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良相》蜜糖琥珀

71、第七十一章

　　弥烛在雨中回到孙大娘家。

　　看到一群女人正聚在孙大娘家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

　　弥烛凑过去，听到他们正在讨论后山神女显灵的事。

　　还说是时候让戚老先生打开后山结界，让大家去神女殿去给神女上香祭拜了。

　　所有人还共同约定，明天一早就一起去求见戚老先生。

　　这场雨下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天空还是浅灰色的。

　　弥烛磨磨蹭蹭刚从床上爬起来，就见孙大娘风风火火地从院子外面冲进来。

　　“弥烛姑娘，我去趟后山啊！”孙大娘从院子角落里拽了个竹筐出来，背在身上转身就走。

　　大门外还有别人正在催促她的声音。

　　后山？

　　“我也跟你们去！”弥烛朝在院子上空盘旋的雪迢和小红挥了挥手，抬脚就跟上孙大娘除了院子。

　　让弥烛没有想到的是，院子外面几乎都是人，大部分是像孙大娘一样背着竹筐的妇女，还有一些半大孩子。

　　“戚老先生他已经朝后山方向去了，咱们赶紧跟上吧！”一名矮胖的大娘见孙大娘出来，赶紧拽着她道。

　　弥烛就跟在他们身后，被人潮推着推着朝后山挪过去。

　　他们一路过了神女梳洗盆。又在山路上七拐八绕，不知走了多久，最后来到一处开满野花的宽阔草地跟前。草地的尽头是一处幽深的山谷，同样被绿色覆盖。

　　早于所有人来到这里的戚老先生正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休息，看上去很累的样子。一伙人正围着他递水递毛巾。

　　“快看呐，后山封印终于打开了！”矮胖大婶指着远处的山谷欣喜道。

　　“是啊，不知道有多少年没有来过这里了……”孙大娘感叹道。

　　“各位，戚老先生说后山结界多年未开，恐怕有些地方已经不可控，大家进入以后一定要注意安全，结伴而行，而且务必要在天黑之前出来，即使找不到神女殿也不要逗留！”

　　一名蓝色裙子的飒爽少女站在戚老先生身边的大石头上，对大家说。

　　见大家都听懂点头了，她看了戚老先生一眼，见戚老先生点头，她才手一挥：“好了，大家可以进山了！”

　　少女一声令下，停滞的人潮又开始涌动起来。

　　“神女殿很远吗？很难找吗？”弥烛问挤在自己身边的孙大娘。不理解为何少女说找不到神女殿怎样怎样。

　　“这不好说。”孙大娘摇摇头，“有的时候很轻易就能找到神女殿，有的时候找起来就费劲了。而且也分人，听说戚老先生、九公子他们每次都能很快找到。”

　　弥烛：“……”这神女殿竟然这么神奇？

　　她抬头望了一眼一直在天空中跟着自己的雪迢和小红，心想让这两个眼神好的帮忙找找应该可以很快找到吧？

　　见弥烛抬头看自己，雪迢机灵地叫了两声，回应她。

　　在雪迢的叫声中，弥烛发现自己已经随着人潮来到了山谷跟前。抬头朝远处望去，一座灰顶红墙的建筑赫然出现在不远处的山上。

　　神女殿！？这不就在这里吗？

　　弥烛往前走了一步，转头想把神女殿指给孙大娘看。

　　兀得发现，身边的孙大娘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止孙大娘，她前后左右的人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她耳畔还能听到雪迢的叫声，可抬头却找不到雪迢和小红的踪影。

　　我到这是到了什么地方？

　　弥烛试着转身往后走了几步，发现依然看不到别的人。

　　既然出不去，那就朝前走！

　　弥烛下意识攥了攥带在身上的雨石，提起步子就朝神女殿走去。

　　雨石在她手中微微发烫。

　　只是这山谷中特别的宁谧，甚至在草间连窸窣的虫鸣也无。毕竟是从未来过的地方，还如此的神秘，弥烛走的战战兢兢，每走一步都要左右看看，生怕突然会从树后面、草丛里冒出什么吓人的东西来。

　　快走到神女殿山脚下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一阵私有若无的歌声，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她越靠近神女殿，那歌声便越清晰。

　　而且这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唐白鹿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但是却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心安。

　　啪嗒啪嗒。

　　有水珠滴落到她的手上。

　　下雨了吗？唐白鹿抬头。

　　与山谷外面阴沉的天不同，她头顶上是一片晴朗的天空。

　　艳阳高照怎么可能会下雨？

　　突然感觉脸颊有麻酥酥的感觉，她以为有小虫爬上来，随手摸了一把脸，看着手背上晶莹的水珠，她才发现，原来那是自己滴落的泪水。

　　歌声还在她耳畔盘亘，渐渐地好像就在她耳畔低吟浅唱一般。

　　她脑海中没来由地浮现出一张和煦的笑脸……

　　母亲？她在潜意识里觉得那是自己久未谋面的母亲。

　　弥烛加快了脚步，三步并作两步就爬上了山顶。

　　很快她就站在神女殿门前。

　　来到跟前她才发现，这栋建筑比在山下看到的还要宏伟。

　　她把手放在紧闭的大门上，用力一推……

　　天擦黑的时候，孙大娘他们陆续从山谷里走了出来。

　　大家聚在山谷前的草地上，交流着这一天的收获。

　　让所有人都感到诧异的是，竟然没有一个人找到神女殿。

　　还有几个人说，他们远远看到了一栋状如神女殿的建筑，想到跟前去的半路上遇到了各种情况。有遇到毒蛇拦路的，有绕了两个时辰死活走不过去的，最离谱的一组人说他们接近神女殿的时候旁边的山石崩塌了，他们见状就一溜烟地往回跑，再也不敢过去了。

　　大家一合计一定是神女刚刚苏醒，还不想别人去打扰她。

　　还好，大家找神女殿的路上都采到很多珍稀的药材。每个人的背篓里都塞的满满当当。

　　还有几种药材正是最近救治寒症用量比较大的。

　　这么一想，大家都认为这也算是神女显灵给大家雪中送炭吧。

　　孙大娘和几位妇女交流了一下采药的感想，猛然想起一件事：没看到弥烛姑娘！

　　她来来回回在草地的人群里找了几圈。

　　果然，没有。

　　“她不会是还在山谷里没出来吧？”胖大婶问。

　　孙大娘忧心忡忡：“她可是第一次来，会不会在山谷里迷路了？”

　　“要不你们先回去找找，说不定那姑娘找不到神女殿就自己回去了呢？”一个妇女提醒孙大娘道。

　　“对啊，她当时和谁一组来着？我去打听打听。”胖大婶说。

　　半晌，胖大婶回来了，脸上带着半是震惊半是遗憾的表情：“我问了一圈，竟然所有人都说没有和她一组。”

　　“那就怪了，她不会遇到什么危险吧？”孙大娘急的脸都发白了，要知道这位姑娘可是九公子带回来的人，他从小到大可从未从外面带过姑娘回来。

　　“不会有事的！”

　　“别忘了山谷里是神女光环笼罩的地方，有神女保佑，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是啊是啊，要不你先回去看看吧？”

　　妇女们见状，赶紧上前七嘴八舌地安慰孙大娘。

　　*

　　弥烛推开神女殿大门，一阵强烈刺眼的光从殿里射过来。晃的弥烛一顿眼花，什么都看不清了。

　　她下意识地朝后躲，却被入口处的门槛给绊了一跤，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尾骨还好巧不巧地在坚硬的地面上磕了一下。

　　她坐在地上，疼的嘶嘶哈哈，捂着屁股半天爬不起来。

　　“你怎么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弥烛头顶响起，同时一只玉白的手伸到了她跟前，“我扶你起来吧……”

　　弥烛茫然抬头，发现眼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位穿着一身素白衣裙的中年女子，正面色和煦地低头看她。

　　弥烛微微张着嘴，来不及多想，就把手递到了女子手中……

　　孙大娘随着同伴们一起回到村里家中，把各个房间都看了一遍果然没有弥烛的身影。

　　慌乱之中她又跑出去纠集了很多村民把整个村子以及村子周边的森林河流都找了个遍，依然没有找到。

　　这个时候，又有不好的消息传来，那寒症已呈爆发之势，就连守备森严的王城也出现了病例。而且随着事态的升级，百草峪之前使用的草药已经效果甚微了。

　　没找到神女殿，又弄丢了九公子带回来的姑娘，出去救人的自家孩子也生死未卜，孙大娘越想越难过，独自回到家，关上院门，就开始嚎啕大哭。

　　“孙大娘，您怎么了？”

　　一个声音飘进孙大娘的耳朵。

　　她眼泪婆娑地抬头，看到弥烛好端端地站在正屋门口。

　　孙大娘还当自己看错了，用力揉了揉眼睛。

　　又在原地怔了两秒钟，这才抹着眼泪走上前，拉住弥烛的手：“姑娘，你跑到哪里去了？”

　　弥烛还记得自己随着孙大娘和村民们一起进入了后山。

　　可是后面的记忆却像被抹去了一样，在后山里看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一概想不起来了。那一段时间就这么断了片儿。

　　甚至她连怎么回到村子回到孙大娘家都没有印象了。

　　睁开眼的时候，就躺在自己睡觉的床上。

　　一切就好像是做了一场梦，却没有留下任何印象。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孙大娘拉着弥烛的手，“我去给你煮碗面吃！”

　　孙大娘说着就转身去了厨房。

　　弥烛一个人站在原地，抬头看着天上那一弯隐约可见的月牙陷入沉思。

　　天顶一颗红色流星倏地划过，弥烛的心也跟着一动。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又好像是自己的错觉……

　　一阵凉凉的夜风吹过，她下意识拢了拢衣领，手指触到锁骨的位置突然僵住。

　　她一直佩戴在身上的雨石呢？

　　怎么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