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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霜成受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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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来干什么,不见!”
“太后,”国舅上前道:“他们必定是为此事而来,您若不见,那群小人一定会说您偏私护短,您还是见见吧。”
“好,叫他们进来吧。”
众人进殿,纷纷跪下。蒲王原想跪到冷霜成的身边,谁知却被身后的温子玉抢了先。没奈何,只得瞪了瞪眼,在温子玉旁边跪下。
太后可没工夫去关心他们的小心思,见二人带了这么多人,心下十分恼火,厉声道:“你二人见哀家有何话说?”
“太后,”温子玉道:“经微臣查证,钱夫人之死另有隐情,与冷大夫无关。”
“温子玉!我夫人就是吃了他的药才没的,刚才太医们也都说了,是他的方子有问题,还能有什么隐情?难道温捕头觉得,自己的本事比诸位太医还要大?”
“国舅说笑了,温某什么人,岂敢和诸位太医相比?不过,温某既无资格质疑诸位太医,那诸位太医又何来资格质疑水平高出他们千百倍的冷大夫呢?”
“温子玉!你!你……”方是膺一听他说自己没有资格,气得是鼻歪眼斜,剩下的人虽不敢出声,却早已是咬牙切齿了。
“是啊母后,温子玉说得有道理。”蒲王附和。
“温子玉言之有理,太后明鉴!”诸位朝臣亦同声附和。
见此情景,太后不免有些犹豫,国舅察言观色,立马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太后啊!太后!臣的命好苦啊!臣的夫人要白死了啊太后!”
“你这是什么话!梁氏怎么说也是哀家的嫂子,哀家岂会让她白死?”
“太后啊——照他们的说法,要证明冷霜成有罪,就必须找到比他医术还要高明的人,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啊!要是永远也找不到,你嫂子可不就白死了!”
“不必找了!”太后被他一激,脸色立马阴沉下来:“梁氏病了这么多年都挺过来了,吃了冷霜成的药三天就没了,不是他还有谁!来人——”
“太后且慢!”温子玉高声叫道:“太后容禀,此事的确另有隐情。经微臣查证,钱夫人并未服用冷大夫所开之药,故钱夫人之死与冷大夫无关。”
“温子玉!你……你胡说!我夫人一向最遵医嘱,怎会不服药!难道她想寻死不成!哎哟!我苦命的夫人哟!”国舅又开始放声嚎哭:“你都死了还要被人诬陷,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太后,国舅,诸位大人,温子玉是不是胡说,只消传一人前来,问过便知。”
“何人?”
“钱夫人的侍婢小倩。”
于是传小倩进殿。太后问她:“小倩,你家夫人到底有没有吃过冷霜成开的药?”
“回禀太后,夫人一听方子里有大黄,便惶恐不肯服药,还命奴婢将药倒进院里的水缸中。”
“那水缸可曾动过?”
“回太后,未曾动过。”
“既如此,小刘子,你带人去将水缸带来。”
刘公公领命而去。半个时辰之后,水缸被抬到殿上。众人一看,缸中果然留有汤药,再一验,正是冷霜成所开。
蒲王见此,立即进言:“母后,温捕头所言不虚,是钱夫人自己不肯服药,与冷大夫无关。”
太后沉吟半晌,道:“既是她自己不肯服药,确实也怪不得冷霜成。”
国舅一听,一边暗骂手下办事不力,一边庆幸云尘子早已安排了应变之计,急忙冲方是膺使了个眼色。
“太后请听微臣一言!”方是膺义愤填膺地出列:“臣以为,钱夫人虽非服药致死,但冷霜成还是要为钱夫人之死负责。若冷霜成能事先向病人解释清楚,打消她的疑虑,病人又怎会因不敢服药而丧命?说到底,还是冷霜成医德有亏,对病人毫无怜悯之心,才会酿此惨祸。”
“方太医这话过分了吧!”温子玉怒视他道:“明明是病人不能信医,反倒怪在大夫头上!若真要如此算下来,你方是膺死了也不止一回两回了!”
“温子玉!”方是膺气得以手抚膺,吹胡瞪眼。
“够了!”太后一拍桌案:“方太医言之有理。哀家最恨这等对病人漠不关心的大夫!医术不挤,犹可宽恕,医德有亏,万不可恕!来人,将冷霜成杖责四十!”
“太后!”温子玉一听杖责,急得五内如焚,连忙上前叩首:“太后万万不可啊!”
“母后!请您手下留情,万不可受小人蛊惑!”蒲王亦重重叩首。
“混账!你们一个两个,是想气死哀家吗!”
“太……”温子玉还欲再劝,却被冷霜成拦住,低声道:“太后已被奸人控制,再劝无益,不过多一个人受责罢了。你放心,我撑得住。”
“还啰嗦什么!”太后眼刀扫过侍卫:“行刑!”
“是!”众侍卫一齐上前,准备押冷霜成下去行刑。
“不必麻烦了。就在这打吧,也让诸位太医看看,做大夫医德有亏,是个什么下场。”
“是!”众侍卫得令,将冷霜成恩倒在地,开始行刑。
侍卫训练有素,又得了国舅贿赂,每杖下去都令人痛入骨髓,但冷霜成始终没有发出哪怕一声呻|吟。大庭广众之下受此至辱,他唯有以此来保持自己最后的尊严。
彻骨的疼痛使他的意识开始模糊,眼前那一张张,国舅与太医得意而嘲弄的脸,朝臣们既疑且惧的脸,还有温子玉自责难过恨不得以身相替的脸……仿佛一切都是如此遥远……
不消十杖,冷霜成的衣衫已尽成血染;不消二十杖,冷霜成便已昏死过去;四十杖结束,温子玉抱住他的那一刻,冷霜成已然是气若游丝。
“霜成……”温子玉的泪水落在怀中人苍白的脸颊上,与汗水一同滚落。
“回去吧……”蒲王拍了拍温子玉的肩,声音极是虚弱,仿佛自己挨了四十大板一般。
三日过去,冷霜成依旧昏迷不醒,这三天,温子玉未曾须臾离之。
“子玉,别走……”
三日中,昏迷中的冷霜成念念不已,惟此一句。
或许,我们以前真的见过吧?
温子玉凝视着眼前的人,这个情景,为何竟如此熟悉?
“我真羡慕你啊,温子玉。”蒲王站起身来,望着天花板:“这两个字,以前他只对我说的……”
“王爷……”
“你好好照顾他吧,我回去了。”
“王爷不想看着他醒过来吗?”
“想……但我,不想听到他对别人说那两个字!”
“温捕头,该换药了。”蒲王刚走,灵枢又进来了。
温子玉答应一声,轻轻解开他的衣衫,小心地为他换药。
“先生啊……”灵枢见冷霜成依旧昏迷不醒,忍不住伏在他的身上,放声痛哭。
“哭什么,你先生还没死呢……”
冷霜成睁开双眼,轻轻拍了拍灵枢的脑袋,声音微弱,语调中带了几分戏谑的意味。
“霜成?”温子玉惊喜地望着那双熟悉的眼睛:“你醒了?”
“是啊。”冷霜成缓缓坐起,看着担忧憔悴的二人:“我睡了很久么?”
“先生,你整整昏睡了三天三夜啊!”
“三天?这么久?你们给我吃了什么药?”
“就是上回的药啊。”
“上回?”冷霜成闻言哭笑不得:“你想害死我啊,上回那药不对症,灵枢,去我的药箱拿玉真散来。”
支走了灵枢,二人相视良久,温子玉轻叹一声,做得离他更近了些:“对不起,霜成……”
话音未落,温子玉的双唇便被冷霜成的手指抵住:“你我之间,不需如此。国舅他们是早有预谋,即便我坚持不为钱夫人医治,依旧难逃此厄。”
“霜成,”温子玉拨开他的手指:“子玉一直希望能与霜成心有灵犀,可你知道,我是天字第一号的蠢蛋,所以,今后不管有什么事,请你告诉我,好么?”
冷霜成不置可否,只是饶有兴味地看着他,含笑不语。
“怎么了?也不说话,看我作甚?”
“没什么。”冷霜成笑意更浓:“我现在就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温子玉盯着他,一脸期待地等着他开口。
“睡了三天,都快把我饿死了。有吃的么?”
“吃的是吧?”温子玉忍了忍笑,冲着门外大叫:“灵枢——”
“叫我干嘛呀,还没睡够呢。”灵枢不情愿地走了过来,边抱怨边打哈欠。
“小小年纪就知道睡!还不快去厨房把莲叶羮端过来!”
“哦。”灵枢揉了揉眼,去厨房端饭了。
“你还准备了这个?”
“是啊,总不能让霜成一醒来就饿肚子吧。每天我都叫灵枢多做一碗莲叶羮在锅里热着,今天可算吃上了。”
“看来,蠢蛋也有聪明的时候。”
正说着,羹来了。冷霜成三下五除二喝下,把身子往温子玉怀里一靠,问:“子玉,王爷呢?”
“你……”温子玉神色一僵:“你问他做什么?”
“别多想,我就是想问问他太后的事查的如何?”
“你说的不差,太后果然被人用邪术控制了。”说起此事,温子玉神情凝重:“国舅府最近来了个叫云尘子的道士,他一来,太后立即性情大变,必是此人从中弄鬼。而且,太后前脚刚罚过你,后脚便将这个来历不明的云尘子请进宫去为皇上医治!”
“什么!”冷霜成闻言大惊:“那皇上情况如何?”
“也不知那道士用了什么妖法,这三日皇上的病竟然大有起色,每天还能清醒一个时辰。”
“不对,一定有问题。子玉,你和王爷想办法打听一下,这道士是如何给皇上治病的。”
“王爷已经打听过了,这是医案,你看看吧。”温子玉一边说,一边拿起一本册子,递与冷霜成。
冷霜成看过医案,神情大变:“这道士用禁药将皇上潜藏真阳激发,这样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有了起色,实则极其危险,一旦真阳耗尽,皇上危矣!”
“我就知道!”温子玉咬牙道。
“不行,一定要阻止他们!”冷霜成说着,便要下床。
“快别动!”温子玉连忙拦住:“没用的。现在别说是你,就连王爷都束手无策。你还不知道,王爷为此事与太后大闹一场,如今不仅被褫夺监国之权,还被禁止入宫。”
冷霜成愣了愣,道:“太后对那道士是不是很信任?”
“岂止是信任,简直言听计从。”
“子玉,”冷霜成抓住他,双手微微颤抖:“看来我又要挨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