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时光留不住》翼晗

2、每个学校都有的传说和鬼

　　晚上，我们开了入学以来的第一次班会，我知道了白天帮我扶自行车的亚马色头发的女孩，叫做于晟男，而且竟然跟我一个班。另外两个女孩则是我们邻班。不过开完班会后，晟男说她们三个有事要办，我因为要去超市和叶倩汇合，所以就没和晟男一路，独自出了教室，去了超市。走在弯弯曲曲的小道上，两旁的柳树和柏树将月光挡的严严实实，只有隔好长才出现一盏的路灯还显得昏黄无比。虽然前后都有系里的同学，但零零散散的两三个人，仍不足以驱赶走黑暗带给我的恐惧感。偶然有一两只惊鸟，冷不防地扑棱着翅膀从旁边的树枝上飞出来，吓得心脏一颤一颤的。我下意识地不停打量四处，周围除了树以外，就是前方不远处矗立着一栋教学楼。
　　“有教学楼，这下总会有灯光了吧！真不知道这个学校是怎么设计的，为啥会栽这么多的树呢？就不能多栽点路灯么？"
　　我一边自言自语给自己壮胆，一边又往前走了一点，路却仍然是那么黑，刚才看到的教学楼，竟然没有一盏灯亮着。
　　“不是吧，不是吧。”
　　我朝后看去，刚才还走在身后的几个人，不知何时已没了踪影。
　　心里咯噔一下，突然恐惧起来的我，往前走也不是，站着也不是。
　　“咦，63号楼？”
　　一个尖细的声音传来，我的脑子哄得一下蒙住了，“63号楼？”
　　猛一抬头，刚才的教学楼上，硕大的“63”映入眼帘。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个63号教学楼？闹，闹，闹鬼的？
　　那，那，那……
　　刚才的声音是？
　　“喂，自行车桥牌！”
　　“啊~~~~~~~~~~~~~~~~~~~~”
　　什么也阻挡不了我恐惧的想要发泄的内心，这个鬼样的自行车桥牌阵，到底是真的？
　　“喂！”
　　随着一个尖细的声音，一只手掌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禁不住脑补着各种画面，转过头去，我将会看到一个黑发垂肩，没有脸的鬼？还是五官流血，舌头耷拉到胸前的吊死鬼？又或者她根本都没有头？
　　“啊~~~~~~~~~~~~~~~~~~~~~~~”
　　绝对不能回头，我要大声尖叫，把她吓走，或者会有人听见声音跑来救我也说不定。

　　“美薇，不要再吓她了！”
　　一个人出现在我的面前，掰开了我捂着眼睛的手。看到似曾相识的亚麻色马尾，我才认出来，站在我面前的不是鬼，而是于晟男。
　　“sorry，我只是想开个玩笑。”叫美薇的女孩咧嘴一笑，嘴角尽是玩笑得逞的得意。
　　“你怎么一个人到这里来了？”晟男问我。
　　我环视四周，乌漆麻黑的夜在几颗稀稀拉拉的星星的点缀下，显得更加的宁静与恐怖。再加上那个拥有着可怕传说的沉寂的教学楼，尽管现在是夏季，可一切还是让人不寒而栗。
　　“我应该是迷路了。”教学楼前的路都是些树林掩映的羊肠小道，周围遍布各种杨树，柏树，完全像是走迷宫一样。
　　“那你知道这是哪里么？”美薇的嘴角还挂着一丝神秘的微笑。
　　我点点头：“传说中的鬼楼。”
　　当我说出鬼楼的时候，我的眼睛不经意地往那个硕大的“63”上一瞟，心里又是咯噔咯噔地乱跳。
　　“那你知道是什么样的传说了？”
　　我摇摇头，我只大概知道，四年前，有个学姐在这个教学楼里自杀了。
　　“辰姐，给我们讲讲喽。”美薇拉着站在她后面的那个瘦弱的女孩。她黑黑的，虽然没有美薇高，却也不矮。不大的眼睛里，透着一丝丝悲伤的神色。和我们一起站在这恐怖的环境里，她却一点也不紧张。
　　“对啊，刚才你们开班会的时候，不是刚听到这个传说么，就由你来讲吧。”晟男也道。
　　“你们确定要在这里讲故事？还是恐怖的那种？”我严重怀疑这三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既然都来了，那一定是好奇喽。所以一起了解下事情经过嘛。”美薇看着黑洞洞的教学楼，手指不停点着自己尖尖的下巴，一双美丽的桃花眼里，流露着无尽的好奇与渴望。
　　那个被叫做辰姐的女孩，看了一眼沉默而立的63号教学楼，满眼的怜惜与默落。她的神情，让我更加的毛骨悚然，却也更加好奇，难道这不是一个恐怖故事？她为何这般神色，
　　“据说，当时的情景是这样的。”故事被辰姐轻和的声音娓娓道来。我才完整了解了关于这个鬼楼，关于那个传说，关于一直飘荡在这里的鬼学姐的事情。
　　鬼学姐是四年前将要毕业的艺术系大四学生，因为她不但人长得清丽脱俗，而且舞蹈也跳得灵动优美。所以算是艺术系的系花。当时，她有一个谈了四年的学霸男朋友，也是我们电子信息工程系的学长。两人一直是如胶似漆。临近毕业的时候，学长的系里会有一个保送研究生的名额，因为学长各项最优，这个名额自然就给了他。学姐听说这个消息后，很是为学长高兴，当时就决定，毕业了放弃家里安排好的工作，要随着去学长读书的城市，两人是断然不会分开的。不过当时幸福的两人，一直有一个很大的障碍，就是学长高中时候的前女友。对学长不死心的她，也在这个学校，也在学长这个系，尽管学长对她不冷不热，可四年来，她都没有停止过对学长的纠缠。
　　出事那天，是学长系里开大会，宣布研究生保送名额。没有课的学姐，不顾学长的反对，坚持站在会议室门口，要等学长出来后，第一时间和他分享这个喜悦。那天，外面下着大雨，等在门外的学姐，冷的四肢冰凉，不过想到这是男朋友最开心的时候，自己也就忍不住笑了出来。看着窗外金黄的树叶在雨中轻轻飘扬，学姐高兴的在走廊上就轻轻舞蹈起来。她曼妙优美的身影，在长长的走廊上飘扬，飞舞……
　　会议室里，学长也是心潮澎湃，马上他就要获得自己努力四年得来的回报，而且，自己最爱的人，就在身边那扇薄薄的门外，等着自己。此时的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系主任上台讲话了，他讲完就要宣布保送生名额了，这是多么激动人心的时刻。
　　系主任打开了电脑，大屏幕亮了起来，学长感觉到自己的心在怦怦直跳。
　　“同学们，大家好啊！”
　　已是耳顺之年的系主任，总是这么的和蔼可亲，学长认真听着他的一字一句。
　　“经过大家将近四年的学习……”
　　“啊……”
　　“那是什么？”
　　“怎么回事？”
　　“这是谁？”
　　系主任刚开始讲话，全场就一片哗然。大家看着亮着的大屏幕，惊叫不断。
　　“安静，安静，怎么回事？”
　　一旁的老师站起来维持秩序，可看到大屏幕后，自己也愣住了。
　　系主任也跟着大家扭头看去。只见大屏幕上，一张暴露的女子照片正赫然在目。
　　屏幕还没有停止，一张一张香艳的各色照片接连弹了出来。
　　系主任的脸由红变白，再转青。
　　“咦，那不是齐铭的女朋友么？”
　　齐铭就是学长的名字。学长和学姐的故事是系里的一段佳话，所以系里没有人不认识学姐的。本来大屏幕上香艳无比的照片，惹得在场的男生们都哇哇地乱叫乱笑，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学长早已认出，这些艳照的女主角正是自己的女朋友，而且，照片上明显能看到一个男人的模糊身影，而随着一张张照片弹跳出来，照片上，男人的手不停地出现在自己女朋友身上。
　　坐在椅子上，学长脸颊滚烫涨红，如坐针毡。系主任赶紧将电脑关掉了，然后宣布，大会终止，保送名额搁后再议，这件事情学校会认真调查，严肃处理，给大家一个交代。在场同学不得对外宣传任何言论，否则后果自负。
　　经过漫长的等待，紧闭的会议室大门终于打开，学姐开心地站在门口，看着一个一个学生鱼贯而出，遇到认识的人，就笑着跟人家打个招呼。可奇怪的是，出来的人们，看到她后，就像发现了什么怪物似的，一脸的惊讶，然后是各种戏谑，奇怪，鄙夷，让人无法理解的表情。学姐瞅瞅自己全身，并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啊，此时的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些她报以微笑的人们，刚刚看过她的各种艳照。
　　“呦，你还好意思来这里啊？”
　　此时，齐铭的前女友从里面出来了，看到学姐竟然在门口等着，她眉毛一挑，撇了一下眼，说话阴阳怪气，嘴角挂着的微笑，又得意又鄙视。
　　虽然知道这是齐铭的前女友，可学姐一向的原则就是，不过问，不交道。所以自己从来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此时见她这般语气，学姐也想置之不理。
　　就冲她礼貌的点了下头。
　　那前女友又怎会善罢甘休，继续道：“你不要脸，齐铭还要，竟敢好意思出现在这里，你已经把他害得够惨了！”
　　学姐正奇怪她这话是从何说起，系主任，班主任还有齐铭一起出来了。看到学姐，主任神色甚是严峻，冲她道：“你也跟我来一下，有些事情我们需要找你了解清楚。”
　　莫名其妙的学姐看看系主任，又看着齐铭。可齐铭学长却低着头，一直没看自己一眼。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学长还是看都不看学姐，径直走掉了。终于搞清楚来龙去脉的学姐，看着他决然而去的背景，除了默默流泪，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那些照片，她哪知道是从那里冒出来的呢？
　　过了几天，整件事情就传遍了学校，并且慢慢发酵，流传出了各种不堪入耳的版本。躲在宿舍的学姐，终于忍无可忍，去找了始终没再露面的学长。
　　那天，两人在63号楼的实验室见面了，学长正忙着自己毕业设计的项目。这几天，他除了吃饭，就泡在鲜少有人来的实验室，因为就算是躲在宿舍，也会听到门口路过的学生对自己和女友议论纷纷。
　　实验室里还有两三个同学，但是学长只埋头自己的实验，完全不理会周围。学姐一进来，什么也不说，一把拉过学长，让他看着自己，问道：“你相信我么？”
　　看到突然而至的学姐，学长双唇紧闭，默而不答。
　　“事情不是那样的。”学姐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那是怎样？”学长没有了往常的宠爱与怜惜，话语里满是冷漠与鄙视。
　　学姐看了周围人一眼，抿着嘴唇，“真的不是那样，你相信我？”
　　学长仍是一动不动。
　　看着他昔日盛满宠爱的眼睛，此刻却冷漠异常，学姐终于绷不住，泪如雨下。现在全校都知道了她的事情，人们传播着一个个版本的故事，描述着一幅幅不堪入耳的画面。她从宿舍一路走来，接受着路上无数人的指指点点，现在，整个实验室，除了她最在乎的却低着头不愿看她一眼的人外，其他人的表情，依然充满了戏虐，嘲笑。往日完美单纯的她，早已承受不了这份沉重，忍受不了这份份的恶意。
　　“你真的不相信我？凭着这四年对我的了解？”
　　学长低了头。
　　“你终究还是不相信我？”
　　学长死了般的还是不动。
　　“不相信我？”
　　往昔温柔动听的声音，此时已充满了凄厉。
　　那一刻，谁都不知到学姐是怎么想的，但谁都看见了学姐是怎么做的。只见她一个猛冲，撞在学长身后的墙壁上。就在学长回身，终于看了她的那一瞬间，空气中充满了刺鼻的血腥味，满眼的鲜红，墙壁，地板，还有学姐那美丽可爱的脸庞。刺眼的血，瞬间哗哗流出，染了墙壁，淹了地板，也淹了地上学长刚刚做好的电子小车。地上，往日能跳出曼妙舞姿的身躯，渐渐失去了温度，向来囧囧有神的美丽眼睛大大的瞪着，在那张遍布鲜血，惨白的脸庞上，一动不动。
　　所有的人都尖叫起来，所有的人都站着没动。
　　那个瞬间，反应过来的学长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使劲伸出去的手掌，却什么也没拦到。只眼睁睁看着，一具毫无温度，毫无力气的尸体，瘫软，倒下。那是他曾经抱了无数次，温暖的身体。
　　讲完故事的辰姐，早已是眼泪簌簌，晟男看着天，美薇低着头。大家全然忘了身处一个恐怖的地方。
　　“之后呢？”
　　“然后，一切毫不知情的学长，还是去读了研究生，可是再也没有人愿意陪伴他去到那个城市了。因为死了的学姐，魂魄都留在了这个让她绝望的63号楼的实验室。那之后，许多人都说，在夜晚一个人的时候，会看见一个满脸是血的白色身影飘荡在4楼的走廊，而在实验室做研究的同学，经常觉得有人碰了自己的东西，让自己不能实验成功。所以慢慢地，实验室搬走，教室换了地方，很少有人再去4楼了。”
　　传说讲完了，大家一片沉默。我最不喜欢这种悲情的故事与氛围，总是感觉让人喘不过气来。
　　“那你们来这里干嘛？”我努力平静自己的声调。
　　晟男45度角仰望天空的头终于放下来了，“我们好奇，来看看案发现场。”
　　“你是说你们要进去？”我周身的汗毛瞬间又立了起来。
　　美薇也恢复了常态：“对啊，那我们现在进去。”
　　我一听，身子不自然的就开始往后缩。
　　“真的要进去，我觉得还是不要了吧。”
　　看我又胆小了，美薇又开始吓我：“要不你一个人摸回宿舍去？”
　　我看看前方黑暗无尽头的小路，还有两旁茂密的树林，总感觉那里会藏着什么怪兽，正张着血盆大口等着我自投罗网。赶紧摇了摇头。
　　“那你一个人在这等我们，门一开，鬼学姐从走廊上飘出来也是有可能的哈。”
　　美薇的玩笑让我瞬间浑身一激灵。
　　“那还是跟你们一起去吧。”跟让我一个人身处黑暗相比，我觉得还是跟大家一起深处险境比较好。
　　我们四个人来到了63号楼前，走在最前面的晟男使劲拉了一下紧闭的大门，只听吱……啦，一个悠长的声音慢慢响了起来。
　　我的脑子里立马浮现恐怖片里古老大门，莫名其妙自己打开的场景。
　　“好害怕，为什么会自带生效呢？”我赶忙紧紧攥着辰姐的手。
　　“这个侧门该上油了。”
　　晟男边解释，边带头走了进去。楼里一片黑暗，晟男拿出兜里的小手电筒，在前方给我们带路，我使劲握着辰姐的手，以确保跟我在一起的是人，而不是鬼。
　　我们轻手轻脚的来了四楼，生怕自己的响动打扰了住在这里的鬼学姐。要是一上四楼就看到一个白色身影在那晃荡，我觉得我肯定要昏死过去的。
　　不过幸运的是，走廊上看起来除了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
　　“辰姐，实验室在哪啊？”晟男低低地问我后方的辰姐。
　　“往前走，最后面。”
　　当辰姐的声音从我耳后传来的时候，我总是情不自禁地浑身一抖。
　　我们蹑手蹑脚地来到了走廊的尽头，无尽的黑暗之中，越接近传说中的实验室，我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的越发的快。我甚至觉得自己闻到了血的味道。我使劲地晃了两下脑袋，防止自己去联想鬼学姐自杀时候的场景。
　　“到了。”晟男边说，边带着我们往门的方向走去，当她握着门把手转动的时候，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在那一秒停止了跳动。这扇神秘的大门打开，我们能看到什么呢？一片黑暗，还是……
　　当门吱呀一声打开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我们，却看到，墙上挂着的大屏幕竟然亮着，而且一个白色的身影在大屏幕上诡异地笑着。
　　“鬼学姐……”
　　“啊……啊……”
　　无尽地尖叫声中，我扑通一下倒下，人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