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良相》蜜糖琥珀

42、第四十二章

　　“好了弥烛姐姐，一会儿吃饭叫你。”说完斑蝥就提着空桶走出了房间。
　　弥烛拉上门闩，看着那一桶冒着热气的水，倒还真想泡个舒服的热水澡。可这木盆的位置离床太近了，刚才斑蝥想也不想就把水倒进去了。
　　弥烛试图把木桶往一边推，奈何这装满水的木盆不是那么轻易就被她推动的。她自己弄了一身水不说，就连一边的床铺一角都被弄湿了。
　　好歹把木盆推到了房间一角的窗边。弥烛已经精疲力竭。她这才三下五除二脱了那让人不愉快的湿衣服，迫不及待地跳进了木盆里。被她装在胸前的那只闪光的花苞落入了水中，和她胸前的雨石交相辉映。原本她还担心腿上的伤口泡水会痛，可不知道九公子用了什么灵丹妙药，那上午还让人痛不欲生的伤口，这会儿竟然已经荡然无存了，只是那块皮肤看上去有些微微发红而已。
　　弥烛就这么靠在木盆里，窝在黑暗房间的一角，注视着盆里雨石和花苞发出的幽幽微光，觉得无比惬意……
　　突然间，她听到窗外有人在大声叫嚷着什么。仔细听，是一个老妪的声音，她好像在叫着一个人的名字，不过好像是弥烛听不懂的语言。听起来这个老妪的声音很是急迫，奇怪的是，竟然听不到斑蝥他们的动静。
　　是出了什么事吗？情急之中弥烛从水里站起来，随手扯了块帕子草草擦了擦身体，就套上了衣服。穿衣服的时候，她惊然发现木盆里漂着的那朵闪着光的花苞已经盛开了，竟然和大厅里那副画上的花长的一模一样。
　　顾不上考虑这是怎么回事，她悄悄把窗户打开一条缝，发现外面已经大雾弥漫，什么都看不到了。老妪还在窗外声声呼唤着什么人，那苍老无助的声音让弥烛很揪心，弥烛义无反顾地开门就朝楼下走去。
　　第一步踏进院子里，她就吃了一惊：一会儿的功夫雪就下了这么深吗？她踩着脚下咯吱吱的雪，朝着眼前的雾气深处走去，没走两步，一个老妪的轮廓就在她眼前显现出来。
　　老妪显然是听到弥烛走近的声音，她慢慢扭过头，把目光投向弥烛。
　　弥烛发现这老妪脸上竟然蒙着一层面纱，根本看不清楚长相。
　　“弥烛公主……”老妪望着弥烛开口道，是弥烛能听懂的语言，只是发音和语调都有些怪怪的。
　　弥烛吃了一惊，她一下子就听出了眼前这位老妪的声音，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又怎么会在这里遇见她？
　　“阿巫嬷嬷？”弥烛试探着问道。
　　老妪点点头，有些感激地说道：“这么多年，难得弥烛公主还记得老身……”
　　“你是住在这个村子吗？”弥烛好奇地问道，面纱之下，阿巫嬷嬷的脸庞朦胧不清，弥烛只能看清阿巫嬷嬷的一双眼睛，。
　　“我们灵厌族人世世代代都住在这个村子里。”阿巫嬷嬷点点头。
　　“你从父王的宫里离开以后就回到这里了吗？为什么我刚才来的时候，村子里一个人都没看到啊？你们都去了哪里？” 弥烛好奇地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我们都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不远……”阿巫嬷嬷朝弥烛眨眨眼睛，并未给出明确的答案。
　　“怪不得这院子看上去像是有人打扫的。”弥烛小声嘀咕道，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便问道：“阿巫嬷嬷，我刚才在村中的废墟上看到一只巨大的怪兽骨骸，可和我同行的斑蝥却说他和我看到的不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阿巫嬷嬷摇摇头：“心中所恶，便是眼中所见……”
　　弥烛心想这阿巫嬷嬷说话怎么开始让人听不懂了呢？
　　“对了，阿巫嬷嬷，刚才你是在找什么人吗？”弥烛又问道。
　　“找……，我见她就要来到这里了。”阿巫嬷嬷道。
　　阿巫嬷嬷说出的那个名字，弥烛没有听清。
　　弥烛刚要追问，这时候，她听到姜黄的声音隔着层层雾气响起：“外面是谁？”
　　“我回去了，弥烛公主好自为之。”阿巫嬷嬷说着转身就走。
　　弥烛追过去，不知怎的脱口说了一句：“阿巫嬷嬷，你还从未帮我占卜，告诫过我呢！”
　　说话间，弥烛见到阿巫嬷嬷走进了院子里的那口水井。
　　难道不会淹死吗？弥烛赶忙伸手去抓，可却什么也没有抓到。
　　她着急地趴在闪着幽幽光芒的玉石井沿上朝井下望去，黑漆漆的井下哪里还有阿巫婆婆的影子？
　　弥烛刚要大喊“救人”，突然被井下泛出的幽光吸引了注意力，她看到井下竟然浮起了一朵和她浴缸里那朵花一样的花朵。恍惚间，她似乎听到了阿巫嬷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心上花开，堪折须折……”一遍又一遍，弥烛轻轻闭上眼睛聆听，想参透这句话的意思。
　　这时候，忽然听得九公子的声音响起：“弥烛！弥烛！你怎么样了？”
　　她想回答，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睁不开眼睛。
　　不知挣扎了多久，她才奋力睁开了眼，发现自己还斜靠在浴缸里，原来是一场梦！可是此刻房间的门被人擂的山响：“弥烛！弥烛！”
　　是九公子的声音！他的声音不似平时的冷静，此刻正里透着焦虑，恐怕是在担心自己的安慰。
　　弥烛轻轻扬起嘴角，柔声应道：“我在洗澡！”
　　“嗯，快一点，晚饭就要做好了。”九公子如释重负的声音又在门外响起。
　　弥烛嫣然一笑，这个男人虽然性格冷清，总归还是很担心自己的。
　　她从浴缸中站起来，用浴缸擦干身体，突然发现，木盆里漂浮着的花苞盛开了，让弥烛更为吃惊的是花型与刚才梦中的那朵别无二致！

　　这倒是奇了，弥烛一边想着一边拿起放在一边的湿衣服，根本就不能穿了。她索性翻出行李中那条艳丽的涯河厉族衣裙，套在了身上。
　　这衣裙的扣子很是繁复，弥烛耐着性子一颗一颗系好。恍惚间，脑海里又响起了梦中阿巫嬷嬷的声音：“心上花开，堪折须折……”
　　难不成她在暗示自己要赶紧拿下九公子？弥烛穿好衣裙，来到铜镜跟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仿佛突然明白了阿巫嬷嬷的意思。
　　她用木梳轻轻梳理着一头柔顺的乌发，想着自己穿越之前，也是潇洒不羁的一枚女子，怎的到这古代，就这般的束手束脚？

　　姜黄的声音从院子里飘过来：“外面是谁？”
　　弥烛站起身，打开一道窗缝，看到姜黄在院门口应门，窗外雪花飘洒，地上已经有了一层积雪。这一切，竟然和梦中如此的相似！
　　不知道门外说了什么，只见姜黄打开了门，一男一女两个人走了进来。身上都落满了雪花。
　　弥烛挑挑眉，懒得理会，想着大概是赶路的路人吧，和他们一起来这个村子投宿的。复又回到镜子前，用压在箱底的一些简单脂粉，仔细装扮着自己。

　　“风雪交加，感谢公子让我们留宿！”来人朝姜黄谢道，他穿着一身考究的丝绸长衫，像是一位富贵公子。
　　女子在他身后朝姜黄温婉地露出笑意，她也是一身绫罗绸缎，明艳照人，一双含水的桃花眼看得姜黄心旌荡漾。
　　“感谢说不上，我们也是赶路投宿在这里的，刚刚起火做饭，你们二位收拾停当就一起来吃吧！”姜黄客气地对这两位不速之客道，心里却在猜度着眼前这两人的关系。
　　斑蝥在厨房的窗户里朝外望了一眼，对正在给弥烛熬药的白果抱怨道：“老姜定是又对那姑娘动了心！不然说话哪里会这么客气？”
　　姜黄忙不迭地带两人走进堂屋，刚好遇到九公子从楼上下来。
　　“九公子，这两位也想投宿在这里，我说反正都是赶路的人，大家一起也好有个照应。”姜黄对九公子道。
　　九公子看了他们一眼，微微颔首，便擦肩而过。
　　没想到在这荒无人烟的村子里，还能遇到这样一位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公子……那女子虽然低着头，可看到九公子后，不由得又悄悄回头朝他的背影张望。

　　“阳面这几间房间均有人入住了。”姜黄带两人来到楼上，对他们道。
　　姜黄嗓门大，弥烛在房间里听得一清二楚，她想起阳面有6扇房门，她们只有五个人，按理说她隔壁那间房间是空着的呀，为什么姜黄要这么说呢？
　　“谢谢，姜大哥，那我们就从这边随便挑一间好了，本来赶路就是风餐露宿，能有屋檐遮风挡雨我们已经很知足了！”女子银铃般的清脆的声音响起。
　　姜黄却心下一沉：看来这两人是一对眷侣，并不是他期望的兄妹啊！
　　“那你们请便，我去厨房看一眼，收拾妥当就下楼吃饭吧！”姜黄的声音随着他的心情一样黯淡了下来。
　　镜子前描眉的弥烛都听出了端倪，忍住不笑出声来，想着这老姜又是错付了心思，多情总被无情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