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良相》蜜糖琥珀

40、第四十章

　　中午时分，弥烛的腿渐渐恢复了知觉。
　　“继续赶路吧？”她从来都不喜欢别人因为自己耽误时间，从早上到中午，她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问九公子这个问题了。
　　正午的太阳悬在头顶，斑蝥已经做好了午饭。
　　“吃过饭再走吧。”九公子仔细看了看弥烛伤口周围的皮肤，沉吟道。
　　他不在乎等待，唯一担心的是夜幕降临的时候，那些被他们击退的芜郎，会卷土重来。最好还是换个地方扎营妥当一些。

　　弥烛午饭吃的很少，而且吃的满头大汗。她只当是身子发虚，吃饭都那么浪费力气。
　　别人还没吃完她就先吃力地站起身来。腿还是有些麻，带着微微的刺痛，不过可以忍受。
　　“弥烛姐姐，你去哪里？我扶你好了！”斑蝥嚼着一块肉干问弥烛道。
　　弥烛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说：“你吃饭吧，我自己就好了。”
　　斑蝥赶紧点点头表示会意。
　　只怕是自己又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斑蝥暗想。
　　“你自己不要逞强。”九公子平静地说，他并没有看弥烛。
　　弥烛“嗯”了一声，朝后挪开了步子，她也没有看九公子，想也知道他现在那一脸正经的样子。
　　白果和姜黄偷偷交换了眼神，两个人的表情都复杂无比。

　　那条受伤的腿还是有些不舒服，弥烛只能慢慢地拖着腿走路。她绕到营帐一边的时候，已经走出了满头大汗。
　　乌追和其它几匹马正在营帐不远处的草地上悠闲地吃草，因为准备出发，它们背上的马鞍已经被安置好了。弥烛轻轻唤过乌追，想试试自己能不能攀上马去。
　　奇怪怎么手上也没了力气？弥烛一脚踏上马鞍的脚蹬才发现自己的手连扶着马鞍都扶不住。
　　怪不得刚才吃了几口饭都累的够呛。
　　弥烛咬咬牙，倔强的小脾气上来，自己和自己较上了劲儿，打定主意硬是要爬上马背去。

　　“现在可不是你逞强的时候。”
　　突然之间弥烛感觉自己的腰落到了一只宽厚的手掌里，一阵温柔的气息越过她的肩膀从身后传来。
　　糟了，他怎么来了？
　　“……”弥烛停下了爬上马背的尝试，垂手立在原地，像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呆立在了原地。
　　“敢问姑娘这是要去哪里？”九公子来到弥烛身前，低下头，柔声细语地问道。
　　“人家……要去……要去……”弥烛低着头，脸色绯红。
　　九公子眼含笑意看着弥烛，像是看着一个被当场捉住的淘气孩子。他在等着弥烛说下去。
　　“要你管！”弥烛突然抬起头来，努起嘴皱起眉，望着九公子那星辰一般闪耀的眸子。
　　话说出口，弥烛忽然想起自己反问九公子怎么会知道自己的事情时，九公子那句胸有成竹的回答：“我就是知道啊！”当时她没有多想，这时突然心中一沉：这个九公子到底知道些什么？他会在意自己的过去吗？
　　突然间，弥烛感觉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她惊得差点喊出声来。回过神，才发现九公子把自己打横抱了起来。
　　“抱我干嘛？你要干什么？”弥烛大声问他。
　　“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九公子抱着弥烛抬腿就走。
　　“我不……”弥烛奋力挣扎。
　　他们两人的声音飘过营帐传到姜黄几人耳中，他们一边收拾餐后的营地一边交换眼神，好在也都习惯了。要是这俩人说他们是清白的，那可真是见鬼了。
　　“别喊，不然我只能堵住你的嘴了，你知道我的手现在可没空……”九公子凑到弥烛耳边低声说道。
　　弥烛下意识地看了一下他坚毅的嘴唇，又赶紧移开了目光，瞬间噤若寒蝉。
　　九公子加快了脚步，林间的风从弥烛耳边轻轻擦过。
　　“就这里吧。”九公子抱着弥烛来到林子深处，这才轻轻放下弥烛。
　　“这里挺好的，不过你要快一点！”九公子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才凑到弥烛跟前对她说道。
　　“快一点什么？”弥烛一头雾水，“你到底要干什么？”不由自主地把双臂交叉在了胸前。
　　九公子见她这幅样子，不由得笑了：“你想什么呢？我去远处等着你，好了以后你叫我就可以了。”
　　说完他就朝前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再次警告你，不许逞强！”他一脸严肃。
　　弥烛这才明白，九公子一定是以为她要去方便，这才带她来到这里。
　　她不由得笑了：该说他细心体贴呢？还是粗心大意呢？

　　这片林子的树都还不甚粗大，看样子成林并没有几年，阳光可以透过未成气候的树冠大片大片地照下来，让林间的地上生着的花草得以欢快地生长。
　　弥烛百无聊赖地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无意间却被地上一株“奇怪”的植物吸引了目光。这株植物的叶片和茎杆都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看起来它就像任何地方随处可见的一株杂草。让弥烛感到讶异的是，阳光下，这株植物顶端的花苞竟然闪着幽幽的光芒。
　　弥烛又仔细看了一下这株植物的周围，并未见到和它类似的“同胞兄弟”。
　　竟然是独一株哦……弥烛扶着身边的树干，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这株奇异的植物。皇宫的御花园里有一片区域长着来自各地的奇花异草，弥烛也曾经去观赏过，可这种发着光芒的植物却是头一次看见。
　　“好了没有？”
　　九公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半晌没有听到弥烛叫自己，他有点不放心。
　　“好了好了！”弥烛随口答道。
　　九公子的脚步由远及近 ，弥烛突然有些慌乱，鬼使神差地她伸手把这株植物顶端发光的花苞给掐了下来，随意揣进了怀里。
　　她刚站起身，九公子就走到了她身边。
　　“准备好了？”九公子抛出一个问题，还未等弥烛回答就重新把她打横抱起。
　　弥烛心里涌上一丝暖意，若是和这样一个男人可以长相厮守，这种居无定所的漂泊日子也是一种幸福生活呢。
　　山风中，弥烛轻轻闭上眼睛：真希望能永远和九公子在一起。她在心里偷偷许愿。

　　见弥烛和九公子一起回来，斑蝥几人都假装一脸平静。营地已经被他们收拾停当，马匹也都整装待发。
　　“现在上路，你可以吗？”九公子看向弥烛。
　　弥烛轻轻攥了下拳头，心中有些打鼓，可还是咬着牙点点头。
　　九公子看了她一眼，并未说话，却轻轻把她抱上自己的那匹高头大马。

　　一路行进到暮色深重，星垂四野。
　　弥烛一上马就没了精神，她安安稳稳地靠在九公子身上睡了醒，醒了睡，直到所有人驻下了马，她才倏地睁开了眼。
　　这时候，她吃惊地发现，他们正站在一座村落的边缘，一座高大的牌楼立在他们的面前。
　　九公子不是说过了水牛村这涯河岸就再无人烟了吗？这又是什么地方？
　　正疑惑间，只听得斑蝥说道：“怎么紧赶慢赶又到这里了？难不成这地方这么邪性，每次还偏要和我们遇见？”
　　弥烛直起身子，侧头望过去，姜黄已经下马，照着斑蝥骑在马上的屁股就扇了一掌：“你小子整天听信一些不入流的传言？爷爷在这里住了没有一百次也有九十九次了，就没见过这地方邪在哪里！”
　　刚好一阵冷风自村落深处吹来，穿过褪色的牌楼吹到弥烛身上，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抬起头打量着高高的牌楼上那块已经斑驳的牌匾，可奇怪的是不管她怎么看，上面的字迹蜿蜒在牌匾上，却都像蒙着一团雾气，无论如何也看不清。
　　“这里原本叫做‘巫家口’。”九公子见身前的弥烛仔细看着牌匾，又一副迷茫的样子，便好意在她耳边提醒。
　　“原本……”弥烛喃喃地重复着九公子说出的这两个字，同时努力睁大眼睛看着黑黝黝的前方：说是村落却不见灯火，荒凉的有些让人胆战心惊，也难怪斑蝥要对这里感到不适了。
　　“很多年前这里也是涯河岸边的一座重镇，也涯河岸边是最大的灵厌族聚居地。”九公子继续在弥烛耳边说道。
　　灵厌族？弥烛忽然想到了什么，复又抬头看了一眼那字迹蜿蜒的斑驳牌匾，这才明白那牌匾周围不是雾气笼罩，而是上面的字迹自己本就不识得。
　　小时候在父王的皇宫里，曾经有一位专职洗衣的灵厌族老嬷嬷，听宫女闲话说起那位老嬷嬷有一些未卜先知的本事，也常见有些宫女带着丝帕和点心去拜访这位老嬷嬷。老嬷嬷还带着一个和弥烛年纪相仿的小孙女。淘气的弥烛会偷偷跑去和那个小姑娘做游戏，她记得曾经见过这个小姑娘会写一些蚯蚓一样的文字，问她，她便这说是灵厌族的文字。只是后来，突然就不见了那祖孙俩，弥烛问起身边的宫女太监，却没有一个人说的清他们的去处。
　　“我们今天就在这里驻扎。”九公子双腿夹了一下马肚，看也不看斑蝥一眼，就朝前走去。
　　脚下原本是村中主路，由于人迹罕至，此时已经被两侧生长的耐寒杂草覆盖了起来，只是隐约还能看出路的轮廓。
　　斑蝥不敢吱声，皱着眉头紧跟在姜黄和九公子身后。
　　“这里的村民都去了哪里？”弥烛侧过头问身后的九公子。
　　“以后再告诉你好了。”九公子竟然买起了关子。
　　弥烛皱起眉头：这九公子什么时候说话也开始这么不爽快了？
　　“马上就到了，姜大哥，我害怕……”斑蝥的声音传来，话里话外透着藏不住的恐惧。
　　“瞧你那怂样！怎么和个娘们儿似的？”姜黄粗声粗气地说道，刚说完发现自己言语有失，飞快地瞄了一下弥烛这边，赶紧禁了声。
　　弥烛在九公子马上扭头冲姜黄笑笑，并不计较姜黄的言语，反正他从来都是说话不经大脑。习惯了。
　　让弥烛感到好奇的是，斑蝥说“马上就到了”是到哪里呢？她环顾四周，是死一般沉寂的街道，房子虽然久未有人居住，可看上去都未显出颓态，爬藤植物侵占了房子的外墙，像是刷了一层绿色的油漆。
　　待弥烛把目光转回前方，眼前所见让她不由自主张大了嘴，同时感觉周身寒彻。
　　眼前这黑漆漆的是什么……怪物？

作者有话说

　　从今天起恢复更新，大家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