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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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孩子吗
早春带着大夫回府的时候，王珞宁还在屋里昏睡着。
早春让大夫现在门外候着，她收起了那把桃红色的油纸伞，踮起了脚尖，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屋里厅里点着熏香，袅袅的轻烟正从香鼎里冉冉升起。屋内一片静谧，连一丁点儿声音都听不见。早春先是探出了头，瞧了瞧，这才进了里屋。她轻手轻脚地撩起里屋放下来的青帐，钻了进去。
里屋的床帐未放落下来，王珞宁闭着眸子，似乎未发觉了她的归来。她走了过去，将冰冷的手放在嘴前呵了几口热气，才探向王珞宁那光洁的额前。
依旧是有些冰凉。
“你……回来了？”
原本还在昏睡中的人这个时候才幽幽睁开眸子，一双秋水眸子朦朦胧胧地瞅着床侧之人。
早春见他似乎想起身，连忙将枕头给他放于身后，扶着他半坐着。
“恩，回来了。大夫正在屋外候着，我这就让她进来给你瞅瞅。”
王珞宁未再出声，望着她，一会儿才缓慢地点了点头。
大夫并未能近身上前，只能隔着青帐把脉。
王珞宁自己未说出口的情况，早春都一一在旁补充了。
半盏茶后，大夫才打开了随手背着的木箱子，早春递上了笔墨纸砚，给大夫写药方。
王珞宁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偶感了风寒。然而，大夫临走前，还是抓着早春的手，嘀咕了一声。
“你这夫郎还是得好生看着，身子底太弱了，自小一直是喝药茶的吧。”
早春愣了下，想起了王珞宁之前告诉她的，她是因为来给王珞宁冲喜才成为他的上门妻主的。
“恩。”
早春连连点头应声。
大夫却在这个时候奇怪地瞅了她一眼。
“你也多多保重为是。”
早春出门喊了路过的小厮，给了大夫看诊的银两又交代了小厮跟着大夫一块去药馆抓药回来。
等叮嘱完这些，早春又回了屋内。
她看了看王珞宁的模样，去了厨房亲手热了点水回屋。她给王珞宁端了热水擦脸擦身。
王珞宁的胃口不佳，早春只得哄着他陪她一块用早膳，王珞宁这才肯吃点东西。
等王珞宁重新睡下的时候，早春又出了屋子，去了王珞宁平日用惯的书房。
书房里堆积了些账本，过几日又是铺子结账的日子，是王珞宁最为忙碌的时候了。王珞宁现如今病了，这些琐碎的事情自然不能再让他烦心了，早春只得硬着头皮，掀开了那些账本。
在她与王珞宁感情渐发深厚的这段日子里，王珞宁看账本的时候都瞒着她，直接在她面前盘点着，有的时候甚至主动给她拨点这里面的把戏，让她对王珞宁手里的铺子情况也大概的了解。王珞宁也曾带她一块去巡逻铺子，一一给她讲解这里面进货的门路，包括请来的管事是何方人士，大有一种要把她培养成后备的一把手模样。
王珞宁也曾几次开她玩笑，说。
若是我有天不在了，这个生意你还可以接手过去。
又或者是说。
若是我撂手不干了，也有你在呢。
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放心了。
这三个字，是压在早春身上的一座大山。初时，她觉得喘不过气了，压力倍增。然而，日子渐渐过去了，她慢慢地也习惯了。
这不，现在就真的有她的用武之地了。她虽是女子，对自家夫郎的生意接手过去难免会落人口实，甚至会被人议论她是小白脸。然而，从她入赘了王家，她便已经在靠男人吃饭这条路上一路走到黑了，现在再把她拉回来，不是天方夜谭了吗？
再说了，王珞宁的性子虽是霸道任性，但在相处之中，王珞宁对她还是尽着夫郎的本分的。她也是该尽下妻主的本分，给他打打下手才是。
早春看着眼皮底下的账册，虽然有些生疏，但她凝神在其中，一会儿的功夫倒是不陌生了。
她拿起了一只笔，在白纸上写下了自己的批注。
屋外寒风猛吹，刮过树梢，连门窗都带着“咯吱”的颤抖，书房内早春没有起地龙，手冻得僵硬，摸着账册的纸张只觉得刮手，她也只是眉头微皱了下，眼睛仍是不舍得离开账册。
在书房的期间，她还中途走了出去，叫了小厮端了点热汤饼去房内给王珞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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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大概将今日送来的账册都看完了，批注也写了满满一页纸张。她整个人发冷得很，手脚都僵硬了，只得用力地跺跺脚，暖了下身子，这才搬着账册，去了王珞宁躺着的屋子。
此刻，她迈出书房的时候已经是入夜时分了。送晚饭的小厮连连唤了她好几次，每次她都是沉浸在账本里，无暇理会。厨房里的饭菜都热了好几次了。
早春看着屋外的夜色，愣了下。
屋子里已经点着油灯，王珞宁正起身坐在床上，身上披着件衣服，脸色苍白。
“你用过晚饭了吗？”
早春一踏入屋内，床上的人已经出声问道。
早春摸着脑门，傻笑着摇头。
王珞宁的眼睛却是定在她手上拿着的东西上。
过了会儿，早春才又听得王珞宁这番说道。
“先把账本放下吧，那些不急，你先吃点东西吧，还热着呢。”
“好。”
早春连忙放下账册，端起了热汤，喝了一大口，顾不得烫舌头了，她的五脏六腑早在闻得饭香之味的时候就发声了。饥肠辘辘形容得正是她现在这番。
王珞宁托着下巴，笑吟吟地望着早春吃饭的模样，一时之间倒是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过了会儿，早春才放下了碗筷，用清水清了下口，这才拿着账册凑近了床边。
她将今天自己干的事都一一跟王珞宁说了。此刻王珞宁精神尚好，早春也就放心地说出她看完账本之后所做的批注了。
王珞宁只是翻了几下账册，瞥了几眼她写的那满满一页纸，不会儿的功夫，王珞宁便指出了她里面一些缺漏之处。
“不过，我挺开心的。你为了我肯主动去看账本呢。”
王珞宁这么说道，凑上前，在早春脸颊边上轻轻地落下了一吻。
早春遂不及防，愣住了，当场脸就红了。
虽然同床共枕了，但早春还是会觉得害羞的。
她的视线偷偷瞥了王珞宁一眼，却发觉王珞宁的脸不知是因为在病中的缘故，一张脸也似她这般发红了。连那露出青丝之外的白玉耳朵都隐约透着一抹绯红。
“这……这有什么好开心的啊？我应该帮你分担的。”
这世道的女子本该如顶梁柱，而男子则可以惬意居于室内，他们如今却是相反的。
王珞宁放下了账册，带着入夜后的凉气，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抚上了她的脸，脸上仍是灿烂的笑意。
“因为从未有人如你这番，肯替我分忧呢。只会有人伸手跟我要银两，只道我挣的钱来之易却未曾想过我也曾被人践踏于足下。什么是手足，什么血溶于水，都是骗人的，他们只想把我的手脚都砍下，任由着他们摆布着。”
橘灯下，王珞宁微微垂下眼睑，只瞅得那长长的睫毛宛若扇子在眼窝下布下了黑影，如风寒中孤单前行的玉蝶颤抖着。
早春看着这样的王珞宁，手情不自禁地也抚上了那颤抖的扇子。随后，她在那扇子上轻轻地落下了一吻。
“多大点事，不值得你如此难过。不是还有我吗？今后，你可以不必一人如此苦撑着，我可以为你分忧的。”
王珞宁抬起头，目露惊讶之色。
“你不怕有人说你靠我……”
早春一听，更乐呵了。
“这有什么好怕的，我都入赘了，现在提这个不是晚了吗？再说了，我也不在乎呢。”
若是我当初遇见的那个人是你，那该有多好？
早春看着眼前这个温柔如水，面若白玉的男子，内心一阵酸楚。
真是可惜了。
她的指腹轻轻地磨蹭着手底下滑嫩的皮肤。
王珞宁长得很好看，甚至比那个人好看了几条街。这样的男子，配她不是可惜了吗？
她轻叹了一声。
她自知内心仍是割舍不下那个男人呢。
重遇那个男人，她对那个男人满怀的不是爱，也不是欢喜，取而代之的却是恨。
她啊，恨不得杀死那个男人。
那个人的存在一直在提醒着她，她当初的种种努力，不过是世人眼中的笑话。
她用自己的血汗钱养着那个人，那个人却拿着她的血汗钱养着那个女人。
她的手劲渐渐加大，底下的皮肤慢慢地泛红了。
很快地，她的手便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
她的眼睛对上了王珞宁疑惑担忧的双眼。
“你在想什么？”
早春连忙摇摇头。
她绝对不能对王珞宁托盘而出，她隐瞒的事情有可能会伤害了王珞宁。
她重新展露了笑意，满带歉意地抚摸着那被她抓红了的脸。
虽然外面寒风飒飒，却无法阻止王珞宁要外出的心思。她只得给王珞宁披了厚重的外袍，牵着王珞宁的手，扶着睡了一整日下肢浮肿的人出了暖香的屋子。
夜里散步消食，是王珞宁一贯喜欢的。早春不会让王珞宁走得太远，陪着他在院子里走了走。
静谧的夜里，早春看着身旁的人，刚才的不快早就被驱散了。早春能清楚地感觉到，今夜的王珞宁心情不错。那嘴角的笑意怎么都淡不下去呢。
王珞宁不是一个爱笑的人，他素来对外人都是冷冷淡淡的，性情天生的冷淡呢。
在回屋的时候，王珞宁突然问她。
“你……喜欢小孩子吗？”
早春愣了下。
你喜欢小孩子吗？
呵，那个人也问过这个问题呢。
早春沉默了会儿，才说道。
“喜欢呢。”
王珞宁却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接着问道。
“有多喜欢？”
早春看了看他，沉思了会儿，垂着眸子缓缓说道。
“除了摘星星与月亮，我仅有的东西都会给它。”
她努力挣扎着营生，甚至去了繁华的京都找门路，也是为了后代子孙。她希望自己的后代都生活无忧，包括她藏在心底的那个男人。
王珞宁听了，更开心了。
“等我养好了身子，我会努力的。”
早春却被这话弄得一愣一愣的。
她实在没料到王珞宁会这么回答她。
她莫名地想起了今早那大夫临走前那一声长叹。她觉得这个子嗣可能是遥不可及一事呢。从小便泡在药汤之中的人，因为天气一变化就躺于榻上了，怀个孩子简直是难如登天了。这已经不是努不努力的问题了。
饶是如此，早春仍是笑着点点头。
“夜深了，进屋吧。”
“好。”
王珞宁的手紧紧地牵着早春的手，临睡前也不肯放开。
夜里，早春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拿了一把刀子，狠狠地扎进了王珞宁的腹部里。王珞宁倒在血泊里，手却仍固执地抓着她，不肯让她离开。
为什么要如此对我，不是说好好过日子的吗？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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