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桃花殇》廖卜占

7、第二章 桃花落月白

　　月白阁是谷正中一栋三层的阁楼，感觉倒是像个藏书阁。远远的走过去，望见厅堂中站着两个人，一个人穿蓝衫的人只有背影，但是一头银白的长发颇为显眼。另一个人，站在下首，一身白衣书生打扮，手里一个折扇摇啊摇的，我的心突然一沉，难不成是？大步走过去，书生转过头来，还是那副白白嫩嫩软软的样子，还是装模作样地轻轻收起了折扇，还是那样风清云散地冲我微微一笑：“霍罹，听说你这千年来过的很是不好。”
　　突然心头就哽了一下：“谁说本殿下过的不好！”
　　“好不好只有你自己知道。”前面的蓝衣人悠悠道，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姓廖单名一个疑字，以后就是你们的师兄了。也是你们唯一的同门。”声音居然如此冰冷，他顿了顿，“恕祥是今早进山，霍罹是昨夜进山。你俩那个年岁稍长？”
　　“自然是霍师兄略大些.”恕祥拱手一笑。
　　我忡愣了片刻，疑惑道：“你是来拜师的？”
　　“自然是和霍师兄来此大同小异，殊途同归。”恕祥又笑得桃花灿烂，我却惊起一身鸡皮疙瘩，他知道我来此是做什么的。
　　“稍后再叙旧吧。你俩随我到内堂拜师。”廖疑说完就从旁门步入内堂。
　　我狠狠地看了一眼恕祥，强压着怒火，掀开布帘走了进去。后面居然是一个佛坛大殿。
　　廖疑，或者应该叫廖师兄了，他跪在这空荡的殿中唯一一座金身塑像前，一头长长的银白色的头发垂在了地上，依旧是冰凉凛冽的声音：“师傅在上，今日徒儿代师傅收徒两名，望师傅莫怪。”
　　我看了这金身塑像，和土地庙里的土地没有什么不同，回头看看恕祥，他也是一脸的迷茫。
　　廖疑回身站起，慢慢走到我身前，“师傅闭关已经两千多年了，只好如此。”
　　我突然发现他的神情里有几分莫名的伤感和无助，也突然发现他的身量如此瘦小，也就是我及肩的高矮，一身蓝衣穿在身上也有些空荡，清瘦如此，清冷如此。
　　我和恕祥分别拜了拜，廖师兄没有任何苛责，一言不发的静静站在旁边，仿佛拜的真就是个土地庙的土地老儿。
　　原来这真的就是一场赌博一场游戏，我不过如此他人也就不过如此。我心里冷冷一笑，多多少少真真假假的情分，连场面也省下来了么。
　　站定了，廖疑上上下下地打量我和恕祥，一双手捏了捏我的肩，又顺了顺恕祥肉嘟嘟的脊梁，“果然仙灵生来就是修仙的骨骼，资质精气都大大好于我们生来凡胎。”
　　“师兄乃是凡人飞升？”恕祥一拱手，一脸谦恭。
　　“正是。”
　　话说到这里我也诧异，廖疑身上有非常冷冽清冷而强大的仙气，着实不像个凡夫俗子。
　　“没什么事儿了。”廖疑顿了顿，“恕祥你回去休息吧，霍罹你留下。”
　　恕祥啥也没说的走了出去，我只等廖疑开口，他却没有看我，只是静静的在塑像前跪下，那长长的头发在我脚下摇摆了一下，停住了，开口：“你等修仙资质如此之好，让我艳羡。”
　　我莫名地打了个寒战，“师兄说笑了。”
　　“这是凡间。不是你的桃源。”
　　“谢谢师兄赐教，小弟自会自省吾身，铭记曲水桃源已经不在了。”
　　廖疑突然回过头站起来注视着我，精光乍现，好像要把我的样子死死记住一般，然后闭上眼，若有若无的叹了口气，“这是凡间，你会真的感觉到时间的流逝和很多很多的无可奈何，你生来仙胎大约是不会明白时间的可怕，和寂寞的腐骨噬心，也不会明白凡情殇气，妄动了仙根，很难救你。”
　　这番话说的很是动情，但是本殿下很不明白。时间这个东西到底是不是存在的，我还不知道，都说天上一日人间一年，这其实是不对的，可能我们的计时和人间确实有点差别，但也没有差的那么夸张，至于无可奈何和寂寞，他怎知我不是在无可奈何之中，又不是在腐骨噬心的寂寞之中，清銮，每每念及这个名字，我纵然有万丈豪情又何尝不是失落和寂寞的呢，我突然黯然道：“此话小弟不能参悟明白，望师兄明示。”
　　“罢了。回去吧。”
　　我出内堂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廖疑，他蓝色的身影在偌大而空旷的屋子里显得非常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