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枫忆》朝朝频顾惜

5、第 5 章

　　天光欲曙的时候，长史陆恒回到了景王府。
　　慕凌景所居的院子里，下人在廊下侯着，陆恒一进屋内，就看见了窗边的漆案旁，烛台上的蜡烛已燃得欲尽了，灯下一袭月白襕袍的男子拿着书卷，仿佛未有倦意。
　　“如何了？”慕凌景放了书卷，转首来问。
　　“宸妃娘娘被禁足。”
　　“恩，”陆恒看着慕凌景坐下，提起茶壶，给自己斟茶，又端起杯子，“怎么了？”
　　“宸妃娘娘她，”陆恒微微顿了顿，转了话题，“谋害皇嗣的罪名不小。”
　　慕凌景倒着茶的手微微一顿，茶水溅了几滴出来，他放下杯子却没有抬头看陆恒，只说了句:“禁足也好。”
　　“你去叫外头的人进来伺候吧。”天已微亮，要去早朝了。
　　“王爷，”陆恒是慕凌景的心腹，有些事也最清楚，“当初您为什么会送小姐进宫？”
　　正起身的人微楞，往衣架上取衣带的手就停在了哪里。
　　“为什么……”窗外晨光透入，慕凌景恍惚去看，良久，才开口:“大概是我们从不是一路人吧。”
　　慕凌景想起遇见商挽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春天，风扬起满天的桃花，着一身素白的衣裳的女子自桃林深处款款走来，简直如同月光一样，皎洁而清雅。那日日光澄澈，时光凝成了琥珀。鬼使神差般他走上前，“小姐贵姓？”商挽抬头看他，白衣白裙，眉眼精致，如瀑的长发及腰，她身上晕了一层的光，那样干净，“商挽。”接着便行了一个礼，“景王爷。”慕凌景吃了一惊，他一直深居简出，扮演着那个重伤未愈，奄奄一息的病秧子，除了几个朝中大臣，鲜少有人认得他，而面前这个漂亮女子确实是认得他的。“你认得我？”眉梢微微一挑，他含笑问她。“商挽怎会不知景王爷？”女子看他，目光中有一丝挑衅。日光洒在她脸上，晕成了一层薄红。
　　后来呢？后来，慕凌景想，他破天荒地没有去调查这个女子的背景，没有细想她的目的，也没有深究她为什么会识得他，就这样把她带回了景王府，连同她的小女仆。他陪着她绘画，陪她下棋，他知道她有故事却从未深问，有时连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她喜欢静下心来，一笔一画写着那些趣味盎然的诗句，嘴角挂着几分恬然的笑意。他就靠在一旁长塌上，自己看着书，四下寂静，互不干扰，等日头一点点斜去，倏忽之间，已然黄昏。
　　他会带着她出府，去帝都的山中，暮春时节满山青翠，山涧流瀑碎玉乱溅一般，那样好的景，看过去，只觉满心的宁静，像是平生第一次知道了什么才叫岁月静好，几乎转眼就是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