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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六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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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坛的中心已经布置妥当。
最中间是一只高高的石台,大约有两人多高。石台最上方盖着一块红色的帕子,下面不知道盖着何物。
正对石台的高台上摆着两张做工考究的木椅子,一黄一红,不知道在等什么人坐在上面。
一只精致的日晷摆放在两个木椅子之间的茶几上,阳光在上面投下影子。
“待到日晷上的影子和吉时的刻度重合,祭祀就要开始了!”一个路人在一边和他身边的伙伴说道。
听到他所说的话,弥烛和潇潇也不禁把目光投注在了那只略有些奇怪的日晷上。
在这期间,两队穿着灰衣的芜郎从列队从人群中走出,站在高台两侧。紧随其后是两队携着乐器的灰衣男子,同样也是一群芜郎。
弥烛环顾着旁边的人,哪里都没有九公子的影子。在人群中,她甚至看到了寨子里那个身着土黄色布衫的男子。他正伸长了脖子朝祭坛这边望着。全然没有发现换过装的弥烛和潇潇。
突然之间,不知道接到了什么命令。那些手持乐器的芜郎一起演奏起来。吹吹打打的声音震的弥烛耳朵生疼。
这是一种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的声音,说不上是什么曲调,有些撕心裂肺的感觉。弥烛皱着眉头忍耐着这些嘈杂的乐音,站在弥烛旁边的潇潇同样有些无法忍受,她用手堵上了耳朵。
让弥烛感到吃惊的是,周围的人群里,竟然有很多人一听到这种声音竟然高兴地手舞足蹈,还有人闭着眼睛跟着哼唱着,一副虔诚的样子。
大约,这些人都是芜郎的信徒吧。弥烛想到,这结界之地,还有迁移到此的灵验族人和芜郎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让弥烛深感不舒服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两个身着华服的人从高台的两侧走向了那一红一黄做工考究的木椅子。
从背影看,左边那位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右边那位是一位略微有些发福的中年人。
他们都穿着灰绿颜色的粗布长袍,衣摆曳地。虽然粗布打底,可上面绣满了五光十色的宝石,比弥烛这套涯河厉族衣裙还要光彩夺目。
两人的装束唯一不同的是在头上,老妪头上戴着一顶高高的红色帽子,而中年男人头上则戴着一顶圆形的黑色帽子。
他们二人慢慢走到木椅面前,这才慢慢转过身来,面向众人。
看到老妪的脸,弥烛惊得差点喊出来,这……不就是阿巫嬷嬷吗?真的是她?
也就是说沐烨和潇潇没有说错,她竟然是灵厌族唯一拥有主持祭祀资格的人。
可她旁边的人是谁?这中年人一脸横肉,脖子几乎没有,整个脑袋像是直接安在了肩膀上。他的目光环顾众人,不怒自威,若是芜郎的人,那也应该是个不小的首领。弥烛猜度着。
随着老妪和中年男人的到来,日晷上的影子也逐渐靠近了吉时。
就在影子和吉时的刻度重合的一刻,只听见“嘭”的一声巨响,石台下现出一个大洞来。
围观的众人大部分都被这一声巨响吓了一跳,抱头的抱头,闭眼的闭眼,一时间竟然乱作了一团。
弥烛心中有所准备,竟然没有被这一声巨响吓到。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随着这声巨响而出现的那个大洞。
让人极度不安的嘈杂乐音又响了起来,一只红色的轿厢从大洞中缓缓抬升起来,逐渐升高,超过了人们的头顶,直到和那摆放着不知什么宝贝的石台平齐。
“弥烛姐姐,这轿厢里有人!”潇潇悄悄地对弥烛说。
这轿厢里应该就是云起姑娘了?那这石台上会不会就是我的雨石?弥烛仰着头看着高处的轿厢和石台,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九公子在哪里?此刻,他帮弥烛取回雨石,又要协助沐烨救出云起,而这一切都是在众目睽睽下进行,周围芜郎的人安插了不少,不知道有多大的胜算。
这时候,弥烛看到那个他一直在苦苦寻找的云升走上台来,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衣裤,带着黑色的帽子,面色也被映的乌黑。
弥烛愤怒地盯着他,之间他快步走到老妪和中年男子面前,半跪在地上,垂着头。
中年男子伸出左手,按在他的头上。口中念念有词。
片刻之后,当中年男子的手从他头上拿开,阿巫嬷嬷把一只闪光的会心花花苞递给了他。
云升接过花苞,又朝着老妪叩了九个响头,这才后退着离开。
“天……地……水……火……人……万宗归一……有心……有善……有德……有义……”中年男人突然站起身,用了一种奇怪的语调念着一些奇怪的话。他的语速特别缓慢,说出来的每个字弥烛都听的清清楚楚,她下意识地摇着头,想摆脱这绕耳的魔音,无奈却是徒劳。
中年男人几乎念了半个时辰,弥烛甚至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潇潇则在一旁小声嘀咕:“这就是祭祀吗?这也太无聊了……”
周围的人在中年男人的朗诵声中,大都恹恹欲睡,本来人生鼎沸的场面,突然安静了下来。
这简直太诡异了,弥烛环顾四周,这中年男人难道用了什么法子,把所有人都催眠了?弥烛偷偷地想着。
突然之间,又是一声巨响,石台上的红布缓缓落了下来。
这些芜郎,只会故弄玄虚!弥烛心想。
随着红布的落下,石台上摆放的物件也露出了真容。虽然隔着一段距离,弥烛还是有点失望地发现,这上面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根本不是她丢失的雨石。
这块石头说普通又不普通,在太阳的照射下,这石头慢慢地散发出一种蓝色的光芒,不似雨石那种幽幽的柔光,而是一种咄咄逼人的蓝光。
弥烛忽然想起母亲把雨石交给自己那天的那句叮咛。
在众人的仰望中,轿厢像一朵荷花一样,从上面慢慢地打开了。坐在里面的人儿也曝露在了人们的目光中。
她身着一身红衣,头上还披着一块红色的丝巾。稳稳地坐在高高的轿厢上,一动不动。
果真是云起姑娘!
这时候,中年男人又扯开他那奇怪的嗓音,念着不知所云的句子,弥烛只听见最后一个字是“雨”……
这是要开始用这块假冒的“雨石”召唤雨了吗?弥烛想。
她心中突然有个怪念头,不管怎样,她决定把她的想法试一试。
中年男子开始闭上眼睛念念有词。阿巫嬷嬷也在座位上闭上了眼睛,仿佛进入了一种冥想的状态。
弥烛双手合十:“下雨吧,下雨吧……”她用极小的声音念着。
顷刻之间,几朵雨云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三两下便把太阳遮了个严严实实。
第一滴雨水落在人群里,第一个感受到雨的人开心地大喊起来,仿佛中了头奖。
中年男子听得众人赞叹的声音,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他并未睁眼,继续闭着眼睛念着奇怪的咒语。
这一切都被弥烛看在眼里。
待众人都平静下来。弥烛重新双手合十,轻轻念着:“雨停下来……停下来……”
又是顷刻之间,雨骤然停住,那几朵乌云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一样,天空中又是艳阳高照。
“雨怎么停了?”刚才还沉浸在“神雨”的洗礼中的人们都愣住了,互相询问着,未果,又一起把眼神投向了正在念着咒语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偷偷睁开眼看了一眼众人,又立即闭上,仿佛怕看见鬼一样,太阳下,他的额头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两根粗糙的眉毛也拧在了一起。
“这雨石是假的吧?”人群中一个人大声说道。
他的话立即得到了众人的呼应。
中年男子只得睁开眼睛,停止了念咒。此刻他却并不理会众人,而是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火折,打开点燃后,把火折放在了轿厢下面。
火焰顺着支撑着轿厢的杆子逐渐爬上去。弥烛和潇潇都开始焦急起来,说好了要救出云起姑娘,怎么沐烨和九公子都还不出现?若是等到这火烧上去,一切都晚了啊!
突然之间,弥烛注意到小红燕隼在她头顶的天空上盘旋,它叽叽喳喳地叫着,好像在给弥烛发着什么信号。
“弥烛姐姐,你看到它了吗?”潇潇也发现了小红燕隼的异常,拉拉弥烛问道。
弥烛点点头:“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它是让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会不会是它发现了什么危险?”潇潇警觉地问道。
她话音刚落,弥烛就敏锐地发现最靠近中年男人身边的一个芜郎守卫缓缓地倒了下去。
奇怪的是,他周围的人都仿佛没有看见似的,就连围观的众人也都视而不见,好像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根燃烧着火苗的杆子上。
“弥烛姐姐,不如我们先离开这里再做计较!”潇潇说完就拉着弥烛从人群中退了出去。
弥烛本来不想走,可没成想,潇潇这个女孩的力气这么大,她几乎是被她拖着走出了人群。
刚走出人群,弥烛就看到沐烨的脸一闪而过,他仿佛没有看到弥烛和潇潇一样,转身朝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走去。
潇潇拉着弥烛赶忙跟了上去。
沐烨见他们过来,看也不看,伸手就掀开了马车的帘子,弥烛和潇潇飞快地钻进了这辆看上去像是村夫用的简陋马车。
车厢里还有一个人……弥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她用力揉着眼睛适应着车厢里的昏暗光线,确认眼前这个人的身份的时候,远处的人群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惊骇的喊声。
就在这个时候,马车启动了,弥烛也终于看清了,眼前这个穿着一身红衣,身材曼妙的人竟然是……
“云起姐姐!”潇潇惊喜地叫道,“原来你没有在祭台上啊!”
云起点点头,并未说话,她的目光扫过弥烛,看上去有些幽怨。
“你是云起姑娘?你看到九公子没有?”弥烛不管不顾地问道,此刻她唯一想知道的便是九公子的下落。
马车的速度加快了起来,云起姑娘微微颔首:“九公子代我上了祭台。”
“什么?”弥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个在祭台轿厢里的人,竟然是九公子!?
想到中年男子点的那把火,弥烛感觉到浑身一软:九公子不会被烧死吧?
潇潇赶忙拉住弥烛的手:“弥烛姐姐,九公子会没事的……”
说话间,马车已经从一条隐秘的小路朝山下俯冲而去,没有路,几个人在车厢里晃的厉害。
弥烛竟然没有了力气抓住车厢的扶手,任凭自己在车厢里颠来颠去。
云起看着弥烛的样子,有几次想要开口,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一直紧紧地抿着嘴。
马车从一条湍流的小溪上横穿而过,走进小溪边茂密的树丛里,这才停了下来。
沐烨过来掀开马车的帘子,示意车上的三位姑娘下车。
云起率先走了下去。
潇潇推了弥烛几下,见她木木地没有反应,只好用力把她拉了下来。
“弥烛姑娘,这次多亏了九公子,云起才得救!”沐烨上前对弥烛致谢道。
弥烛依然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她全然没有注意到,乌追和九公子的灰毛大马正在树丛里的草地上悠然地吃着草。
“啾啾”的声音从天上传来,小红燕隼飞落下来,落到乌追头上。它那两颗黑色的小眼睛,灼灼地看着弥烛,仿佛看穿了她此刻的悲哀。
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首先从草丛里走了出来。
弥烛发现这人正是刚才出现在祭祀中的云升。
“这个地方好生难找!”一个熟悉声音从弥烛身侧的草丛里传来。
弥烛惊喜地转头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