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台庆 ...
-
（1）
11月，今年正值TVB 20周年台庆，全台上上下下都严阵以待。
连一向只靠茶壶和报纸，再加一包烟就能安安分分度过一天的顾sir ，这次都不安分了，还特地给我们开了一个紧急动员大会，全员一字排开，一一站好。
“嗯哼”顾sir 挺着他的啤酒肚，拿起茶壶抿了一口，双手背在后背，一本正经，摆出一副领导的架子，训诫起来，“各位员工，大家都是我地（我们）TVB 的员工，公司出钱出力培养我地，照顾我地，现在，是我地报答公司的时候了，这次TVB 20周年，我地一定要认真对待”，说着，又抿了抿口水，“这个，21周年啊”
“是20周年啊，豪哥”顾晨杰手插裤兜，嘴里叼着根牙签，右脚自由的任性抖动着，头歪一边，用极其嚣张的眼神，如往常一样，肆意嘲弄他的父亲。
“是，没错，是20周年”顾sir 也是习惯了这父子之间没大没小的相处模式，没怎么生气，继续说道，“反正，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次活动，很重要，我希望我道具组的每一位成员都要端正好自己的态度，好好地，认真做事。那个。。陈师傅，游师傅这段时间辛苦晒你地了，上头安排下来台庆当天需要用到的道具呢，就希望你们好好完成。现成有的就再好好上个色，修补修补，没有的就抓紧开工，制造出来。老刘，老李，咖喱，辣椒（招仔），你们四个，就要负责好搬运工作，这段时间不仅要为台庆做好充分准备，也都要继续为各个影棚，剧棚，主持棚服务好。”
“豪哥，那我们呢？”杰仔不仅继续保持他刚才的动作，还随手甩上我的肩膀，像勾住一个小弟一样勾住我，我无语的别过头看着他勾在我肩膀上的手，继而换了一种眼泪汪汪的可怜眼神再看向顾sir 。
“哦，小茵啊，你同那个。。那个得了小儿麻痹症的古惑仔，你们两个人，就负责替各位师傅打打下手，尽量配合到他们每一个人，做好他们的助手”
“是”我立正站挺，像一名士兵一样接受他的命令。
“嗯，很好！好好干！”顾sir 很是欣慰的特地用力拍了拍我的肩，“啪”，把肩上的那只“咸猪手”成功赶走。
“哇，豪哥，要不要那么用力啊”杰仔吃痛的甩了甩被打到的手，满脸不悦。
“仲（还）豪哥豪哥的叫，臭小子，真以为自己在演英雄本色啊，没大没小，叫老豆啊”顾sir 没有收手的意思，拿起桌上的报纸，继续跟他打闹着。
“好，好，老豆，老豆，行了吧！”杰仔全面投降，一转眼就换个表情，变回他原来的样子，嬉皮笑脸的转勾上他爸的肩，“呐，你叫顾天豪，我叫顾晨杰，豪哥，杰仔，很合适啊”
周围的几位师傅早已各自解散，看着这对成天像演小品一样，热闹的父子，都忍不住含笑摇头。
在这个又大又闷，充斥着各种颜料，油漆味的道具间里，正是因为他们才让这里的每一天都不那么难熬。
“去，谁跟你合适，你信不信，这次，你要是还像之前一样，敢对材料随便乱扔，我就。。我就。。一枪打爆你的头”说着，还把报纸扭着一条，往杰仔头上轻轻打去。
晨杰没有试图去挡或者躲，而是举起右手，摆出ok的样子，又回到了刚才的语气，“三年，我等了三年。。。”
“去你的，不扮张国荣，扮小马哥！扮也扮不像，不像警察像流氓”顾sir 一脚踢上杰仔的屁股，毫不留情。
“呲～”顾晨杰这次是真尝到苦头了。
“哈哈，杰仔，英雄本色不是去年就播了嘛，你怎么又入迷了？”辣椒一边看着他们忍不住笑起来，一边问他。
“你不知道吗？这次台庆可是有发哥来哦，小马哥，我的偶像！”他一手揉着屁股，又把话题转向我，“诶，小茵，你最喜欢哪个男演员啊？”我早已在一旁着手收拾起桌上的垃圾，“我？嘿嘿，我最喜欢的当然是周星驰喽”
“周星驰？边（哪一）个？不认识”
“切，你现在不认识，10年之后，想找不认识他的人都难”我很不服气。
“切”晨杰故意走到我面前，以表挑衅。
（2）
晚上，上了天台，星哥已经在那了，脚边放了一个收音机，美妙的音乐正从里面缓缓流出。
“星哥”我叫他，“你已经开始练啦”
我们是之前约好的，这次台庆，尚未出名的他在台里并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角色作品，作为一个小演员，他只被安排当伴舞，就是盛典里常见的，一位大咖歌手在台中央演唱，后面有着一对对男女伴舞充当活动的背景。
“是啊，今天指导老师教了新动作，我准备复习一下。”
周星驰就是这样，对待工作认真起来，常令人汗颜。一曲小小的舞，上场也不过几分钟的事，还跟一群人一起表演，舞步转换间，摄像头走位摇转，也未必会因为他的认真对待而在他的脸上多停留几秒。
不过，如今在对待这样一件小事的态度上，可以料象到之后，他对待自己的电影工作时，那种认真到极致近乎苛刻的态度可见一斑。
“哦”我蹲下，调起收音机来，“yoh,baby ，come on ，baby....”换了频道，一改之前轻柔浪漫的音乐，一段劲歌节奏摇滚金曲取而代之。
“嘿嘿，来，放松一下嘛”我趁机怂恿他换种曲风，平常生活里的他大多过得一板一眼，太过沉闷，如果没有适当的调和剂，很难令他放松下来，真正做到放飞自我。
“来，动起来嘛，跟我一样啊”我也没有什么章法，就是胡乱扭动，动若疯兔。
“呵，你这样哪是跳舞，傻瓜，这简直。。。简直像犯羊癫疯”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我，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见他仍是站在那，单手插腰，低头浅笑，另一只手摩挲着下巴，看着我，我索性走上前，牵起他的手，随我一起摇摆起来。
沉睡的封印终于被我胡闹之下解除了，周星驰变回了他原来的样子。
他终于也跟着一起放松“胡闹”起来了，笑的很是灿烂（脑补百变星君里星爷和山口组老大的老婆一起在舞池里光脚尬舞的情景）。
我“胡闹”累了，蹦跳蹦跳着，忍不住大喘粗气，蹲坐在一边休息。
看着他笑意浓浓的样子，只觉得连春天都来了。
这时，收音机里的音乐也刚好作罢，“各位听众朋友，本期的音乐之声已经接入尾声了，最后，让我们一起欣赏一曲由开心少女组中陈嘉玲演唱的“一弯明月”。这首歌曲是由黄百鸣作词，顾家辉作曲。。。。”收音机中，浅浅淡淡的音乐已渐渐响起“人又像天边的一弯月，呆呆地于空中高挂。。。”，收音机中主持人甜美温柔的讲解还在继续，“此时，已是明月高挂，同我一起欣赏这首音乐的你们，此刻，又有谁在身边陪伴呢？”。。。。“愿你闯，闯出了黑暗，此刻有你，在天际里，渐渐发亮。。。。”
这首音乐，平缓动听，瞬间令人心情沉静起来，仿佛跟随歌声，乘着清风，来到月亮上，轻轻摇晃起来。
我闭眼聆听，没有注意，他已来至跟前，绅士的弯下腰，伸出右手，邀我一舞。
“罗小姐，请问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请你跳一支舞呢？”
他套着一件深绿色毛衣，穿搭一条深色牛仔裤，我也不过是一件毛呢黑裙，两人的服装都是极其简单，我却感到好像参加了一场盛大舞会。
王子总是那么绅士的向公主礼貌伸出手邀舞，而公主就会颔首点头，带着笑意，与其和舞。
我倍感荣幸，牵上他的手，借他的力，站起身来，踮起脚尖，假模假样的的也提起裙边，像公主一样，含着笑，做个稍稍下蹲的动作，伴着歌，与他跳起舞来。
舞步翩翩，呼吸浅浅。
“愿这光，将黑暗驱散了，可否驱走，我心中的惆怅。。。。。”
一弯明月，于空中高挂，有稀稀朗朗的群星相伴。
多幸运，我的生命中有个你，在这一弯明月下，同样陪伴着我。
（3）
物转星移，转眼就到了11月19日——TVB 第20届台庆。
顾sir 已经是忙的晕头转向了，后台成堆的道具都在紧密的排列着，连一向油头滑脑不务正业的晨杰都倍感认真，正经起来，有条不紊的帮着各种指挥，俨然跟平常不像同一个人。
开幕式在万众瞩目下盛大开幕了，忙了将近一个月的我们，也在今晚迎来最后的考验。
先是由肥肥和穿着楚留香戏服的郑少秋和其他两位我叫不出名字的主持人，开着一辆黑色跑车径直上台，很大胆，很引人的出场式，不过我也顾不上细看，细听，毕竟这可是台庆，TVB 一年当中最重要的日子，之后各个演出的相关道具都需要我们在后台紧锣密鼓的筹备，搬运起来——肥肥，李香琴等四位表演者节目中所需要的麻将，桌子，凳子。。。；郑少秋，吕良伟，刘德华表演节目中需要的特制材料，容器，盖子。。。
好似进道具组以来，还从未如此紧张忙碌过。
我正焦急的搬运着稍后节目所需的大型城墙厚板背景，晨杰也过来好心的搭一把手，“小茵，你知道下个节目是什么吗？”他问我。
“咖喱，你往右边推一下，快撞上了！”我注意着提醒咖喱，还得顾上杰仔的搭话“什么节目？发哥的？”
“对啊，他要和吕良伟，赵雅芝重新编演一段《上海滩》的片段，我记得80年上演的时候，我还小，可剧情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没想到他们今天又要表演一次，我好激动啊”他一边推，一边讲。
80年？我还没来呢？什么剧情，我倒是依稀记得些，但是我看的是黄晓明，孙俪那版，这版经典款。。。只记得“浪奔。。。浪流。。。”了
“哦，是吗？”我实在没有他那种惊喜之情，勉勉强强装个惊讶。
他倒是没理会，也没介意，继续说“我当时看赵雅芝真觉得太美了，就想将来就要找程程这样的做女朋友”
“哦，呵呵，那你找到了没呀？”原来少男情怀也总是诗，“我。。。”来不及听他的花痴史，就听见游师傅在对面喊我，“小茵，快过来帮我找找。下个节目的雪花纸在哪？”
“哦，我这就来”，旧时代没有如今这般科技发达，3d背景，五光十色的舞台效果，现在的科技只能支持一下灯光，很多背景道具都需要人工完成，我慌乱的放下手中的背景墙，对晨杰说“我先去对面帮游师傅了，你继续帮我推哦”说完，也没顾上他的回答，就猫着腰赶到对面。
“我。。。想找你啊”顾晨杰对着罗文茵总是无可奈何。
“杰哥，你想找我干嘛？”不明就里的咖喱跟着搭腔。
“我。。我想找你干活，推吧，屁话那么多！”
“什么嘛？那么凶！”
一场场节目表演完，我们的工作量也随之递减，心里逐渐放松起来，盘算一下，马上就要到星哥的节目了。
他的配演是替香港巨肺天后甄妮表演，曲目正是《射雕英雄传》的主题曲《铁血丹心》，我站在后台，朝他那边张望着，晨杰又出现在我旁边，“小茵啊”
“嗯？有事吗？”我一边张望着，一边漫不经心的回应他。
“头先（刚才），我的话你还没听完”他吞吞吐吐。
刚巧，这时我看见星哥已牵起舞伴的手，背景乐已响起，一切整装待发。
“嘘”我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示意他收声，“看节目，很好看的”
。。。。。。
其实重点是看星哥啦，这位自编过《少林足球》《功夫》跳舞片段的“舞林高手”，跳舞对他来说当然不是什么难事，我毫不担心他对动作的记忆，协调，只是一门心思沉醉于难得不穿便装，身着西服，虽然这临时的西服因为过大而显得不合身，却依然难掩风姿绰约的他。
嘻嘻，还是板着脸的一本正经，果然，只有在和我罗文茵跳舞时，才会放松的尽情释放笑容。。。
（3）
台庆结束后，心里一块大石落地，我跟他手牵手一起走在前往公司停车库的路上。
“时间过得真是快啊，转眼一年又快过去了”
“是啊，又要老一岁喽”
“哈哈”
“星哥，明年是1988年，你要记得没事多去舞厅里转转呦”
“舞厅，点解（为什么）啊？”
“因为舞厅里会有大导演嘛”
“哈哈，舞厅里还不止大导演呢，你不怕。。”
不等他说完，我就踮起脚尖，用力吻上他的唇，缠绵缱绻。
“怕什么？”我一副傲慢的口气问他。
他没有立刻回答，瞪大了眼睛，估计还沉浸在刚才的温柔中难以自拔，半响，慢悠悠的张口说到“怕。。不怕，你天不怕地不怕”
“哈哈”
（4）
尾随其后的顾晨杰借着微弱的路灯把自己隐藏的很好，没被发现。他其实也不想做这样猥琐的事情，他只是单纯好奇，自己第一眼看见就喜欢上的女孩子究竟是对一个怎样的人那么爱慕，张口闭口都是他。
他感到好奇又满是不甘，该死的，要不是今天不巧，他早就跟她挑明了，到时候，同意还是拒绝，来个痛快。已经连续总是将满腔意欲喷薄而出的感情努力压抑在胸中一长段时日是一件多么令人寝食难安的事情。
可就在刚才，他亲眼看见，女孩踮起脚尖吻上她心爱的男子，多么热情，多么幸福！
他开始庆幸起自己，幸好自己今天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哎，还是算了吧，他长叹一口气，就藏在心里吧，看来，自己是无论如何都比不上那个叫做“周星驰”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台庆
