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樱鬼]金鱼花火》夏日黑猫

16、尾声

　　又是一年雨雪纷飞的寒冬。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寒冷，每天都是雨夹雪，就算裹紧了羽绒服也无济于事，阴冷透入骨子里，走在街上能感觉到寒气丝丝从脚下冒上来，钻入心底。
　　紧绕着的围巾，绒绒地裹住脖颈和嘴巴，呼出来的气息在空气中化为白雾，又被雨雪打散。站在十字路口，于身旁的人擦肩而过，才忽然发觉真的已经自己一个人就这样走过了一年。
　　圣诞前放了长假，圣诞后没多久又到了寒假。

　　与他同宿舍的那个同学在几天前就离开了，现在这个宿舍只剩下他一个人。
　　放假后的一天晚上，在其他的舍友们都收拾好东西后，准备第二天离开，他们都笑嘻嘻地过来邀请他，说，嗨，斋藤，放假了，明天就要走了，一走就是一两个月，一起去喝一杯吧。
　　他笑了笑，拒绝了，说，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

　　街对面的咖啡屋洋溢着暖洋洋的气息，尤其是在这样寒冷的夜晚，时而有人出来总会飘过一阵浓郁的香醇，令人不由得有些渴望起这样的温暖。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白雾，紧了紧围巾，继续往前走。

　　走到莫斯街48号的时候，天空中忽然下起了雪。
　　他想到了一年前自己来到英国的时候，那个计程车司机就把他送到这儿，说再往前就是圣安德鲁商学院的校区了，计程车进不去，得自己下车走。那个时候的记忆至今犹新，莫斯街48号是一条空无一人的大街，500米长的街道一个人都没有，透着古旧颓废的气息，行李箱的轮子辘辘单调地响着，有些骇人，这么长、这么久，都要一个人走过去。不过当时是白天，现在是晚上。

　　细雪落在肩头，他走到莫斯街的街口，往长街那头走去，想看看能不能拦到计程车出去走走。
　　然而，就在此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问了一句：

　　“请问这里是圣安德鲁商学院吗？”

　　用的是日语。

　　“……啊，是。”他下意识应了一句，说完才发觉不对劲。

　　猛然回头，飘飘而落的雪中，看到那个少年，站在他面前。

　　背着大包，拖着行李箱。

　　少年穿得明显就太薄了，没有围巾，冻得脸色有些白，但是那双绿眸，一如既往的明亮，似笑非笑。

　　“……”他没有动，也没有言语。

　　少年走上前，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笑问道：“怎么？才一年而已，就不认识我了？”微微一顿，眸中闪过一丝促狭，“还是说，听不懂我说的话？需要我用英文吗，斋藤同学？”

　　他愣是没反应过来，脑袋一片空白，无法思考。他还记得呢，之前少年打电话告诉他，说考试没过，落榜了，不能来英国了，对不起。可是现在，他却站在他的面前，微微弯起唇角，一如当初的调侃的笑意。
　　然后，还未等他愣然开口说些什么，就感觉腰间蓦地一紧，下一瞬，唇就被温软的物事堵住。
　　震惊的眸中映出少年清俊的脸庞，但很快，就被寒雾模糊了视线。

　　雪下得大了些。

　　纷纷扬扬落在肩头、落在睫毛上，化不开，凉凉的。

　　唇齿间满溢着的是思恋的味道，忽然之间温暖得令人想哭。一年而已，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一年里，发生了很多事，好比他的身高最终还是没有超过冲田，而冲田已是明显比他高了。
　　当然，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就在他的身边。

　　渐渐深入，愈发缠绵。少年的舌尖无意间扫过他唇边某个敏感的地方，猛然想往后退，却不想被紧紧摁住，似是察觉些许什么，少年的舌尖更加肆无忌惮地深入碰触，眸中闪过恶作剧般的笑意。

　　他忽然觉得这大约是个梦。

　　抬手用力一掐，果然不疼。

　　再一掐，依然不疼。

　　然后，他就感觉少年忽的松了手，闷声道：

　　“你掐我干什么？”

　　“……”

　　……

　　原来当时，冲田是骗他的。
　　明明成功过了所有的考试，满心欢喜打电话给他，却在接通电话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忽然就起了恶作剧的心理。
　　不要告诉他，骗他好了。
　　当他告诉他，他没有考过时，听到那边沉默了一阵，再开口时，已在不经意间听到了那人无言的失落。
　　电话这边的他笑了。

　　直到如今他站在他面前时，才忽然意识到，时间过得真快。
　　一年前的那个夏天，两只隔着玻璃相望的金鱼游在了一起，吐着泡泡感受对方的存在。当时的他，没有想太多，只是想着，能够在一起就好了，能够一直在一起就好了。

　　“你不是应该……开学才来吗？怎么提前两个月？现在才刚放假……”良久，他才勉强憋出一句话，声音有些沙哑。
　　“想你了，早点来就可以早点见到你。”少年的声音带着笑意，一低头，轻舔过他的唇，“我现在还没有宿舍可以住，先住你的宿舍好不？”
　　他愣了愣，没多想，答应了。

　　整幢宿舍公寓里都静悄悄的。
　　他忽然想起其他人都出去喝酒玩乐去了，后半夜都不知能不能回来。
　　少年一路一声不吭地跟在他身后。

　　钥匙插进门锁的那一瞬，一个念头忽然在脑后中一闪而过，他似乎意识到什么，觉得不该让冲田和他住在一间宿舍的，但是想到的那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门已经开了。

　　跟在他身后的少年站在门口，环顾宿舍一周，眸中微微一动，把行李箱拖了进来，顺手反锁上了门。

　　“呐，一君，我最近新学了一个英文的成语。”

　　“……？”

　　少年一时却没有言语，只是看着他。半晌，忽而唇角弯起一抹笑意，那样熟悉，又那样不怀好意。他望着他，一边解开外套的扣子，一边一字一句道：

　　“Invite a wolf into the hou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