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良相》蜜糖琥珀

12、第十二章

　　在荒原上奔驰了半个时辰，风住雨稀时，他们到达了了一处城镇，看上去很是繁华。
　　一行人在城里的巷弄间七拐八绕，来到一间僻静的院落门前。
　　斑蝥上前拍门，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年轻妇人前来开门，见到斑蝥身后被雨淋湿的众人，连忙朝门里让着他们：“各位公子，快请进。”
　　“这里是坠星镇，斑蝥的姑妈家……弥烛姑娘。”和弥烛并排走在院中，九公子侧头对她说道。
　　他的声音清朗，一如雨后坠星镇后被洗过似的蓝天。
　　头次听到从他口里唤出自己的名字，弥烛的心微微一动。
　　在前院的大厅里他们见到了寡居在此的斑蝥姑妈——一个和蔼的白发老夫人。这间宅子很大，有前院和后院。刚才应门的年轻妇人是伺候老夫人日常起居的丫头影儿姐，宅子中除了她之外再无旁的下人。
　　“公子，这间客房是你的。”影儿姐带着弥烛走过长长的回廊，来到后院一间西厢房。
　　“嗯。”弥烛应了一声抬脚就迈了进去。九公子几人都被安排在了前院。
　　“公子……”影儿姐大约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潇洒俊俏的公子，每和弥烛说一句话，脸都要红上片刻。
　　“嗯？”
　　“替换衣服在五斗柜上……”影儿姐又绯红了脸。
　　弥烛迈进房间果然看到一叠暗色的男士衣物，她这才想起自己的行李还留在豹王爷的庄园里。
　　“哎……”她回身叫住影儿姐。
　　影儿姐把头垂的很低：“公子还有何事？”
　　“请问院中何处可以沐浴？”弥烛彬彬有礼地问道。
　　“在……后院回廊尽头……”没想到这个俊俏公子会问出这个问题，影儿姐的脸红成了猪肝色，回话声音小的几乎听不到了。

　　弥烛刚收拾停当，就被唤了去前厅吃饭。
　　“刚才去寻乌追的时候惊到院里的人，情急之中就把马都放了出来，这才得已脱身。” 九公子和白果还未到，换了粗布衣服的斑蝥正在桌前和同样打扮的姜黄说话。
　　原来斑蝥单独行动却是去寻乌追了。
　　弥烛听到心下一暖。
　　“斑蝥、老姜，这次谢谢你们……”弥烛在他们身边坐下，抱拳说道。
　　“都是举手之劳，这么客气作甚？”姜黄粗声粗气地说。
　　“要说谢啊，你得好好去谢谢九公子。”斑蝥对弥烛挤挤眼说道，语气却是酸酸的。
　　“……”弥烛等着他说下去。
　　“本来啊，我们是要去水牛村的，谁知道刚出客栈，就见到你那只燕隼叫什么的……对……雪迢，飞了回来。
　　九公子一见，就说一定是你出事了，带了我们紧赶慢赶到了那个宅子附近。
　　下了马，九公子仔细查看了那一带的泥土、茅草，对我们说你定身是在那个深宅大院里……
　　那院落高出周围数米，居高临下，我们还道这未靠近就要被人发现了，刚好这时候下起了倾盆大雨，那雨来的真急……在雨的掩护下我们靠近了那座宅子。”斑蝥说的口干舌燥，端起茶盅喝了了一口。
　　“九公子绕着宅子走了一圈，就弄清楚了这座宅子的结构，而且还确定了你在哪间房里，”姜黄接着斑蝥的话说道，“他把马厩的位置指给斑蝥让他去救乌追，然后我们三人就上了你在的屋顶……”
　　这个九公子，好生厉害……弥烛兀自想着。
　　“咦，你怎么也穿成这样？”弥烛还未想完，换上一身粗布衣服的九公子就从她身后走了进来，看到她穿着男士的粗布衣服，特意绕到她身前仔细看了一番。
　　“看什么……” 弥烛被他看的红了脸。
　　“真想看看你着女装的样子。”九公子突然俯下身，在她耳边说道。
　　坐在一边的斑蝥见状白了他一眼。
　　“斑蝥你怎么了？眼睛不舒服？要不要我给你调点药敷一敷？”九公子说完就抬起身来，刚好看到翻白眼的斑蝥。
　　“茯苓姐姐啊，你命好苦，恁的就把心交付了这么一个花心的男人呢？”斑蝥假意自言自语着，站起身来。
　　弥烛听懂了斑蝥话里的意思，眨眨眼睛，并未再看九公子。
　　九公子伸手就要捉拿斑蝥，他却早就闪身跳开。
　　“抓不到！”斑蝥站在大厅通往厨房的门口处朝九公子做着鬼脸。
　　“你这小厮，每天胡乱说话，看我不撕烂你的嘴！”九公子朝他扑过去。
　　斑蝥朝后一跳，只听得“哎呦”一声，随后是一声什么被打碎的声音。定睛看过去，影儿姐正坐在地上，一大盆热汤被打翻在一旁，她的衣裙上沾得尽是汤中的菜末、鸡蛋碎……
　　“小公子，你怎么又在厨房这里乱来？可惜这一大盆刚出锅的汤……哎呦……烫死我了！”影儿姐呲牙咧嘴地说。她的脖颈和手臂都沾到了热汤，被烫的发红。
　　斑蝥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起影儿姐？”九公子站在斑蝥身后道。
　　弥烛和姜黄也赶忙凑了过去。
　　斑蝥伸出手去拉影儿姐，刚拉起来，就听得影儿姐又是“哎呦”一声：“我这脚踝……疼的紧啊……”
　　她说着又朝后倒去，斑蝥竟然慌乱地松了拉着她的手。
　　九公子见状一个箭步上去一手托住了影儿姐。
　　弥烛站在一旁惊讶于九公子的速度和力量。这，真是一个强壮的男人啊。
　　“手臂和脖颈烫伤，脚踝扭伤。”九公子蹲下身子查看了影儿姐的伤情。
　　影儿姐一直红着脸。
　　“我去拿些药酒。”姜黄说着朝客房走去。
　　弥烛站在原地，低头看着用双手轻柔地帮影儿姐正骨的九公子。
　　单是看他的侧脸也能识得这是一个俊朗的男人，那浓浓的眉、高高的鼻梁和坚毅的唇线都带着一股动人心魄的力量……
　　他的手修长有力，弥烛不曾想到这样一双手竟然还可以如此温柔地给人正骨。
　　世间竟然有这种完美的男子……弥烛在一旁看的呆了。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夜春梦里的九公子，不由得觉得自己的脸也烧了起来。
　　“哎呦，哎呦，公子轻些用力……”影儿姐呻吟着说道。
　　弥烛皱起眉看着脸红的似狠狠涂了三层胭脂的影儿姐，心中升起一股嫌恶感。
　　这男人她还未去染指，怎么轮得到这黝黑粗壮的乡野村妇？

　　“查到了！”白果从外面挑帘进门，“那处宅子确是芜郎的一处老巢，那宅子的主人，人称豹王爷的，便是这一带的芜郎小头目，这坠星镇、水牛村失踪的青壮年、年轻女子和他都脱不开干系！”
　　“我们去端了他的老巢！”姜黄拍案而起，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
　　“那院中都有些什么人？”九公子问斑蝥。
　　“据我观察，院中大约有十多个男人，多是些做工的小厮。”斑蝥转向九公子问道。
　　“九公子，我们去吧！”姜黄瞪红了眼。
　　“去是要去，只是这天气晴朗，只怕我们还得等一场大雨才行啊！”九公子沉吟道。
　　决策权在他手上，他绝不能掉以轻心，用兄弟们的性命开玩笑。况且他们刚从那里救出了弥烛，院中人一定加强了防范。
　　“带我去！”弥烛走到九公子面前道。她想起那柔弱的姚姑娘。若是她在自己逃出时就大声呼叫，自己断然不会顺利逃出。
　　“……”九公子没有接话，歪头看了弥烛一眼，不置可否。仿佛弥烛提及的事项比上天入地劈山开海还荒诞不经。
　　“带我去。我的行李还都在那宅子里！”弥烛提高了音量。
　　“无理取闹！”九公子冷着脸说道。
　　“不像是会下雨的样子……”白果并未理会弥烛和九公子的对话，站在窗前，看着天色心事重重地说道。
　　“带我去。”弥烛双目直直地注视着九公子那对黝黑的眸子，用一种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便会下雨。”

　　入夜，弥烛跟随九公子几人从斑蝥姑妈家走了出来。
　　斑蝥怕姑妈担心，只说是去涯河摸鱼。
　　影儿姐在他们身后关门的时候还念叨着：“你们这些少爷真是会玩儿！”
　　走过白日繁华的街市，弥烛在马上看着路边各家店铺用作招牌的旗幡，此刻都在夜风中寂寞地飞舞着。
　　“乌追、雪迢，快看这里是坠星镇。”弥烛坐在马上轻声说道，即将到来的一切让她有些紧张。
　　自小在深宫大院里养尊处优地长大，虽然见多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弥烛却几乎从未见过刀剑相接的场面。
　　“你还带了雪迢？”九公子从后面弥烛的侧后方追到她的身侧，不解地问道。
　　“嗯……”
　　“难道它在夜里可以看见？”九公子疑惑地问。
　　弥烛摇摇头，她当然知道燕隼只有白天才视力惊人，晚上就瞎了一般：“带着它，我心里踏实。”
　　九公子摇摇头，当真不能理解眼前这姑娘的想法。

　　走出城外，几人策马在荒原上奔驰。满月，月亮圆盘似地挂在天上。
　　“今夜当真会下雨？”白果趁弥烛跑到前面，忙凑近九公子小声问道。
　　“她说会有，便是有，我信她。”九公子转头对白果说，语气坚定。

作者有话说

　　幸运的八月，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