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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予天星辰,予地百花 ...


  •   灵子世界·???

      ……

      …………

      ………………

      “…………………………这里、是。”

      皋月迷迷糊糊掀开沉重的眼皮,神智还不很清晰,便被窗外一抹血色般凄艳灼人的残阳刺痛了眼。

      (……奇怪。我应该是,在中枢被黑泥给……)

      现实光景与方才戛然中断的记忆衔接,两下里不相吻合,不祥的预感顷刻间卷土重来。皋月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噤,连忙就地一个翻滚起身,精神紧张到几乎连呼吸也顾不上,急不可耐地瞪大了双眼环视周遭。

      其实她大可不必如此焦灼,因为只需草草一眼,皋月便清楚认出了自己身处的所在。

      “为什么,会是这里……”

      整齐的桌椅。
      一尘不染的地板。
      朴素却井井有条的柜台。
      隔过复古的木制窗格,可以看见窗外被晚霞染作鲜红的天空之下,盛开着一整片比晚霞更为鲜妍热烈的樱花。

      虽然店面并不宽敞,陈设也称不上典雅或是奢华,但是这里——这间【爱因兹贝伦咖啡厅】对皋月而言,或许比任何地方都更要像个“家”。

      正是在这里,她和樱、凛还有白野一起,就像所有打工挣零花钱的平凡高中女生一样,度过了短暂到不可思议、却又漫长得足以温暖一生的时间。

      ……或许,对樱来说也是一样吧。

      在分道扬镳之后,在决心独自背负所有的苦难与恶果之后。
      甚至于,在她最后一丝希望的曙光破灭,自暴自弃沉入绝望的泥沼之后。

      隐藏于少女内心最深处的渴望,不过就是“好想回去”。

      好想回去——回到那段不为任何变故所惊扰,能够与大家坦诚相对、自在说笑的时光。

      “樱……”
      皋月一手抚过空落落的柜台,无意识地呢喃出声。

      “是。你叫我吗,学姐?”

      “?!!”

      突如其来的轻柔嗓音不啻于平地惊雷,皋月猛然转身,却只见这些时日令她寝食难安的清丽身影一如既往,正交叠双手盈盈立在她身前。

      “深町学姐,下午好。”
      少女抿唇莞尔一笑,那笑容上浮起浅浅一层光晕,明媚柔和得失了真,反倒像是一幕太过美好的幻象。

      “樱……?”

      无论怎么看,那都是有血有肉、如假包换的间桐樱。只是,她的表情……

      “有什么事吗,学姐?”
      樱仍是温声细语答话,神色间一派天真懵懂的茫然,“你脸色不太好……不舒服的话,今天要不要提早一点下班呢?”

      “下班……”
      这下皋月也被她问住,愕然半张开嘴,“我们现在是在打工吗?”

      ——难道说此处只是一段记忆?

      ——亦或者,是樱不愿再回想起之后那些惨痛的对立与波折,所以心中只剩下在咖啡厅度过的快乐时光?

      “学姐,你在说什么啊。”
      樱越发不明所以,忧心忡忡地伸出手向她额头上探了一探,“看上去没有发烧……但学姐总是勉强自己,完全没办法放心。如果感觉不舒服,还是尽快去校医院找与谢野老师看一下比较好喔。”

      “……”

      ……找与谢野老师做什么,送死吗?

      校医与谢野晶子——谁不知道当年她与自己的搭档Berserker·南丁格尔坐镇校医院,医术高明、救死扶伤不假,但这对白衣天使人手一套电锯柴刀,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病人一个不配合便要剁手跺脚,住个院犹如亲身经历一遭十八禁恐怖片。多少病人出院之后都落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具体症状表现为“看见白大褂就扑通一声跪下了”。

      巾帼活生生吓尿了一地须眉,如果所有医生护士都跟她俩一个画风,只怕全天下的医闹都要失业。

      皋月也有幸接受过她们一次“照料”,堪称刻骨铭心,闻言只感觉后背涔涔浸出一身冷汗:“与谢野老师就不用了……可是樱,我提前下班真的好吗?”

      她身临其境,莫名也有些被这段充满怀念的记忆牵引,又不知从何处开口发问,索性便顺着樱的话头一口气说下去:

      “咱们还是一块儿走吧。天就快黑了,我不放心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这句话一语双关,皋月难得使上点小聪明(通常她都不够聪明),拐弯抹角、旁敲侧击,绞尽脑汁盘算着要哄这倔强的女孩子和自己一道走。

      可樱听罢却眨着眼笑了,笑靥璀璨如花,仿佛皋月只是冲她说了一句孩子气的傻话:

      “没关系的,学姐!现在暂时分开也没问题。因为我们很快又能再见,所以我一点也不觉得寂寞。我知道哦,明天、后天,大后天……每一天我都可以见到深町学姐,每天学姐都会在同一时间来店里打工,和我一起聊天,准备料理,然后挥手告别说‘明天见’。每天,每天都是。”

      “因为,这段时间——”

      “——将会永远地持续下去啊?”

      ……

      (………………啊啊。我明白了。)

      皋月静静阖上眼睛。

      (这里,果然还是樱的内心。)

      间桐樱不曾忘却笼罩于未来的阴影,也并非沉湎于幸福的回忆无法自拔。

      樱只是——在清醒认识到皋月唯一的未来之后,选择了不惜一切也要将她挽留在自己的世界。

      只要不回到现实,深町皋月的意识便不至于随□□一并灰飞烟灭。即便只是个再孱弱不过的“网络幽灵”,至少她还可以活在灵子世界,活在间桐樱记忆之中永不终结的春天。

      十几年颠沛流离,如此收场,倒也算得上一处桃源。

      没有什么不好。
      只是她不领情。

      “……樱。”
      皋月把声音放得很轻,像是唯恐出气大了惊落枝头的花瓣,“我要走了。”

      “嗯,好的!那我们明天见,深町学……”

      “——而且,我不会再回来。”

      “……”
      樱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皋月不忍心细看她表情,却又倔强地不容许自己移开视线,直视她双眼一字字道:

      “我明白,樱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我。可是你也应该明白,我真正看重什么、想要什么,我是因为紧抓住什么不肯放弃,才能成为如今的自己。”

      好好回想一下吧。
      不仅是对樱,皋月也在内心无声地朝向自己发问。

      芥川为什么敦促她与樱相见?
      对御主忠诚胜过一切的迦尔纳,为什么会和芥川缔结契约,向自己的请求伸出援手?
      远坂凛,岸波白野……所有对樱怀抱关心的家人、友人,为什么愿意将一切托付在自己肩头?

      深町皋月并不是孤身一人,而是背负所有人的愿望抵达这里。

      他们将最关键的选择权交给她,也毫无保留地相信她——相信她面对生死,最终一定能够作出了无遗恨的抉择。

      蝼蚁尚且贪生,即使她在此临阵倒戈拖上全员陪葬,大概也不会有人责怪她吧。

      也正因为如此……

      “……樱。我逃出深渊不过短短几年,就能遇上你们,遇上这么多人对我好,我想这一定就是传说中的‘三生有幸’。”

      最后皋月轻声开口,眼底如雪清明,一字一句都是诀别时方有的肃穆与庄重。

      “所以,【已经足够了】。”

      ——这些年我过得真好,再也不用天天灌药开刀,有饭吃有书念,知晓友谊,知晓恋慕,知晓了世上还有一种味道叫做“甜”,仿佛三生的幸运都在一霎间耗尽。

      ——我这一生,已经足够了。

      就在少女如此决断的瞬间,整个世界都因主人公的拒绝而趋向瓦解,自边缘开始如春雪般一点一滴地融化。皋月转过头,眼看着窗外那一轮艳烈如火的夕阳逐渐失却轮廓,刺目的红便在天幕底色上一寸寸蔓延,像是宣纸上一点洇开的血迹。

      “……”

      她再次回过头时,只望见樱眼中一片寒潭般惊人的清澈与宁静,不愤慨也不哀伤,就只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深町学姐。”
      良久她才嗫嚅般启齿,“你真的不能留下来吗?我……我只是,不想让学姐死……”

      “我知道。我也不想死。”

      皋月用力攥紧了指关节,指甲嵌入皮肉,连牙关都开始难以自制地震颤,断续好几次才终于将话说完。

      “但是,这些年我也学会了……人类正因为怀有骄傲,所以才能叫做‘活着’。”

      “所以,樱。我们明天见好吗?”
      “明天——在这座牢笼之外的世界,真实的、有大家等待的爱因兹贝伦咖啡厅,我们一定要在那里相见。”

      ※※※

      ……

      ……

      ……

      意识幻化为无数细小气泡,从地狱深处缓慢地上浮。

      上浮。
      不断上浮。

      告别美好的南柯一梦,浮向比噩梦更为阴森幽暗的现实。

      ……

      “……呃、我……”

      皋月刚一从幻境之中挣脱,还来不及庆幸生还,最先游走全身的便是触电一般激烈的疼痛。须臾她恢复冷静,方才惊觉自己半个人都已深深埋入泥沼,那淤泥像能穿透周身每一个毛孔,早已如跗骨之蛆一般渗透、溶解在她的血脉与脏腑之中。

      (是,病毒吗……?)

      只要稍一活动指尖便会牵起全身剧痛,由此看来,皋月的“身体”——由灵子世界参考本体为她构筑的虚拟躯壳,已经在她昏迷期间遭受了病毒的严重腐蚀。

      没关系的,她想。

      反正这副皮囊也只是程式,除非彻底消亡,否则她只须留下一丝气息回到现实世界,就还有希望在学园的救治之下满血复活。

      ……虽然不知道治疗过程中,她还需要被柴刀肢解几次就是了。

      至于感染病毒造成的痛苦——

      (和过去相比,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皋月从泥泞中直起上身,开始凭蛮力强行撕扯下附着在自己皮肤上的黑泥。这项工作并不简单,黑泥的黏性远比强力胶还要更胜一筹,别说脱一层皮,有时候就连血肉神经也要连带着一同撕裂。

      “啧……!!”

      溪水一般蜿蜒流淌的血液鲜红而温热,泥泞则是冰冷黝黑。红与黑难分彼此地交混一处,不一会儿便湿淋淋浸透了少女全身,连她的身形面貌也被血污遮掩,远看很像是一幅上色狂野的抽象派艺术绘图。

      (糟糕……这副惨状,该不会吓到樱吧……)

      皋月不合时宜地这么想道。

      很快她就从将自己吞没的黑泥之中站起,隐约看见头顶有光亮透入,便猜想自己是坠入了一处洼地或洞穴——或者干脆就是悬崖绝壁之下,可这又有什么区别呢?

      当你凝视深渊的同时,深渊也在凝视着你,伺机要张开血盆大口将你吞噬。

      ——但你若足够坚韧强大,强大到像个猴哥,就能一棒槌戳爆深渊的肚子。

      “……真是的。下回圣杯战争,我搞不好是能召唤三藏吧……说起来也不知道迪卢木多怎么样了,被Master丢下会不会心灵受创……算了总比自害好……”

      皋月一边凭借自言自语艰难地分散注意力,一边催动因失血而麻痹的手脚,扳住四周黏糊糊、湿漉漉的黑泥之壁开始攀登。

      耳边似乎有人在凄切地呼唤“停下来”。
      但她一次也没有回头。

      一路摸爬滚打至此,皋月身心两方面都已濒临极限,再往后便只能靠一点执念死撑。她的视觉几乎告罄,方向感和平衡感岌岌可危,腐朽气味与手底滑腻的触感都令人作呕,最后甚至连触觉也不再残留。

      “……”

      然而,少女连只言片语的哀叹也未从喉头漏出。

      她只是像条壁虎一样紧贴着黑泥堆砌而成的墙壁,面目埋在泥中,自己也狼狈得像团烂泥,迟缓地、笨拙地,一毫厘一毫厘地,绞出身体里每一滴余力,慢慢爬向头顶唯一一点烛火般微弱的光芒。

      她非去不可。
      即便是死了、腐烂了,剩下一副骨骼,也该带那孩子回去,让樱花开放在阳光普照的地方。

      (啊,不过那样会有点像恐怖片。我还是不要变成骨架比较好,至少把脸留下……)

      皋月这么想着抬起头去,再三挣扎伸手,指尖终于略微蹭上了断崖平滑的边缘。也就在此时,她只觉一阵眩晕袭上脑海,积蓄已久的疲劳感骤然爆发,整个人立时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

      然而,预想之中的坠落与失重感并未到来。

      取而代之地,她感觉有人以双手牢牢扣住了自己血肉模糊的手腕。

      ——丝毫也不介意会沾上秽物和血迹,坚定地,像从淤泥之中托起一瓣伤痕累累的白花。

      “咦……?”

      ……不可能。
      恩奇都说过,中枢最深处已经被改造为樱的心象世界,排斥一切外来干扰,除了自己以外理应无人再能……

      ——但如果,那并不是活生生的“人”呢?

      “呀。”

      那人抬手扯松了额角绷带,露出一张年少到不可思议的清秀脸孔,眯起耀如星斗的双目冲她微笑。

      “没想到这么快又再见了呢,小月。”

      仿佛只是在联谊会上向小姑娘搭讪一样,十六岁的太宰治笑着说道。

      “太宰老师?!”
      皋月一口凉气倒抽到险些背气,“而且还是太宰老师.NPC ver!为什么您会——”

      “具体情形我也不太清楚啦。但外面似乎有人做了些手脚,让我可以通过特殊VIP路径在这里出现……”

      (不,那应该只是单纯的非法黑客操作吧。)

      皋月迅速反应过来:“您说外面有人,难道是指……”

      “嗯,多半就是那个‘难道’。连我都敢利用的,大概也只有我自己了吧?”
      太宰半点也不显露意外之色,一手托住皋月肘关节将她利落撑起,用袖口随意揩去她满脸淋漓的血痕。
      “从外部无法直接干预灵子世界。我想‘我’应该是考虑到自己持有的无效化能力,所以才会用上一点迂回手段,把成为NPC之后的我送入中枢。真是的,这可是坑自己哦?都不过问一下本人的意见……虽然‘我’的确不用过问我自己的意见啦……”

      “无效化”——太宰治所拥有的特殊体质,能够免疫乃至消除一切魔术效果,乍一看平平无奇,实际上却是足以上升到次元法则层面的日天BUG。换而言之,他不仅可以在这黑泥肆虐的洞窟之中如履平地,甚至只要让他触碰到樱,或许就能够将樱与植入她体内的病毒分离。

      ——这简直就是【破除万法之太宰】嘛!!!

      “太好了……樱没事了!”
      皋月如获至宝地紧拽住太宰衣袖,用力之大几乎扯断他半条胳膊,“太宰老师,请您立刻跟我来!!”

      “不不,你等一下。”
      太宰踉跄止步,一反手又将她拖回原地,“这前方病毒浓度太高了,就算有我在,也没法保护小月不受感染。不先喷洒上一点芳香解毒剂的话,你很快又会失去意识了哦?”

      “??那要怎么做……”

      而且为什么是芳香。

      “嗯~一般来说是没办法啦。不过这次我获得的非法……嗯哼!VIP权限,似乎还附带其他服务的样子。比如说,我可以调取自己过去参加圣杯战争时的数据……”

      太宰故弄玄虚地一提唇角,然后侧过身轻飘飘让到一边。

      紧接着,皋月只感觉视野倏地一花,整个世界都毫无征兆地明亮起来。

      “怎么,这是……”

      黑暗、黑暗、黑暗。
      在无限铺展开来的黑暗之中,忽然唐突亮起了一点纯白到令人目眩的光源。

      【有什么人在那里】。

      洁白柔软的长袍,白皙的肤色,以及有如天边云霞一般披垂的银白发丝。那头长发间像是藏了一串LED彩色小灯泡,略一摇晃便流转开霓虹般缤纷绚丽的光泽。

      更加匪夷所思、乃至于令人感觉十分玛丽苏的是——在眼前这位陌生青年脚边,非但看不见一点硝烟浮尘,反而正绵延不绝绽放着大朵抢眼的粉红色鲜花。

      ……他脚下开满了花。

      ……竟然在开花啊!!!!!!

      (我、我该不会是伤势过于沉重,产生了什么奇怪的幻觉……)

      “哎呀。我可不是梦哦?”

      皋月下意识地抬手去揉眼睛,却被那人温言打断——他的嗓音要比太宰更低沉富有磁性一些,却并不因此而显得稳重,尾音一模一样上扬,即便气氛庄严也免不了三分柔和带笑的轻佻。

      “嗯,总之先来做自我介绍吧。你们迄今为止的故事我都已经拜读了,但没想到自己会突然被硬拖上场……说起来我不都还没复刻吗?真没办法,在这边也要和孔明老师一起加班呢。”

      “简而言之,我就是偶然从阿瓦隆路过、正好心情也不错就给以前的Master帮点忙,大家最喜欢的网络偶像梅林哥哥啦!!”

      皋月:“……”

      好像,明白为啥太宰能够召唤他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是,是大家的七星海景房梅林欧尼桑!虽然标题是尼禄的技能,但出风头的是梅林!(滚滚滚)
    自称小哥哥这种不要脸的从者也真是不多见呢(。
    给梅林和太宰拉郎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为了破除万法之太宰!说到压轴果然还是要限定七星劳模才过硬嘛!(梅林:我不是,我没有)顺便照应一下前两章的太宰天台计划通。情节参考七章冥界战期间梅林用一地花花覆盖了黑泥,抵消了每回合黑泥削我方HP的debuff,可了不得……
    小月能走到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所以接下来,真的应该是努力获得回报的时间啦w
    PS:抽奖红包已发,是我找我cp宅喵大大随便报的楼层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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