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嘴还牙》上春野

1、第一部分

　　一
　　苏念茹是个牙齿有点小龅的姑娘，若是不仔细看其实不是太明显，唯一清晰的是她的嘴唇合上时会看到两颗大兔牙犹抱琵琶半遮面，躲在苏念茹的嘴里欲语还休，泛着幽幽的亮光。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常常觉得牙齿冷飕飕的，大风欲来牙先知。梅广致就笑她说，得了吧，你牙齿上还有神经啊。梅广致是个名字特别中性的小女生，和苏念茹恰好相反，苏念茹的名字可斯文了，斯文的就像言情小说里的女主角，性格却像个假小子，大大咧咧、嬉笑怒骂全然脱离常人所认为的女性的标准，活得率性又洒脱，所以她能和男生们混成一片，也可以在女生圈里打出一片天下。
　　青春期的少年总是喜欢揪出一个人的缺点来放大，好起个响亮的外号，用来在教室走廊里大声的呼叫，苏念茹很不幸地中招了，因为她的小龅牙加上她的姓，她被很光荣地冠以“牙擦苏”的名号！换做普通小姑娘早就不依了，追着喊外号的家伙连骂带打，苏念茹总是爽快地答应，她说：“牙擦苏，护国小英雄，好！”谁没看过《少年黄飞鸿》呢，“可是谁来当我的黄飞鸿呢？”
　　大伙哈哈大笑：“程非怎么样？”
　　苏念茹赏他们一个白眼外送一句：“滚！”
　　其实她觊觎程非好久了，不外别的，就为他长着一张极其好看的嘴巴，唇线优雅，唇形饱满，就像古人说的那样，厚一分太厚，薄一分太薄，正正好，而且他的嘴常年粉嫩，连冬天都不干燥脱皮，最要命的是程非的牙就像编贝似的，整齐又洁白。人恰恰就是没有什么就越爱什么，苏念茹就是中了这个邪。由于她的龅牙，连带着她的嘴都拉低了她五官的整体水平，她照镜子时看到嘴巴就痛心疾首，捂着嘴问梅广致：“你看我这样好不好看？“假小子到底还是个爱美的姑娘。
　　梅广致听她唠叨多了，便劝她：“念茹，要不你去矫正一下牙齿，现在好多人都去做了，牙都变得可好看了呢，就像……嗯……就像程非那样。”
　　这一句话一下戳中苏念茹的心窝窝，她皱起眉头嘀咕：“像程非一样……”其实她有一个小心思一直没和梅广致说，她很想知道自己的小龅牙亲别人是什么感觉，程非的小嘴亲起来又是什么感觉，概括一下：自己的小龅牙亲到程非的小嘴是什么感觉？她跟梅广致说：“你有没有一种感觉，就是有一个你很想要的东西，许久都得不到，终于你可以得到了却又有些害怕，因为怕得到它会失望，会不如你所想象的那样美好。”
　　“所以你不打算去整牙齿吗？”
　　苏念茹托着脑袋眨眨眼：“要是我整了之后还不好看怎么办呢？”
　　梅广致扭过头仔细地看了看苏念茹：“放心，你的唇形还是挺好看的，底子好。”
　　“我再想想吧。”再想想怎么在整牙之前完成自己一亲芳泽的心愿。
　　苏念茹和男生混成一片，这一片的男生中当然也包括程非，她最喜欢找程非说话，或者看着程非说话，看着他的嘴一下一下开启闭合，如开谢的花瓣，看他笑起来的事后嘴角深陷的笑纹，看着看着就觉得自己陷在粉粉的蜜罐里，完全忘了听他在说什么，就这样发起呆来，谣言就这样被那群没见识的人传开了，说：“苏念茹常常盯着程非发呆，程非就是牙擦苏的黄飞鸿！”
　　苏念茹听到后直接毛了：“牙擦苏和黄飞鸿是同性，我和程非是异性！”
　　苏念茹嗓门大，一怒喝就引来无数意味深长“哦～”的回应。
　　梅广致拉拉苏念茹的袖子说：“你重点不对吧？”又忽然一下醒悟过来惊讶地望着苏念茹，“还是你直接真相了？”
　　苏念茹一下也被噎到了，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定了定神说：“你猜。”

　　二
　　高一结束了。大伙嘻嘻哈哈了一年感情甚笃，一顿散伙饭也吃得风生水起的，真正叫一个推杯换盏，平时文静的小女生也硬是几杯下肚，更何况苏念茹。苏念茹平时人缘不错，又因为性格原因自然成为了群攻的对象。
　　程非也过来找苏念茹喝酒了，苏念茹喝酒的时候偷偷拿眼睛瞄向程非的嘴巴，刚喝完酒的嘴唇湿漉漉的，就像雨后的樱桃，看得苏念茹暗暗咕噜了几声吞了吞口水，好在苏念茹此时酒劲还没上头，不然只怕已把持不住横扑上去了。
　　一杯一杯喝着有人嫌麻烦，直接呼朋唤友来玩吹瓶大赛。李孟山拉来苏念茹说要和她比赛，苏念茹看着被横着抬出去的几位心里有些发怵。看苏念茹答应的不够爽快，李孟山搓了搓他那近似光头的板寸脑袋：“哈哈哈，就知道你怕喝不过我！”
　　不说还好，一说就激起了苏念茹的斗志，“喝就喝，谁怕谁！”
　　苏念茹英勇地灌下三瓶，直接放倒了李孟山。苏念茹也很惊讶自己的酒量竟然如此深不可测，让人鞭长莫及啊哇哈哈！
　　虽然苏念茹酒量不浅，但难免有些头昏脚步漂浮。梅广致看到她脸红得如同煮熟的虾子还满身酒气，嫌弃地把她赶去洗手间，让她洗把脸醒醒酒。
　　苏念茹跌跌撞撞地走到洗手间门口，恰好程非从里面走了出来。程非看到苏念茹这副德行忍不住停下逗逗她，他低下头伸手在苏念茹眼前晃了晃，说：“你知道我是谁吗？”都说酒壮怂人胆，果真不假。苏念茹喝得神智不大清醒的脑子看到程非的嘴在自己的眼前晃来晃去，更加脱离轨道，“咚”地一下就用自己的嘴磕上了程非的嘴。按说这不应该是苏念茹设想的那样，可是她模糊的神智哪里控制得住力道，自己的龅牙一下撞破了程非的嘴唇。
　　程非一下愣住了，只觉得嘴里充斥着酒味混着血腥味，待他反应过来自己被人非礼时，苏念茹再次跌跌撞撞地走开了。程非木木地走回酒席，身边的沈屹惊讶地说：“程非，你嘴怎么流血了？”
　　程非抬手摸去，手上果真有一抹猩红，不说还好，一说程非才疼得龇牙。
　　沈屹递了张纸给程非，说：“你不会被地板滑了一下磕到马桶边了吧？”
　　程非把擦过血的纸搓成一团向沈屹扔过去：“你才啃到马桶了！这是我自己不小心咬破的。”
　　程非想找苏念茹来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自己的初吻，这么给一磕就没了，可是之后再也没有看到她。
　　暑假来了，稀里糊涂的苏念茹完成了自己的心愿，虽然她不太记得那是什么感觉，可是她自觉没有第二次下手的机会也就心满意足地去矫正了牙，带起了牙套。程非给她打过几次电话，她都故意没接，她发现自己还是害臊的，她没和任何人说过这件事。
　　程非也没和人说起过他被非礼的事，觉得太有失他一贯的作风，自己竟落到了被动挨打的田地。他几次打电话给苏念茹都没通，想问问梅广致是怎么回事，可是刚拿起电话就犹豫了，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可是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想着想着这件事就作罢了。

作者有话说

　　有一天不知怎么冒出一个念头，如果和龅牙的人亲亲是什么感觉？那个时候正坐在火车上无所事事，于是就在脑袋里构思了这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