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温润有方

3、余则

　　“咻——”我得意地吹了一记口哨，看着热闹的集市，兴奋过后竟有些迷茫，要去哪呢？
　　不管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醉仙楼，三个烫金大字牌匾特别惹人注目，整个楼漆成了暗红色，一看就是那种特别贵的酒楼，就它了。
　　我站在醉仙楼门口打开折扇遮了遮阳光，正准备进楼，街上的人一阵骚动，一大群人都着急忙慌地往一个地方跑过去。
　　“诶诶诶，”我好不容易拉住一个人，“发生什么事了？”
　　“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张家比武招亲啊。”
　　“比武招亲又不是什么新鲜事。”
　　“嗨，一看你就外地来的吧，”他像看个傻子一样地看着我，“张家比武招亲的不是姑娘，是个公子，张员外还把镇宅之宝玉凤凰拿出来当聘礼，我不和你说了。”还没等我问完他就跑了。
　　公子？有点意思。难不成要一群大姑娘在擂台上打架？我摸着下巴想着，看一群女人掐架，这场面，啧啧啧。
　　看看去。
　　到了那我才知道我想错了，这要招亲的是个公子没错，可想要嫁，哦不对，应该是“娶”这公子的也是一群大老爷们。
　　“诶，这张家小公子听说比这姑娘长得还水灵呢！”
　　“哪止，我听说啊比那方泽玉还好看。”
　　“啧啧啧，你见过方泽玉吗？”
　　“没有。”
　　“那你还吹。”
　　我有些无言地听着身边的人你一言我一句地讨论着这张家小公子如何貌美如花，一个男人再美有什么用？！？
　　等等，方泽玉，这名字好熟悉，一个梨花带雨的脸庞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可是就是想不起来了。
　　我有些恼地捶了捶头，这记性。
　　晃了晃脑袋，却突然在旁边瞥见了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
　　外面的纱衣绣着点点墨梅，个子很高，比我高了一大截，墨玉一般的头发垂到了腰际，在这市井的喧闹当中，就像浊世中的一朵莲花，纤尘不染。
　　即使他蒙着白色的面纱，往那里一站，旁边人的眼光就全被他吸引了去，一群小姑娘满脸娇羞地小声议论着，羞红了脸。
　　他的手指特别白皙修长，骨节分明，食指上戴了一个玉戒，旁边似乎还跟了两个小丫头。
　　这一看我就挪不开眼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这人有病吧，一个大男人戴什么面纱。
　　第二反应就是，手好漂亮，我有些嫉妒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不够白，又不够长，不过一个大男人长那么好看的手有什么用。
　　许是是我太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他竟侧过头看了我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似乎看了我好久，而且是从头到脚地看了好几遍，似乎想将我整个人都看穿了。
　　我有些尴尬地回过头不再看他，却有些心跳加快，脸上微微发烫，我这是怎么了？
　　那眼睛，真好看。
　　呸呸呸，我在想什么，那是个男人。
　　等我回过神来，台上已经陆续有人上去了。
　　擂台的一边，我看见了所谓的比女人还水灵的张家小公子，皮肤白皙，面容清秀，杨柳细腰，柔弱的一阵风就能吹倒。
　　这么远看，确实不错，干净的脸上还有几分媚气，加上他老爹给的那嫁妆，难怪这么多男人不要命，可惜是个男的，不然小爷也可以去试试。
　　看了几眼那些上去的男人，一个个五大三粗，虎背熊腰，都是些中看不中用的。
　　啧啧啧，这暗器使的。
　　这刀耍的。
　　看惯了几个师父的暗器轻功刀功，这些不入流的，还真有些看不下去了。
　　反正我也对那什么张家小公子没什么兴趣，还是吃饭要紧，转身正准备走人，突然听见台上传来一个大汉的声音，“小姑娘，别说你也要比？哈哈哈哈。”
　　话刚说完人群里也传来一阵哄笑。
　　我重新看向台上，竟然是刚刚在那个男子旁边的穿着蓝色衣服的女子，她的腰间缠着一条红色的长鞭，听到大汉出言讥讽，不慌也不忙，看了一眼那大汉，“正是。”
　　“好！”那个大汉又大笑了几声，举起大刀，“那就别怪大爷我不怜香惜玉了。”
　　那女子抽出长鞭，在地上打了一下“啪——”，右手腕一使力，那条长鞭就像一条毒蛇一般窜向了那个大汉。
　　好强的内力，似乎下一刻我就能看见那个大汉身子和脑袋分开的血腥场面，那大汉估计也被震住了，竟没有躲。
　　当时我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急急忙忙往怀里掏了掏，想都没想竟拿出夺命钉甩了出去。
　　夺命钉不偏不倚地打在那鞭子上，虽然和大师父的功力是不能相提并论，但鞭子立刻就败下阵来，女子往后退了两步收回鞭子，错愕地看向人群，大声喊道：“是谁！”
　　那大汉早已被吓得瘫坐在地上，冷汗从他脑袋上不断冒出。
　　我假装若无其事地看向别处，爱谁谁，反正不是我。
　　正当我四处乱看的时候，又一次碰上了那男子的眼神，他似乎一直在看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感觉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看他，而这次我也忘了闪躲，就这么直接地看着他的眼睛，竟然有种要溺死的感觉。
　　“是他！”正当我看的出神时，身边的人大喊了一声，把我吓了一大跳，大哥你想害死我啊。
　　然后我前面的人就让出了一条路，所有人都回头看着我，我能感到那个女子看着我的眼神，就像要在我身上烧出一个窟窿。
　　“敢问这位英雄大名，可否上台来与小女子比？”
　　我顿时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我无意冒犯姑娘。”
　　“怎么？不敢比？”她有些傲气地抬了抬头，眼底尽是不屑。
　　所有人现在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这里，还有人喊了起来，“和她比！和她比！”
　　难道我刚出恶人谷就要命丧于此，虽说我武艺不精，但那内力我还是感觉的出来的，一鞭子下来我还不被劈成两半，师父我给你们丢脸了......
　　正在这时，救星出现了，“秋凉，不得无礼。”说完他又看了我一眼，弯了弯那好看的眼睛，我能感觉到他在笑。
　　“是，公子。”
　　那个男人发了句话，她那嚣张气焰竟然全然不见了，低眉顺眼地应了，然后转过身对着擂台边坐着的一个年纪稍大的中年人说道，“张老爷，我不会娶你儿子，我只要那对玉凤凰。”
　　此言一出，人群里又是一阵骚动。
　　“玉凤凰是我张家镇宅之宝，你不嫁我儿子张某人凭什么给你？”
　　张家在安阳城虽说不是一方霸主，但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张老爷一身绫罗绸缎，手上戴了好几个裴翠扳指，一拍桌子，冷哼了一声。
　　“凭什么？”女子笑了笑，鞭子就缠上了他的脖子，“就凭这！”只要她稍一用力，估计脑袋搬家了。
　　张老爷估计也被吓到了，前一刻还气焰嚣张，这一刻声音都抖了，“来人，把玉凤凰给我拿来。”
　　玉凤凰，浑身晶莹剔透的碧绿色，竟然还闪着点点的光亮，实在是难得的宝物，肯定是价值连城。
　　那女子拿了玉凤凰以后看了两眼就塞进了怀里，然后瞥了一眼那位张家小公子，就下台跟着那个男子走了。
　　令人奇怪的是，那位张家小公子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半句话。

　　“小二，把你们这最好的菜拿上来！”
　　那小二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番，一看就是个狗眼看人低的家伙，然后讽刺地对我嗤笑了一声，“最好的？这儿的菜可贵着。”
　　我刚想开口，就听见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二，那位公子吃多少我们公子都包了。”
　　小二一听，大喜，“好好好，小的这就备菜去。”
　　我鄙夷地看着小二一溜烟跑了。
　　“姑娘，你莫非是看上在下了吗？可惜在下对你这样的暴力女不感兴趣。”我走过去故作有礼貌地拱了拱手。
　　“是我们公子的意思。”那女子压抑着火气，握紧了手边的鞭子气的咬牙切齿地回答。
　　正合我意。
　　我看了一眼正在淡定地看窗外风景的家伙，“美人，你什么意思？”
　　最后一个音还没落地，一把大刀就架在我脖子上，“你叫我们公子什么？”
　　“暴力女是不是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我小心翼翼地把刀推开。
　　“秋凉。”
　　那个叫秋凉的瞪了我一眼，收回了刀。
　　我有些恼地看着他，谁知道他竟然回过头来对我笑了，脑海里瞬间浮现了，回眸一笑百媚生这样一句话，这些诗还是小时候爹教我的。
　　不过一个男人这么美真的好吗？
　　何况我还没看见脸呢。
　　正这么想着，他居然揭下了面纱。
　　“喂！”那个秋凉在我眼前晃了晃手，我才回过神来。
　　愣了好久，我才憋出一句话，“你一个大男人长这么美有什么用？”
　　我真的不相信一个男人可以这么漂亮，虽然我从小生活在恶人谷，接触到的女人只有干娘，但是我的审美绝对没问题。
　　他身上那种美不像女子那般艳媚，更不是男子那种阳刚，但真的很美，不止是样貌，还有气质和韵味，一种无法形容却能摄人心魂的美。
　　“在下余则，想与公子交个朋友。”他一弯眼睛我就觉得周围的景物都黯淡了，我的眼里只剩下了他的眼神，就像一潭深水。
　　“和我交朋友？是不是想和我借钱呐？”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就想逗逗他。
　　“不是。”
　　“那我和你借钱你会不会借我？”
　　“当然。”
　　“我叫萧叶。”行走江湖，还没分清是敌是友，小爷怎么能告诉你真名，不过江湖上好像也没人知道叶以萧是谁......
　　“真名。”他优雅地撑着头，饶有趣味地看着我。
　　“叶萧。”
　　“真名。”
　　“叶以萧。”我突然好挫败。
　　“萧弟，坐下吃饭吧。”
　　很久之后，等我想起来所有的事，我才知道，我为什么骗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