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良相》蜜糖琥珀

69、第六十九章

　　九公子一路策马，带着弥烛朝硫磺谷营地跑去。

　　在距离营地的最近的一眼硫磺池边，他突然勒马。伸手把弥烛从马上抱了下来。

　　“去池子里泡一下吧？”九公子对弥烛说。

　　“啊？现在？”弥烛有点疑惑。

　　“对！”九公子说话的时候，已经解开了自己腰间的绅带。

　　面弥烛不解地看着自己，九公子解释道：“刚才那荒村不断有人倒下，是寒症爆发的表现。在这硫磺泉里泡一泡，把身上的病原洗一洗，若是被病原侵蚀到皮肤，那就麻烦了。”

　　弥烛了然，两三下脱掉外衣，穿着中衣就趟进了水里。

　　水温比她想象中要热，她被烫的瑟缩了一下，身子一晃就要摔倒。

　　还好九公子眼疾手快，伸手扶住了她。

　　“这池底有些滑，你要小心。”

　　弥烛完全走进池子才发现，这池子岂止是滑，还很深。

　　而且池壁斜度很大，她只能站在池底。

　　九公子这样一位八尺男儿站在水里，水面已经没过了他的下颌。

　　弥烛站在池底的时候，硫磺味的水完全没过了她的口鼻！

　　这还让人怎么泡？

　　九公子不慌不忙，拉过弥烛，把她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肩膀上，自己则脱住她的腰。

　　这样一来，弥烛整个人都攀附在了九公子身上，头也能露出水面。

　　两人面对面，近在咫尺，弥烛看着九公子的俊脸突然笑了。

　　长夜未央，苍穹上繁星密布。

　　“你笑什么？”九公子箍着弥烛纤腰的手臂收紧了一些。

　　弥烛咬住嘴唇，垂了垂眸子：“你的好像……有反应？”

　　九公子喉头滚了滚：“我可以认为你是在勾引我吗？”

　　说着把弥烛抱的更紧了。

　　远处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马蹄声，弥烛突然紧张：“不行……”

　　“为何不行？”九公子已经低头凑近弥烛雪白的脖颈。

　　弥烛呼吸急促：“有人……”

　　马蹄声已经越来越近了，九公子非但不停手反而还愈演愈烈起来。

　　弥烛被他弄的身体酥软，连说话都没力气了：“九公子，求你了，不要……”

　　“你也有今天呀？”九公子一双清凉的眸子笑成狐狸样。

　　“弥烛姑娘，可把你找回来了！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呢！”斑蝥跳下马，看着弥烛高兴道。

　　其时弥烛已经被九公子从硫磺池里捞了出来，身上被九公子裹上一块厚厚的毯子。

　　“给大家填麻烦了……”弥烛朝斑蝥点点头。

　　“你怎么不说给我添麻烦了呢？”九公子很是不平。

　　“人家弥烛姑娘不是没当你是外人吗？”斑蝥快人快语。

　　九公子脸色一沉：“就你话多？”

　　斑蝥脸色讪讪：“我错了……”

　　“姜黄白果那边怎样了？”九公子问。

　　“凡是村子里发现的病人都救过来了，问题不大，他们会尽快回来和我们汇合。”斑蝥说。

　　天快亮的时候，姜黄和白果一前一后回了营地。

　　两个人都累到将要虚脱。

　　“这寒症在这几个村子算是控制住了，但我感觉情况远没有这么简单。我们带来的草药也都用光了，需要赶快回百草峪。”姜黄说。

　　九公子点头：“我们是有必要马上回去一趟。”

　　说完低头看向弥烛，声音温和：“要开始赶路了，可能接下来的几天会比较辛苦。”

　　弥烛裹着毯子仰头看他：“我不怕辛苦！”她很高兴，九公子下一步的计划中包含了自己。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一边的斑蝥和白果见状也无奈对视，一口狗粮猝不及防。

　　几日星夜兼程。

　　弥烛很遗憾地看到沿途经过的村庄很多已经被瘟疫侵蚀，甚至有的已经是一片死寂。

　　草药都用完了，九公子几人想救人也无可奈何，只得尽可能给他们留下药方，教村民们用麻布自制口鼻护具进行防护。

　　在一个村子里，他们还听到了一种奇怪的说法：“这些得了寒症死去的人，尸体入土后很快就会化成尘土。”

　　问他们为什么这么说，众人却都闪烁其词。快离开的时候，才有一个年轻人把九公子拉到一边，告诉他，由于村子里死的人太多，墓坑都挖不过来了，有些孤独死去的人干脆便由骡车拉到后山山坳的大坑里草草埋了。

　　这天他们又去处理尸体，偶然发现前一日埋下的尸体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用说，这一定就是芜郎的勾当。

　　九公子看了姜黄一眼，寒症蔓延这事恐怕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

　　第三日天色微明，他们终于来到了百草峪。

　　在弥烛看来这是一片位于深山中的胜境。

　　这里紧靠涯河，举目四处是成荫的绿树、葱翠的草地、盛放的野花。

　　一片宫殿一样的建筑就掩映在绿树丛中。

　　几个人下马，拾阶而上一炷香的工夫就来到了殿门外。

　　门外，站着一群迎候他们的人，为首的一位白发老者。

　　九公子上前拜道：“外公，我们回来了！”

　　白发老者微微颔首，眼神波澜不惊地扫过弥烛。

　　这百草峪是九州医家的大本营，也是一个桃花源般的所在，一般不接待非医家的人。

　　“这位是弥烛姑娘，对我们医家的文化很感兴趣。”九公子对外公戚老先生说。

　　戚老先生脸上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变化，他身后的那些人脸上的表情却很是丰富。

　　虽然九公子未提及两人的关系，可只要眼睛不瞎的，都能看出来九公子对弥烛的喜爱。

　　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多会儿见他带过姑娘回来？

　　人群中一位身材微胖的大娘走到弥烛身边，拉住她的手：“这姑娘长的多俊，走，去大娘家住吧！”

　　言罢，拉着弥烛就走。

　　弥烛有点诧异，可到底拗不过大娘，被拉走的时候她转头看向九公子。

　　九公子朝她及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弥烛读出他的意思：放心去吧！

　　九公子随戚老先生去了他的书房。

　　门一关上，戚老先生的脸色就板了起来：“那姑娘到底什么来历？”

　　九公子知道没有什么可以瞒得过外公的眼睛，索性也不隐瞒，大大方方道：“是在涯河畔小镇萍水相逢的，具体什么来历，没有细问。”

　　“荒唐！”戚老先生拍了下桌案，“不知是何人也敢带回百草峪来？”

　　孙大娘小院里，她带着弥烛走进东厢房：“姑娘千万别嫌大娘家简陋……”

　　弥烛环顾房间，虽然面积不大，可收拾的极为整洁，一张小床、一套桌椅完全够用。桌上的小水晶瓶里还插着一束叫不出名字的紫色山花，让小房间显得温馨而富有生气。

　　“大娘这里雅致又温馨，我怎么会嫌弃呢？”弥烛道。

　　“我猜呀，九公子现在一准在他外公戚老先生那里挨训呢！”孙大娘突然捂嘴笑了起来。

　　“哈？”弥烛不知道为何孙大娘会这么说。

　　孙大娘也是个直爽的人，说话一点也不绕弯子：“戚老先生是咱们百草峪的掌门，也是九州医家的大长老，他顶不喜欢的就是非医家的人到百草峪来。”

　　“！”弥烛一怔，自己原来是不受欢迎的人？

　　“哎呀，弥烛姑娘你别怕，其实除了戚老先生，我们百草峪的人都很欢迎外面的人来呢！”

　　“……”

　　“这戚老先生之前也不这样，自从他的独生女儿阿夏，也就是九公子的母亲从外面带来一个一表人才的小伙子以后，戚老先生就变了。

　　没错，这小伙子就是九公子的父亲，据说是一位和圣上政见不同被贬到涯河沙城的二品官员，写得一手好文章。

　　后来两人成婚，生下了九公子。他还不到一岁的时候，他父亲就被皇上召回去了。他满一岁的时候，阿夏带他进京去找父亲，一路打听找到了宰相府，可却连门也没有进去。一个自称是宰相正妻的女人站在门口插着腰，非说她们母子是来行骗的，还说九公子绝对不是宰相家的种。

　　就这么在京城捱到了九公子四五岁，事情还是毫无进展。阿夏一气之下就带着九公子回来了，把九公子撂给戚老先生以后，自己重又去了王城。那会儿赶上王城边上的大河发了水害，半个王城都被冲毁了，水害之后又来了一场大疫，王城的人都是九死一生。阿夏就一直留在王城用自己医家的本领帮助别人，后来听说就再也没回来。”

　　“……”弥烛有些唏嘘，原来九公子的身世这么悲惨。

　　“对了姑娘，你们打从外面来，听说现在好多村子都爆发了莫名其妙的寒症？厉不厉害？”孙大娘问。

　　弥烛眼神暗了暗：“发病很快，病人脸色发灰，通体发冷，四肢僵硬颤抖，很多人都抗不过去。”

　　孙大娘微微抬头，眼神有些失焦，嘴里在喃喃自语：“这些症状和二十年前王城大疫一模一样，这一天终于来了……”

　　“什么？”弥烛一时没有听懂孙大娘的话。

　　孙大娘脸上露出一丝惧色：“二十年前芜郎败给医家的时候，就曾经发毒誓说他们一定会卷土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