，便很好 ——这句话挤入她的脑袋。
能记起家里人！顾怀筝惊起。这说明什么？！原主可能在十二岁时出了什么变故，因为这变故而导致原主忘记了很多事情，甚至很有可能和她身体无法生长有关。
这些仅是怀筝的猜测，还需要怀筝亲自去确认。
怀筝看着窗外“簌簌”落下的玉兰花出神。
良久，回过神，她不能再装睡下去了，还有事情等着她去解决。况且，她目前是回不去了，既然这样，不如去试着融入这个时代。
精巧的小脚探入鞋中，慢慢走向门口。任凭阳光倾泻在她的眼底。
我是顾怀筝，我来了。
顾家庄内。七八个中年人围坐在一起，而坐在主座的那个人正是京城首富——顾家庄的掌控者顾归，顾归满脸阴沉地站在大堂上，听着其他人汇报成果。
“顾老爷，这是浮生茶庄的总账簿”另一个中年人亦是小心翼翼地把账簿递到顾老爷子面前。
“顾老爷，这是...”
“够了”顾归冷冷地打断那个人说话。
此时室内一片寂静，七个中年人低着头不做声。顾归扫视着在座的各位，精明而略带犀利直指每个人人心，似乎早就看透了每个人。
“ 李薄生，我且问你，今年曲安镇绸庄分号的三十匹水云缎哪里去了！”顾归将账簿甩至地上。
原本面色平静的李薄生刹那间忍不住发抖，谁能料到性格向来温和的顾归突然发难。曲安镇是李薄生的家乡，李薄生作为云锦绸庄的主簿自然想为家里谋一些好处。于是偷偷吞了三十匹水云缎给自己的大小老婆做衣服，在联合顾家庄的账房先生做假账。曲安镇那么远，顾归他是怎么知道的？李薄生暗自心惊....一定是她，那个小蹄子，一定是她泄露的。思及此，李薄生便开始咬牙切齿。
“薄生，当年我看你困难，才收容你进云锦绸庄做事，把云锦绸庄交给你，没想到你竟然联合账房先生一起来欺瞒我”顾归愤怒地一拂袖子。
老好人钟善前来和稀泥：“顾老爷子消消气，大不了让薄生把云锦还回来，然后另请他人就是，何必大动肝火呢？”
“钟先生，你是有所不知，上个月，皇上盛宠的琦贵妃派人来云锦绸庄购置上好的水云缎百匹。而再过三天就要交货了，李薄生挪用水云缎，这差额该怎么弥补？”顾归愤怒道。
“这...”钟善没办法为李薄生说上好话了。私挪是小，可拖延是大。天下人都知道皇帝独宠琦贵妃，倘若得罪了琦贵妃，琦贵妃再往皇帝耳边吹吹枕头风，顾家庄就别想好过！先不提天下首富的位置不保，顾家旁系的状元郎在官场上就会受到琦家为首的贵亲多番刁难。顾家这次恐怕要栽大跟头，看样子应趁早离去才是。
“李薄生，你挪用的水云缎还剩几匹？”顾归愤恨问道。
“还剩...还剩二十匹”李薄生趴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说。
十匹的差额，短短三天根本弥补不回来。
只因水云缎的材质特殊，需要一种名为“碎雪”的花的花茎作为原料，此花花茎柔韧细长，每当开花时，便是“雪满青山路，空余一段香”而此花较为罕见，现如今，也只有顾家保留了碎雪的花种，更何况水云锻织法极其复杂，是祖辈们钻研好久才得来的。完成一匹水云缎就要花费两天的时间，根本来不及。
顾家啊，该如何是好？
正当这屋里愁云惨淡时，顾府的管家突然进屋，俯下身，在顾归耳旁说了几句，只见顾归一扫脸上的烦忧，满脸惊喜。他急匆匆地往外走，竟把李薄生等人直接落下了。
众人一头雾水，相互观望。
“顾老爷这是怎么了？”其中一人问道。
“应该是夫人有喜了吧”钟善不确定地说道
顾府 ，大厅
“老大夫，我阿姐真的没事了？”顾玖站在顾怀筝旁边急切地问道。
“五脏六腑都没有问题，只不过有些气虚，老夫开一副药方补补气调养调养就好”大夫准备提笔写药方。
“那她能记起以前的事情吗？甚至恢复原来的心智么？”少年紧紧地拉住大夫的衣衫。
“恐怕不易，小姐得这怪病已经有十二年了，前两天昏迷不醒，如今能醒来已经是老天保佑。”大夫略带歉意地回答。
怪病？回复心智？顾怀筝低下头沉思
顾玖有些失望，但是也不好强求太多，阿姐能醒来就好。
派遣下人送走老大夫后，少年看向顾怀筝。
顾怀筝：“.....”少年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怂。
顾玖看到顾怀筝略微后退，内心有些失望，但是没有在脸上表现半分。
然后不顾顾怀筝挣扎，蹲下来抱住她。顾怀筝很不适应，如果这个高她许多的家伙是她哥哥，她会很没节操地在美少年怀里怀里撒娇耍赖，但是，这是他弟弟，怎么想怎么别扭。
半晌，一双软软的小手回抱住少年清瘦的后背。她理解少年的感受，也有些心疼这个少年，或许暂时有些不适应这家人，但是你们能以真心待我，那么我便拼上我的一切，与这个家族未来兴衰拴在一起。
顾归进屋时就是看到一副姐弟和睦相处的景象，为此，他颇感欣慰。
“筝儿，你可终是醒了，可把爹和玖儿急坏了。”顾归激动地走至顾怀筝面前，用粗糙的大手重重地揉着顾怀筝的头。
“爹”顾怀筝糯软地叫道。
还好筝儿能醒，否则真是对不起她的嘱托啊。筝儿的事虽松了一口气，可还有另一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上，琦贵妃。。。
顾怀筝敏锐地抓住了顾归一闪而过的愁色，故作委屈道：“爹爹，筝儿醒来，你怎么不开心呀，爹爹是不是不喜欢筝儿？”
“爹爹没有不喜欢筝儿，爹爹只是在生意上有些发愁？”顾归慈爱地摸摸她的脑袋。
“爹，你且说道一番吧，我愿意为爹分担。”少年正色道
或许玖儿能有办法呢，顾归便把水云缎失窃的事一一道出。
“爹，现在当务之急是皇宫那边数量不足，不好交差。孩儿愚以为应把水云缎织法透露给其他家的稠庄，并附上条件，要求他们生产出我们需要的数量，紧要关头，应以保全顾家为上。”顾玖正色道。
顾怀筝暗搓搓地为顾玖点了个赞，命都没了，祖宗留下的织法还有什么用？
“爹不是没想过，只不过水云缎的织法太珍贵了，这不仅是顾家历代祖先所留下来的心血，也是我们云锦稠庄能成为京城首号稠庄的凭依，倘若泄露了给别人，我们便会失去这优势”顾归有些无奈。
说白了，就是老爷子既想保命又舍不得以后的利益，但这样的“吃老本”的想法终是不能长久。顾怀筝略一思量，心里便有了些不成形的想法，但是还是说出来。
“爹爹，您忘啦，水云缎不仅需要织法，还需要碎雪花茎呢，我们有花籽”怀筝可骄傲了。眼睛却偷偷地往顾玖那里瞟，期待着他能接上话。
她一面得想办法给顾家一店提示，一面又不能暴露身份说太多。看来，这个幼童也不是那么好当。真是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顾玖听到顾怀筝的“无心之语”，颇有经商头脑的顾玖顺上了她的思路“我们保留花籽就行，日后把花以稍微高一点的价格卖给他们。”相当于水云缎的产量还是控制在顾家手上，由顾家控制。
这确实是最能解决问题的办法，只不过想起了李薄生的前车之鉴。顾归忧虑地说道“此事并不稳妥，水云缎尚且能丢失，更何况小小的花种？若有一个不察，被有心的花农偷走，高价卖给竞争稠庄依旧于事无补。”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水云缎都有可能丢失的风险，花籽就更不好说了，人永远都是难以控制住的变量。果然经商这方面还是得需要专业人士来解决，她看向顾玖，不知道他有没有解决办法。
“任何事物都可能存在风险，我们只能把花籽被盗的风险降到最低。在把水云缎的织法透露给其他稠庄前，我们可以对现有的花农进行一次筛选，把人品较好、没有污点的花农留下，再找一些合适的花农进来，与他们签订卖身契和保密文书，并且厚利待之，成为顾家自己的花农。”顾玖顿了顿，补充道“如果他们的儿子愿意留在顾家，继续为顾家培育花，那顾家便为这些花农的孙辈提供上私塾入仕的机会”毕竟，入仕依然是现在的主流。
顾归点点头，颇为赞许，示意顾玖继续说下去。
“待此次风波结束后，顾家修建庄园，让花农住进去悉心照料碎雪，每当碎雪开花结子时，对数量有严格的把控和登记，在生产完所需数量的水云缎后，留下种子，其他多余的花茎做不成缎子，可以做一些精美的香囊，往里面塞上晒干的碎雪，卖给那些贵族小姐。而庄园的看护......则可以请一些护卫来看守，这样，便能把风险降到最低。”顾玖有些犹豫，他本想说请一些会武功的江湖人士，但他不想起了顾归不知何种原因，似乎很反感和江湖人士打交道。于是改口为一般的侍卫。
顾怀筝对顾玖的想法非常赞同，她的弟弟真棒！呃......这一种迷之自豪感哪来的。
“吾儿不错，我甚是欣慰。”顾归则正面肯定了顾玖的想法。然后叫来了管家，让他按照顾玖的想法去办事。正准备再和顾怀筝强调一下注意身体便离开时，顾玖叫住了他。
“爹。儿子还有一个想法，我曾在《异文杂书》里看到西羟的沙漠里有一种蝴蝶。雄蝶的磷粉在夜间会发出淡蓝色的荧光，而雌蝶则会追逐雄蝶的磷粉而飞舞。我们不如找西域商人买到这种蝴蝶，。待碎雪花结子时，再把磷粉洒在种子上。如此，假如有人试图把种子交给别的稠庄，护卫通过蝴蝶的踪影能迅速截下。另外，可以在贡奉给琦贵妃的那批水云缎锦上撒上磷粉。这种磷粉对人体无害，反而当琦贵妃穿着这样的水云缎翩翩起舞时，不仅衣服会散发柔和的蓝光，还会引来蝴蝶，这样的琦贵妃必然会更为受宠......”顾玖垂下眼眸，顾家虽然是京城首富，但是终为商人一流，倘若身后没有助力和依靠，始终势力单薄，倘若在发生类似的事情，顾家又该怎么办？谁来护住顾家，谁来护住他的阿姐。
顾归理解了他的想法，却直接打断了他的想法“不行，首先不说琦贵妃到底会不会领这个情，再者朝廷后宫的事，也不应该由顾家参和，而近来西羟铁骑不断来犯，皇上为此很是恼火，倘若皇上问起贵妃的水云缎为何会发光，为何会吸引蝴蝶，你又作何解释？你不要再说了，顾家不会和西羟产生关系的！”说罢便走出大厅。
顾怀筝隐隐捕捉到顾归话里的另一丝情绪......爹似乎非常排斥西羟，甚至还有一些敌视和畏惧。
谈话自然是不欢而散，只留下若有所思的顾怀筝和有些沮丧的顾玖。
顾怀筝看了看顾玖，无声地笑了笑，无论在刚才表现得多么稳重成熟，可说到底也是个孩子，她好笑地摸了摸顾玖的头：“没事的，玖玖，爹爹还是很看好你的，不要沮丧啦，阿姐想出门，玖玖陪阿姐一起好吗？”
顾玖点点头，牵着顾怀筝往外走，正和要走进来的卢氏相见。
顾玖看到他，眼底快速掠过一丝阴霾,他还是喊道：“卢夫人”
卢氏有些僵硬，勉强的笑道：“玖儿，出去小心点”然后看到他牵引的顾怀筝，脸上顿时露出一丝惊疑不定的表情，很快多年的习惯让她随即装作无事一般，她笑道：“我们家怀筝一定是受到了菩萨的保佑，是个有福气的人呢，怀筝，有空去我那儿坐坐，我和云儿可想你想得紧”
想得紧？想得紧怎么没见这个卢氏带着她的云儿在她醒来之后来看看她。怀筝应付着笑笑，随着顾玖走出去。
看样子，这个卢氏应当是个续弦。顾怀筝侧头看见顾玖紧缩的眉头。心下明了，大概还和顾玖不对付。
“阿姐，以后离她远点”顾玖声音有点沉闷。
“为什么呢”
“那个女人不怀好意，我看到那个女人私底下养了金色的虫子”顾玖厌恶地说，“我和爹说过，爹一开始是非常紧张的，甚至偷偷找人去搜过那个女人的房间，但是没有任何发现。爹爹便以为是我和那个女人不对付，还把我骂了一顿”
金色的虫子？顾怀筝心里一凛。
“卢氏是本地人吗?”顾怀筝想进一步确定。
“听说是本地一个秀才的女儿。”顾玖不太想谈及那个女人。
这就有些奇怪了，看样子她有必要要去卢氏那里一趟，不过在那之前，她首先要做的就是了解这个时代。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风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